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见了直擦眼泪,突地想起小姐怕是安神药的药劲还没过去,怕慕冰玥扯痛伤口,忙道:“小小姐,先别着急,小姐的药劲应是没过去,怕是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慕冰玥听了,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她昏睡着时,直模糊听桐妈说娘亲也病倒了,谁知却怎么也唤不醒,见娘亲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因此害怕的不行,听到桐妈说是药劲没过,才放下心,强自镇定下来,安静的守在娘亲身旁。
明明很孱弱的慕冰玥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却让沈雪找到了主心骨,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慕冰玥静静听着桐妈说着娘亲的病情,眉头也是越皱越紧,她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般严重。听桐妈所言,娘亲怕是得了中风,这种病即使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亦是难以医治的,更何况这落后的时代,她伸出手握住娘亲有些温热的手,怔怔的落泪。她害怕,她怕娘亲以后再也不能下地,她怕她以后会……
“娘……娘……”,她每隔一会便唤娘亲几声,她知道有时候昏迷着的病人,是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的。
李桐听着慕冰玥声声令人心酸的呼唤,强忍着泪,本来怕她身体未恢复想阻止她,可是却又明白的知道,即使她说了怕也是无法阻止的,只好黯然陪在一旁。
直到入夜,慕冰玥才感到娘亲的手有了反应,不顾胸口处传来让人窒息的疼痛,她连声呼唤着:“娘,您醒醒……娘……。”
李氏眼皮不住的滚动,良久终于睁开眼来。
慕冰玥见到喜极而泣:“娘,您终于醒了……。”
李氏嘴唇上下起合,好半天才发出两个音节。
“娘,玥儿在……娘,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娘亲虽咬字不清,慕冰玥从口型上还是分辨出来,知道娘是在叫她,尽管心下锥痛,她还是强忍住了眼泪。
沈雪拿了碗稀饭过来,桐妈赶紧扶李氏坐起,沈雪小心喂着。
慕冰玥见娘亲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自己,好像怕她随时会不见一样,心更加痛。经此一事慕冰玥清楚的知道,她在不能任性的沉溺在娘亲无私的爱中了,因为她不能害了娘亲,让娘亲在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那样的刺激她怕娘亲是再也承受不住的。
她只有远离她们,才能使她平安!
为了娘亲,她必须要淡出她们的生活。
……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慕冰玥这次在床上足足躺了四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而李氏因时常劳动,身子骨还好,在郎中的精心调理下,并没落下太大的病患,月余便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这次中风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在受刺激之下舌神经似乎受了损伤,即使说的在慢,咬字还是不清晰,不过这已是幸运了,桐妈高兴的每日都要烧香谢菩萨。
因怕父亲在军中担心,所以这次变故,慕冰玥她们并没有与慕成杰提起。
而在她和娘亲生病的这几个月,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在靠桐妈支撑,生意那头桐妈也没放下,因为这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还有她和娘亲那昂贵的医药费,总是要有出处,好在那个‘财神爷’,帮了不少的忙,家里的开销多亏了他才支撑下来。不过那船工做事不牢靠,她已是让桐妈雇了别家。
李桐和沈雪既要照顾李氏和慕冰玥,又要看着那五十几个人做工,还要去挨家收活,几月下来,两人都受了一大圈,李氏虽能下地,但身子虚的很,也不能干累活,好在那个马婶很是能干,见李桐忙不过来,总是主动帮忙,才让李桐有了喘息的机会。
李氏之所以好的这么快,多亏从那艘商船上买来的那些极好的补品,忽略那昂贵的价格,那些补品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而慕冰玥由于年幼体虚,虚不受补,不能吃那些极好的补品,而素来又不占荤腥的她,好的便越发的慢了。
慕冰玥虽能下地,可是行动间心口处还是阵阵的抽痛,有时晚上睡觉,被子无意间压上心口,都能让她喘不过气来。因身子虚弱,沈雪担心她,她每一次出屋,沈雪必跟了去,弄得她只好在屋静养,看那些桐妈从商船上买来的书,经过跟娘亲的学习,她已是认得不少。
时光荏茬,数日过去。
“小小姐,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李桐一脸喜色的进屋,环视着慕冰玥和李氏,表情上即像高兴又像解恨。
弄得慕冰玥和李氏一头雾水。
不等两人发问,李桐已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起来:“是船老大那个三只手的小舅子,已经被官府抓到了,当初若不是那贼子无意中说出船大两个字被小小姐听到,我们只怕就平白的受了这场灾了。哼!那贼人闯了祸,听说官府在找船老大,闻风便逃了,钱用光了以为风声过了,跑了回来,借了银子去赌场一通赌,谁知一下子都赔光了,便耍气赖来,偷了庄家的钱想跑,却被发现了,被那赌场的人扭送到官府,那县令一查案底,审都没审,直接把那贼子的手给打断了。真真解恨!”
李氏听了也是恨得直咬牙,女儿的一生就被这个贼子毁了,就是打死了他,她还觉得是轻的,听到这李氏狠狠抹了眼泪,“我真想杀了他。”
沈雪在一旁也狠狠道:“也不知判了多少刑?最好判他再也出不来。”
李桐一听,表情分外痛快,“正好有一批被皇上抄家的大臣家眷被贬到边关途经这,那县令便直接叫人把那贼子也送去了,上几回兵役那贼子都侥幸活了下来,我看他这回折了手,还怎么逃命?”
李氏听到这才解了恨,看向慕冰玥双眼只噙满了泪,泣道:“……只是苦了我可怜的孩子。”
慕冰玥怕她太过伤心,赶紧转移话题,道:“桐妈,那贼子可是招了。”
“招了。”说起这个李桐又是满脸恨意,“都是那船老大喝酒误事,被那贼子听了去才起了贼心,害得我们……害苦了小小姐……”
一时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任是一个健全的人都不会娶一个病弱的女子为妻的,李氏几人都知道,慕冰玥这一生怕是……
慕冰玥见周围的人都沉默下来,知道是担忧她,也不说破,缓声道:“恨只恨当时我牙齿未长全,不然非得咬下他一个耳朵不可。”
三人知道慕冰玥是不想她们感伤,所以都勉强笑了笑。
怕气氛再变回沉闷,慕冰玥只好找些话题来谈:“这次我们做的那些羊绒衣也不知到了没有?”
“算算时间应该到了,上回做的衣服没几天便都被抢光了,虽说大家多是看在你爹那个药方子上买的,但是穿着到底保暖轻便,倒是引了不少人来买,这次做的比上次做的又是精进了不少,到时只怕也是供不应求,大家可都抢着要呢!”李氏知道女儿不想她伤心,配合的转了话题。
“是啊!这羊绒衣穿在里头,那鹅绒棉衣穿在外头,任是那边塞在苦寒,也是不用再受那寒风袭人的苦楚。”李桐也是跟着应和,话音一转道:“只是不知小姐欲买回的牦牛绒和骆驼绒做起衣物来是什么样?”
“这牦牛绒每年只能采一次,粗毛和细绒加起来也不够件背甲的,我打算用粗毛制成筒袜,在掺上少许羊绒做成钢盔的里帽。”在边疆那些将士大多穿动物皮制成的战靴,虽然保暖但是那些皮革制成的总会有些磨脚,他们又需操练,一天下来只怕脚得蹭出许多血泡,她设计的筒袜式样的即防寒又排汗,还柔软。想必那些将士绝对会抢破头,她继续说道:“而那驼绒,因只取那骆驼的腹部间的一点细绒,量极是有限,书中说那细绒排汗性很好,还能有效防御风湿腿,和腰腿疼痛等顽疾。我想就做成护膝好了,日后若是料充足了再做成腰护。”
那只船上应有尽有,李桐知道慕冰玥喜欢看书,所以每回从那家商船上回来都要给慕冰玥带回一些书。所以即使慕冰玥说的在离奇,她只说是在书上看到的,她们便再没质疑过。
几个人便开始商量等料到了,如何开工,用过午饭后几人便分头各自忙去了。
慕冰玥见人都走了,便寻了一处僻静处开始练瑜伽,那世她是为了保持身材,这世她是为了活命。她还要在坚持十三年呢,所以她不得不珍惜这条命。
日子一天天过去,订单越来越大,招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她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她家仿佛开了个纺织厂,每日人来人往的,而慕成杰也来信说最多再过一年也就回来了,边关并无大的动乱叫她们放心,不用拿钱去疏通。
年关将近,因着慕冰玥的身体好了点,慕成杰那边又有了准信,家里也有了钱,所以李氏很是操办了一番,每个人都从头到脚的换了一番。
慕冰玥也不知是不是这大半年练瑜伽的缘故,这身子倒是慢慢好了点,唇上也有了点血色,虽然收效甚微,但好在走起路来没那么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