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宫闱中,不同的两个地方,两个不同的人,在看着差不多的一封新建,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太子眉头舒缓,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大的好事儿,清瘦的脸上,带着平时里难得一见的淡淡笑容,一双盯着信纸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
严淑玉的双眼,却快要喷火了。
她狠狠的攥紧拳头,快速的将那封信再读了一遍,气的脑门青筋迭现。
明明,明明她已经那么小心的布局了,还是出了岔子,到底是哪儿的问题?
“娘娘,容贵妃娘娘请您过去坐坐。”外室,大宫女冰茹的声音轻巧的传来。
严淑玉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阵冷水。
这时候容贵妃怎么可能叫她过去,唤她前往的,必定是四皇子无疑。看来,这件事四皇子也开始怕了。
她咬了咬牙跟,尽量让声音变得虚弱,道:“回了贵妃娘娘,给她好好的赔罪,我身子今儿很是难受,已经约了郎中诊病,怕去了过病气儿给她。”
冰茹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这边冰茹才出去,外面冰秀和人说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欧阳大人,我们娘娘在里头,您自己进去吧。”
严淑玉心知,是欧阳少冥来了,精神微微一震,从冷硬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外面不知道的人,都说宫里面的日子有多好,人人锦衣玉食,却完全不晓得,住在养心殿的她,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娘家的时候。背负着一个小小的良人身份,她要遵守的规矩太多了,连椅子上放垫子,都要照着那些狗屁规矩来。
轻轻的抚了扶被硌得生疼的屁股,严淑玉整了下裙子,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衣服和妆容,好整以暇,站了起来。
欧阳少冥一进门,就看到严淑玉微微有些红的眼眶,问道:“淑玉,你哭过了?”
“舅舅!”严淑玉似一只离了窝的兔子,乳燕投林般窝到欧阳少冥胸前,哀声道:“舅舅,我才知道消息,严清歌那个混蛋,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欧阳少冥微微有些心虚,这件事严清歌本来已经上当了,是他通风报信,严清歌才醒悟过来的。他知道严淑玉现在很难过,可是,他不能看着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好了好了!我早劝过你,为什么非要要她的那刺绣庄子,你缺银子,我给你就是。”欧阳少冥哄着她。
“舅舅的钱是舅舅的钱。而且宫里面这么大,内内外外,我哪儿不需要打点,要是没有长久的进项,我心里实在是安生不下来。”严淑玉哭哭啼啼的,偷偷打量欧阳少冥的脸色。
她是真的缺钱了,严清歌那庄子,她眼下一时半会儿拿不到手,可是不代表她一直拿不到手,欧阳少冥这棋子,她一定要好好的用上才行。
欧阳少冥心疼的拍着严淑玉的背:“瞎说些什么,明明上次见面,你还告诉我,你都是不得已的。我在外面想办法,等有了机会,接你出宫,你自己在这里瞎折腾,没有一点儿用。”
严淑玉听欧阳少冥还挂念着将她弄出宫,唇边勾上了一丝冷笑。
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有那么蠢。
明明是他亲口告诉了她,皇后活不过明年,这样大好的局势下,她怎么可能还出宫呢?
她嘤咛一声,保养得当,似乎牛乳一样白皙的小手,摁上了欧阳少冥的胸膛,吐气如丝道:“舅舅,可是我在宫里面呆了这么久,已经有心病了,你先给我治一治心病好不好。”
欧阳少冥坐在床头,看着严淑玉落落大方的展示着优美的身姿,即便是在穿衣,一举一动也充满了魅惑,尤其是她故意时不时将秀美的玉足抬起,有意无意的撩拨他时,美的让他血脉偾张。
换了以前,他肯定又再次扑上去了。
但想到刚才情浓时,他迷迷瞪瞪答应下严淑玉的那些话,欧阳少冥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恐怕,她说要出宫,只是在骗他。
等穿好自己的衣服,严淑玉瞧着赖在她床头不动的欧阳少冥,道:“舅舅还是快些起来吧,这里可是养心殿,这次你给我诊病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别叫人怀疑什么。”
“伺候你的人,不是都被你收服了么?”欧阳少冥说道。
“嗤!”严淑玉心里有些恼火,瞪着欧阳少冥。刚才她拿出浑身解数,可是她提出的那些条件,还是有几条欧阳少冥没有答应下来。
“以前是我有钱,她们当然肯替我办事。但舅舅你要晓得,能被我收买的人,转头就可以被别人收买。舅舅,如果我拿不下严记绣庄,你我的命,朝不保夕。”说着,严淑玉将玉白的拳头狠狠一攥,像是凭空捏死了什么一样。
“这个给你。”欧阳少冥走下床,将自己诊病用的箱子打开,从夹层里摸索出一叠厚厚的东西,递给了严淑玉。
“这是?”严淑玉愣了愣,拿起那叠纸一样的东西,一看之下,大喜过望。
这是一叠制作精良的牛皮,每张都被制的薄薄的,上面压着漂亮的印记,以前在家的时候,严淑玉曾经见过这种牛皮,它们是钱庄用来取钱的银票。
严淑玉手上的,还要更高档一些,它们是金票。
每一张牛皮纸,都顶五十两金子,粗略的数了一下,严淑玉开心的发现,她手上的这些金票,约莫有四十张左右。
大周平时流通的,是铜钱,因为种种原因,造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通常来讲,用铜钱去兑银子,别人会很愿意将银子兑给你,甚至会多给你一星半点儿银子做搭头。而用金子去兑银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用银子去兑铜钱,或是用银子去兑金子,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得还要赔上一些,才可以兑换成功。
因此,穷人家攒钱,攒的都是铜钱,富人家攒钱,攒的都是金子。
尽管在官家的钱庄,一两金只能换十八两银子,但在民间,现在金银兑换,差不多是二十四两银子才能换一两金。
这两千两金票,顶四万多两银子,对现在手头拮据的严淑玉来说,真的是久旱甘霖般,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方才还冷冰冰的脸孔,一下子笑逐颜开,对着欧阳少冥抬起下巴,咬唇娇憨的唤了一声:“舅舅,你对淑玉真的是太好了。”说完,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的摸了两把:“不知道这次我怀上了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和舅舅的孩子,以后就能……”
欧阳少冥眸色一暗。
以前他鬼迷心窍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让严淑玉怀上自己的孩子,假称是皇子,但现在他早就不做那个清秋大梦了。这种事儿,哪有那么简单,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他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严淑玉的。
微微低下头,欧阳少冥终究还是将已经到了唇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没有告诉她,上回他来宫里的时候,严淑玉和他闹,说他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夫人,一定会忘了她,不再管她,逼着他现在就答应她的条件。
为了让严淑玉放心,回家以后,他就调制了极为霸道的药物,服了下去,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看着严淑玉那欢欣的娇俏脸庞,欧阳少冥微微的叹口气。
她终究才只有十九岁,还那么小,就让她再在美梦里活上几年吧。
送走了欧阳少冥,严淑玉把那叠金票仔细收好。
之前她从严家刮走的钱,早就花的一干二净,有半个多月,没有给下面的宫女太监赏赐了,她明显能感觉到,除了个别有把柄落在她手里的,其余的人,对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冷笑了一声,严淑玉取了四张金票,走到外间。大宫女冰茹正和冰秀在打扫,外面两个太监能山和得水,站在廊下不知道做什么。
“你们都进来吧。”严淑玉慵懒的将手搭在桌子边儿,露出胳膊上翠绿色的镯子。
“是,娘娘!”冰茹和冰秀脸上一喜。严淑玉每每要赏钱的时候,都会这幅做派。她们最喜欢严淑玉这样了。
能山、得水和冰茹、冰秀四个人,只有得水曾经和一个宫女结对食,被严淑玉发现后抓住把柄,彻底是严淑玉的人,其余三个,全都是被严淑玉的钱吸引的。
拿到赏赐后,这四人感恩戴德,对着严淑玉磕头连连。
心下冷笑了几声,严淑玉遣散了他们,准备歇一会儿,欧阳少冥早上不知发的什么狠,将她折腾很是疲惫。
就在她才脱得只剩下一身兜衣躺下时,冰茹在外面通报:“娘娘,容贵妃娘娘又叫人来了,说今日一定要见见你。”
严淑玉有了金票,心底不慌,想了又想,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容。这个四皇子,真的不像是个能成大事儿的。
那些被弄残的蛮童,又没有确切证据,说是他们下手的,严清歌也只抓走了一个海娜珠而已,据她所致,严淑玉的绣庄上,还在一刻不停的做着绣品呢,可见她们根本没有暴露。
四皇子也是忒胆小了,不过一点风吹草动,就吓成这样,且叫她去安慰安慰他吧。
她懒洋洋的站起身,看了看身上粉色的肚兜和小裤,轻轻一笑,将那些繁复的中衣等物全部弃之不顾,只在最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冬日宫装。
这身宫装有些斗篷的样子,是今年宫里面新流行的。扣子做的和旁的有些不同,只要轻轻的捏开上面的盘扣,整件衣服都会滑落下来。
她知道,四皇子到时候一定会罗里吧嗦,说个不停,但是她自有让他闭嘴的办法呢。
严淑玉骄傲的看着自己优美的身体,这,也是她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