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如今不就是为了让天族为当初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且天下苍生本就不是我一个魔族可担忧的,轻声道:“那便从人界发起战乱罢。”
“是。”几个长老应声退下,轻轻揉了揉眉心,踏进了我魔界的宫殿,走进自己的宫殿,坐到了镜子面前,半夏为我梳理头发,看着镜子中的我:“陌儿,我可等了你一千年。”
自镜子中瞧着她认真温柔的模样,轻轻勾唇而笑,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如今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半夏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若说秋歌是我的左膀,而半夏就是我的右臂,父皇不在的日子,我离开魔界的时候,半夏可以替我做魔界的任何决定。
换上了常服,与半夏一同躺在床上,她看着我的模样,轻叹一声:“六万年前便劝过你,神魔不可相恋,神族都是负心人,你不听我的,如今这般,你且又被封印了千年,你可知我有多么难受?”
“夏儿,我自是知晓,自小你便以我的安危为重,凡事以我为先,为我考虑。
我亦知道自从六万年前我离开魔界,你便便不得心安,可如今我毕竟是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何安慰半夏时,自己却感到了莫名的委屈与心酸。
盯着半夏半晌,淡然一笑,轻轻将她脸侧的浅发捋到耳后:“罢了,夏儿,你且去休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样也好,我且先行离去,你一千年不曾好好休息,如今便先睡下罢,你若有事,记得让秋歌唤我。”半夏将一颗夜明珠放置于床旁,照亮了整个房间,才转身离去。
看着房间的陈设,与往昔相差无几,可我亦知晓,这一千年来,日日半夏都会为我整理房间,从不假手于人,她知道我不爱旁人碰我的东西。
坐起身来,赤脚落地,几步走至床头,将木柜推开,那是一片雪白的花海,犹如人界大雪纷飞的模样,一颗颗葬花树下盖满了葬花花瓣,时不时还有花朵飘零,落在地上。
这是我最为喜爱的花,亦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可母亲逝世之后,父皇下令魔界不得再出现葬花,葬花便成了我魔界的禁忌之花。
轻脚踩在葬花花瓣之上,穿过葬花林,是一弯湖水,水面上依稀漂泊着些许雪白的葬花与葬花花瓣。
褪下衣物,一步步踏入葬花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我的每一个感官,思念越来越清晰,虽说我可以骗过天下人,可始终骗不了自己,原本以为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可见到他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是我输了。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可谁又曾知晓我手中不曾伤过一条性命,我是魔族,魔族本来噬血成性。
可因为他我不曾杀过任何人,亦不曾伤过任何生灵,可最后,他连信也不肯信我,思白,你可知晓,千年前的那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愿。
慢慢的坠下,任由湖水漫过我的头顶,轻轻抱住自己,合上眼睛。
作为一个魔族,嗜血乃天性,虽说杀戮容易,可守心却难,思白,你从不曾见过入魔的我,如今你可是要见上一见那样的我。
猛然睁开眼睛,从湖中心一跃而起,捻了个决在空中一个转身便穿上了衣裳,一身红衣与这漫天的雪白成了鲜明的对比,三千青丝还滴着水滴,慢慢的往来时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到尽头是一处断涯,这与无涯谷的深渊相比,虽说不过,却也不差半分。
这涯底,便是母亲尸身最后的归宿,每每我有烦心事时,总会来此说与母亲听。
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熟悉的萧声,虽说意外,却也不意外,只是不曾想来得如此快。
从来时的路出去,穿过宫殿直接出了魔都皇城,不远处一袭青衣,与血色的曼珠沙华映衬得正好,见我到来,立刻迎了上来:“陌儿,你…”
“择月上神还是唤本尊一声魔帝得好。”轻飘飘看他一眼,言语中尽是疏离。
“是,魔君,此次择月是想请魔君可否别进攻天界。”择月也知晓,我是不可能再收回自己的挑战书,可我也明白他的性子,他是一定会劝阻我的。
“择月上神私闯魔界,可是欺负我魔界无人?”手中把玩着一小搓青丝,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也不应他所说的话,想来他也是知道了我的意思。
他还是像往常一般,被我堵得无话可说,定定的看着我,只好轻叹一声道:“陌儿,千年前是我与思白的错,可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你若进攻天界,人界定然会被牵连其中,那时便是生灵涂炭。”
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睛,一步一步逼近他,看着他愈来愈凝重的神情,轻声开口:“是,的确是你与思白的错,骗本尊饮下噬魂,封印本尊千年。
可若非天帝本尊父皇又如何会命陨,若非天族苦苦相逼本尊亲弟又如何会命丧。
人界的确无辜,可本尊就是要覆灭人界,与你天界和我父皇亲弟陪葬!”
择月连连后退几步,眉头紧锁,哪里还有作为一个上神的模样,不过也是,他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历劫飞升的上神,若不是千年前那场动荡,他又怎么会承了我的情,成为如今天界的几大上神之一。
也罢,待三年后,天魔二界兵戎相见,到时候所谓的天道大义,所谓的怜悯众生,还有哪些许多可笑的由头。
那灵鹫山翎烟上神,通通将飞灰湮灭,到时候只有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我魔界将会一统三界,天地间再也不会有种族之分。
“陌儿,以往的你不曾伤害任何生灵,你虽说是魔族,可你依旧不会滥杀无辜,亦不会涂害生灵,千年前你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你且收手罢。”
择月所说的每一句每一字,像是木槌敲打在我心间,真真是觉着讽刺,转向一侧,在他看不见的一面,轻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