歌舞坊内燥热难当，充溢着香脂酒水的空气让人恍若穿越了时空隧道。现在被清冷的空气一激，我才又记起时下已是严寒当道的深冬。我就住在这歌舞升平、如若异境之地的不远处，我那自认为有点艺术气息的小屋。还有我留在小屋中的浓得化不开的思绪，我的雯，我的芮……尽管我心里仍旧回荡着琳带给我的柔情缱绻，我已然很快复归了理性。
我和琳手拉着手进了宿舍楼。楼道里非常安静，只有一溜稀疏排列的昏黄的照明灯恹恹无力地明灭着。我到了门口，望了一眼小陈的房门，房门紧闭，门上的气窗里黑洞洞的，他还没有回屋。
屋里的柠檬香还未完全散尽，我把两盏壁灯和床头灯全部开启。琳在床沿坐下。我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我把一杯热茶放进琳的双手，转身抽出一把叠靠在墙边的椅子拉开，坐在琳面前。
琳很安静，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定定地看着我，没有欲望也没有胆怯，谜一样的小白狐！我又想起了在歌舞厅里脑际闪过的念头。
“你笑什么？”琳问。我的心思写在了脸上。
我收敛了一下道：“我很开心，认识了你。”
琳又是抿嘴一笑，象个不好意思的少女，道：“真的吗？”
“当然。”
“我想起了白狐。你很象。”
“白狐？”琳一脸诧异的样子很可爱，我又笑了：“是一本外国作家的书里写的。你让我忽然想起来的。”
“哦？你以为我是狐狸精啊？！”琳忍不住咧开嘴哈哈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小米牙。
琳的一颦一动的确让我为之入迷，看着她毫无遮掩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的心又开始活泛了，那股还未冷却的激情又开始涌动起来。
我把琳手中的茶杯放到桌子上，抓住琳纤瘦的双手，把它们紧紧握牢在我厚实温暖的掌中。琳收住笑容，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象要看穿我的灵魂。
“我喜欢你。你呢？”
“我也喜欢你。”琳静静的声音。
我拉着琳站起身。我捧起琳白皙的面庞，把覆在她脸颊上的一绺发丝轻轻向后撩了撩，在她脸上轻轻印上一个真挚的吻。
“我要你。”
我的吻一下又一下不停地落在琳的脸上，我体内勃发的雄性力量促使我想占有、征服这个娇小狐猸的年轻女子。
我一只手紧紧搂住琳的腰际，唇依然在她脸上热吻着，另一只手开始摸索、解开她外套的扣袢。
当琳的外套被我甩放在椅背上，我抚摸琳散发温热体香的脊背，细细的毛线衣下是让我激情澎湃的青春胴体。
我的手指轻轻撩开薄薄线衣的绲边，一点点潜进。琳细腻的腰身象光滑的丝绢般，我轻轻地摩挲着，另一只手仍揽紧琳的肩头。
我一边吻她的额头、面颊，一边问琳：“你喜欢吗？你想要吗？”
“嗯，我喜欢，我……”琳微微喘息着，还未说完我的唇便压了上去。
我把琳放倒在床铺上，我压在她的胴体上，吻着她柔软的脖颈。
我坐起身，她雪白的模样袒露在我眼前。
这时，我突然间我没来由得怔了一下。一点点惊扰油然升上心头。
是什么让我产生莫名的异觉？我想俯下身去吻琳的嘴唇，却办不到。我想掀去她全部的衣衫，手却动不了了。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是怎么了？我的激情凝固了一般。
我再看琳的面庞，转瞬间变成了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女子正卧在我的枕上。我茫然不知所措，我求助般望向四周。
我在寻找什么？我忽然想到雯。雯一双明察秋毫的大眼睛在我眼前浮现，我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看，向左右看，又会有什么呢？可是我觉得雯已经来到我身旁了，已经洞察了我现下的所为。
我不自觉地放下了琳，颓然坐在了床沿上。琳被我的行为弄迷糊了，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琳坐起身，，不解地看着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无言以对。我又想到了香烟匣子。我下床找出香烟，点燃一支，然后拉开窗帘，窗外一片墨然，只有远处的点点灯火象天空的星星般闪耀着。我想推开窗户透透空气，又怕琳受不了冬夜的寒气。我猛吸两口，不小心叉了气。琳一只手在我后背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又伸到我的胸前上下揉几下。我握住琳的手转过身来。
“对不起。”我有些愧疚地说，“我……”
“你想起谁了是吗？”琳冰雪聪明而且善解人意。但我此刻又细细凝视她的脸庞时，却不再想起白狐，脑中响起的却是雯带些偏执的话语：堕落、歧途……。我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刚才在舞厅里跳舞时，你有一阵神思恍惚，象……”琳顿了一顿，道：“象谵妄一样。”
我惊讶地抬起头，瞪视着琳。
“我听见你嘴里象在唤一个人的名字，好象叫……秦。”
我怔忡不已。我被这个字电击了一般，心里一阵抽搐。此刻我心乱如麻，头脑已昏昏然。待我再反应过来，手指间的半截香烟已从微颤的指间滑落到了地板上。我捡起香烟摁灭在烟盅里。
“她不是你老婆吗？”琳问道。我依然没有作答。
我不记得琳最后是怎么走出我房门的，她留下的那两句话着实让我神迷意乱了许久许久。
并不是“谵妄”这两个字让我恐慌，很早以前我就意识到我有过几次谵妄症，且每一次都离不开秦，不过在和雯相处以后我再也没有过了。今天从琳的嘴里又听到“秦”和“谵妄”，我不知我是从来就没有摆脱过那段离奇的初恋的影子，还是因为行将与雯彻底分手而重新陷入了某种混乱。
和雯的日子平静、快乐、踏实，我可以变得再无所欲求。这十年中我忠诚于雯。而今才离开雯短短的数日，我就差一点和一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女子发生关系。
把我拉回来的是雯，而不是秦。秦只是多年前的一个影子，雯却是和我生命交融在一起的女人。我明明白白这十年来我对雯真诚的爱。是雯不想要我了，我才陷入了那偶尔一瞬的谵妄。对，是这样的。
我曾的的确确是一个容易被感应的力量牵引的人，仿佛能穿越一般人所不能穿越的一层智障去感知。我有一种超越感性的能量，但我仅仅能强烈地感知，却永远是比雾里看花朦胧一百倍。或许我诸多的困惑便缘于此。
雯对我很重要。这个周末的夜晚她又在忙些什么？总公司的人事安排可有着落？她是否也想念我，想起我对她和这个家的好来？我想念雯。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雯的电话。
“喂？”
“雯，是我，韬。”
“哦。你好吗？这么晚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在家里吗？听上去好象……”电话那边隐约传来拉小提琴般的丝竹乐，还有人在雯的身旁讲话。
“我们公司举办一个行业联谊会。有一些客户在这里。”
“哦。我想你。雯。”我的话语发自肺腑。
“……”雯那边一时沉默。
“韬，我现在有客户在旁边，改时间说吧。你自己多保重。再见。”雯挂了电话。
我心里热潮翻涌，眼眶有些潮湿了。
这一夜，我在黑夜中，眼泪沾湿了枕巾。我也一定在梦中唤过雯的名字，而不是别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