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天气开始变热了。
严清歌近来耐不得热,穿的春衫比旁人要稍微薄点,但还是不住的冒汗。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长胖了一些的原因。
最近如意总是哄着她多吃饭,炎修羽也一样。每样饭菜多进那么一两筷子,不知不觉,身子便丰腴起来。
可是,她想少吃点儿,如意却不干。
“大小姐!你现在是在养身子啊!郎中都说了,你这葵水迟迟不来,就是因为太瘦了。要是你不吃饭,那些药可不是白喝了么。”如意絮絮叨叨的说着,很是心虚,生怕严清歌不相信。
严清歌一阵苦恼,她的葵水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叫了郎中来看,郎中说是她身体虚的原因,不但要药补,还要食补。
那些药,真的是很难喝,一想到如果自己节食,那些难喝的药还得延长服用的时间,严清歌便只能无视越来越胖的身体。
她倒是半点没有怀疑,她是因为有了身孕身体才出现变化的。
因为这一个多月,炎修羽忙的不行,两个人根本没有行房。之前新婚的时候,她也避开了自己易于受孕的日子亲热,应该不会中招。而且,她去年中病的那场,的确是让身子太虚了。
以前在青州的时候,她因为练武太过,身子消瘦,也曾有过葵水近半年没有来的情况,有前车之鉴,严清歌没多想,只能看着自己越发温润的胳膊,一阵阵叹气。
就在严清歌努力补身子时,宫里面来了位传喜姑姑,是储秀宫派来的。
“水英又有身孕了?” 严清歌听完那姑姑报的信儿,忍不住笑逐颜开。
元宝和元宵快一岁了,这时候水英又有了身孕,这是大大的好事儿啊。不管生男生女,对她的地位,都是大大的帮助。
现在太**中,唯有两位侧妃,还没有正妃,元芊芊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受宠,水英再度怀孕,让她彻底的压过了元芊芊一头。
照着太子行事来看,他这几年都不会立正妃,也就意味着,在他登基时,他宫中最得势的女人,就是水英。加之,现在凌霄和水穆在宫外经营得当,有这样背景的娘家,和数个孩子傍身,将来太子登基,必定有朝中大臣上书,请立水英为皇后,此乃大势。
严清歌由衷的替水英高兴。
如意在旁立着,听到那姑姑说着出怀孕俩字,心里不停的乱跳,生怕严清歌多疑,想到什么。
没想到严清歌只是单纯的替水英开心,让如意忍不住松口气。
前些日子请来的那个郎中给严清歌诊脉,已经诊出严清歌有了身孕。只是那郎中也同时诊出来,严清歌的身子,真的非常弱,胎像也不太好,叫炎王府的人仔细些,等过了四个月,胎彻底的坐稳了,再高兴不迟。
“给姑姑赏吧。”严清歌兴高采烈,叫如意给姑姑打赏,送走了人,却是微微有些落寞。
她重生前出嫁时,已经二十四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生下儿子朱铭时,已经二十六岁了。
这一世,她比重生前整整早出嫁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像上一世那样,二十六岁才生下儿子,到时候小元宝和小元宵都十岁了呢。
可是她现在的身子,连葵水都没了,还怎么能生啊!
也亏得炎修羽和她青梅竹马长大,脾气也好,日日里只管叫她好好治病,没有半句怨言,换了别的男人,妾都朝家里抬好几个了。
就在严清歌发呆的时候,鹦哥跑进来,道:“小王妃,信国公府的老夫人求见。”
严清歌给打断愁绪,不由问道:“她来做什么?”
她一个月前,登过一次信国公府的门,为的是解决周翠娇的事情。表面上看,是帮了朱桓一把,实际上,是坑了他。
对赵氏,严清歌没什么好感,自然不希望她来。
“信国公府老夫人的拜帖上说,您帮了她家庶子,现在那庶子高升,特地来谢过。且之前朱家那庶子在咱们府上当过清客,信国公府老夫人不但谢您,还要谢王爷和王妃。她就是从王妃那儿过来的。”鹦哥说了一串儿。
严清歌听的头痛,摆手道:“叫她进来吧。”
赵氏若是从外面来的倒算了,但是她是从柔福长公主和炎王爷那边来的,严清歌就不能不见了。
不一会儿,赵氏被迎了进来,一看到严清歌,便满脸挂笑,夸赞道:“府里果然好风景,老身以为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够美了,今日才知天外有天。”
伸手不打笑脸人,严清歌笑着回道:“上回到信国公府一观,老夫人您那里才是真美,处处都是琼花瑶草,哪里是我们这里的凡景能比的。我们府不过是在郊外,多几棵树,得一点野趣罢。”
“哪里哪里!正是天生地养,才是最好的景色。”赵氏满嘴都是恭维的话,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是那个将荣氏骂的撞盆自尽的刻薄老人。
说了两句话,赵氏进入正题,笑道:“这次我家那庶子朱桓,能够进了户部任职,还要多亏宁王妃引荐。他才去月余,就升了职位!老身亲自来谢过贵人。”说完起身给严清歌行礼。
严清歌心里奇怪,赵氏对家里的庶子庶女们,非常不喜欢,朱桓再优秀,在她眼里,都是个野草一样的存在,这回为了朱桓升职,就这么大动干戈上门拜谢,真是叫严清歌觉得不可思议。
“如意!还不扶老夫人起来。”严清歌示意。
赵氏本来这一礼就是虚虚的行下去,如意一搀,她便起来了。
看着赵氏的眼神,严清歌这才知道,方才的,不过是赵氏说话的引子罢了,现在才到了赵氏真正说肉戏的时候。
“宁王妃,有一事老身不敢瞒您,惭愧老身家照顾不当,昨日晚上,周氏四个月大的身子没了。老身一来是道谢,二来,却是为了赔罪的。”
严清歌一听,愣住了。
“罪魁祸首老身已经查明白,是荣氏在背后作怪,令两个孩子动手的。所幸,周氏的身子倒还好,郎中说细细将养,以后还能怀上。”
严清歌一直觉得周翠娇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才嫁到信国公府,她就吃了那样大的亏,连孩子都掉了。
不过,细想一下,严清歌倒也不觉得很奇怪。因为,当初即便是她,嫁到了信国公府后,还不是过的如履薄冰,步步维艰,给整治的够呛。
因为赵氏的不作为,那些庶子和庶子媳妇们,斗得乌烟瘴气。反正在赵氏眼里,这些庶子们什么都不是,闹翻天她都懒得管。
只不过因为赵氏的亲生女儿嫁的那位,在刑部任职,现在被炎王爷管着,前途攥在炎王府的手里,加上周翠娇是炎王府送进信国公府的,闹出这样的事情,肯定威胁过要回炎王府,求严清歌夫妇给她做主,赵氏怕女婿前程受累,才巴巴的过来。
严清歌一阵叹气,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平心而论,周翠娇这个孩子没了,对周翠娇自己将来,反倒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现在却不好收场了。
她到底该怎么对这赵氏才好?
若轻松谅解,赵氏这样的性格,恐怕会以为她是软柿子,以后周翠娇在信国公府的日子便难过了。
但若是咬死了让信国公府大出血,赵氏说不定还背后里偷着乐呢。反正她不当自己是信国公府的人,而且一旦信国公府受损,炎王府必定不会再转头对付她女婿了。
忽的,严清歌看看身边的如意,灵光一闪,说道:“荣氏现在的身子还好么?”
“荣氏上回撞上了头,时不时发疯,已经被送回娘家了。这回的事情,亦是两个孩子回去看望她的时候,被她指示的。”赵氏解释道。
“荣氏被赶回娘家了?”严清歌道:“这样的话,真凶就不能得到惩罚了。但她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罚她太不近人情。”
“宁王妃心善,说的正是这个道理,老身本还不好开口求您饶她呢。”赵氏道。
“老夫人才是真正的心善。荣氏现在,应该还是信国公府在养着吧。”严清歌猛然说道。
“这个是小辈们的房里事,老身不好管啊。”赵氏有些尴尬的说道。
朱桓对自己的这个妻子,一直不能忘怀,荣氏被送回娘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都是朱桓送去了钱财,还时不时的两个儿子去荣氏的娘家伺候,才让荣氏的娘家人对荣氏稍微好点儿。没想到,严清歌这个外人,竟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难不成一直都在监视着他们不成。
赵氏心里的不舒服,不好说出口。
严清歌微微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如此,还不如将荣氏接回去呢。当初荣氏那么大度,说可以接受周家姑娘当平妻。周家姑娘也不是小气的人,虽然荣氏现在不好了,但是回来当平妻,周家姑娘肯定会答应的。”
赵氏的心里突了一声。这宁王妃好歹毒啊。荣氏现在被送回来当平妻,身份地位,全在周翠娇之下,分分钟就要被恨死她的周翠娇活剥了,这是跳火坑,不是当平妻,还不如留在娘家呢。
但是,她却乐得答应。
相比较她女儿和女婿的前程,朱桓一家子过成什么样,她可管不了。别说只是接回来一个荣氏,就是严清歌叫她把朱桓一家人送来当奴才,她都做得出来,只要别惹恼炎王府就成。
没想到,她还未答应,严清歌就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