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这天天色自晨起时便阴沉的不太自然,先是天边泛起的阵阵暗黄渲染了整片天空,继而又渐渐变红,云层很厚,压得很低。风吹得不大,但刮在肌肤之上却寒冷如刀刃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明眼的人都知道,一场倾城大雪即将来临。
金阙镇西北方向,武家矿田上的工人正浑身干劲的挥洒着汗水辛苦劳作。那冷如刀刃般的寒风吹在那些工人身上只给他们平添了几丝凉爽之意。
不过他们的状态并不算很好,有不少工人身上都有伤的,最轻的那位鼻梁处都敷上了药棉,不少的人都是新伤旧伤裹扎在一起,让人看着一阵揪心。
在矿田的不远处土丘之上,方瑜颜及武家几名好手正耐心等待着什么。珠纱伞盖之下,方瑜颜一席白羽琉仙裙端坐于贵妃榻之上,好是个美丽端庄。
只见方瑜颜自随行的女婢手中的红木方盘之上接过一盏清茶细细品茗,继而又抬头向远方望去,心中平添了几丝疑惑。
似乎天气真是冷的不寻常,她手中那盏清茶并未放回,而是捧在手中不时的迎着热气小品一口祛祛寒气。
突然一名豹头环眼,身形健硕的汉子站了出来。想是耐心耗尽,上前抱拳作揖起身道:“二夫人,我们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这帮老匹夫没等来,这大雪眼看着就要下了。想来他们也是没胆来了,不如让老郄我去南宫家田上趟趟水,把他们的人胖揍一顿,二夫人您看这样如何?”
此人名叫郄(qie)荥,使得一手好双刀,是一名五品的大师高手。随方瑜颜而来的五人之中,这郄荥的能耐也算佼佼者了。
方瑜颜饮尽了最后一口清茶,手中茶盏轻轻放在方盘之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们若是等不及便先回去,大当家的那边好交代。”
“不敢,不敢。”那郄荥再次抱拳,悻悻退到一边。
大当家的托付的事没办完便撤回来了,跟谁都交代不过去。
见郄荥吃瘪,随行而来的其余四名高手两名女婢心中都不免一笑。这郄荥从来都是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虽说身手不错,又是大当家的得力战将,但是这性格总让人火大。
就这般又等了半个时辰,天色突然急转而下,远处一片雾蒙蒙的,终于是承受不住,大雪纷然而至。
方瑜颜手中的茶盏换了两伐,眼见着下起了鹅毛大雪。只见她随手把茶盏交于了随身女婢,左手自头上轻轻摘下了一枚银钿蝶展步摇钗,一缕秀发飘摇下脸颊,本就极美丽端庄的面庞身姿,如今又是变得更加的勾魂摄魄。
摘下步摇钗,也没有人见她如何发力,那步摇钗便好似受天空指引一般,只见她手掌微张,那钗便轻如蒲英柳絮一般飘向天空,继而化作齑粉融于鹅毛大雪之中。
大雪依旧,在场的五位高手此刻脸庞之上却尽是冷汗,丝毫没有寒冷之意。因为他们能清楚地感受到自那步摇钗消散的一瞬间,一股无比磅礴浩瀚的灵气也随着那一刹消散于天地之间,那灵气的磅礴与纯净是他们加在一起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五人收敛心神,原本还有些不敬的眼神也极快的收了起来。
他们此刻才明白,眼前这位姑奶奶可不是能好惹的主。说起来,两位当家的功力暂且不提,一直很少在外抛头露面的二夫人都是个中高手,这着实让他们大跌眼镜。他们也终于明白,他们五人此行被大当家的安排来可并不是出手干活的,只是简单地来充充场面。
此时南宫家中,正厅‘厚德载物’四个大字的牌匾之下,正襟端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只见老者肤色稍黑,面目却显刚毅,一身浅海游蛟的金色华服显得十足的气派,富贵逼人。
这人正是南宫家的族长南宫楚。
只见南宫楚一手杵着金锭拐杖,一手手指直点前方站立的两名中年男子其中一名。
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家的嫡长子南宫相鼎。
南宫楚厉声问道:“老大,武家两兄弟那边怎么回事?那白堇矿田不是说个把月就能拿下吗?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南宫相鼎被老太爷一喝,浑身一颤,继而颤颤巍巍的说道:“父亲,这…这武家的矿田都去了无数次了,闹也闹了,人也打了,您…您看这事,我是真没辙了。”说罢还把头低了下去,不时的抬起眼皮看一眼老太爷。
南宫楚听完了他的说辞,手指十分用力的在身旁的檀木茶案上敲了敲,再次喝道:“要智取,要智取,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个废物点心,没有什么事能让我省心的。罢了!这事你暂且先别管了!交给老二吧。”
南宫相鼎听到这话,抬眼扫了扫身旁站立着的黑瘦中年男子。似是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哼声道:“行,那就看看老二有多大的本事。”
那黑瘦中年男子个头不高,面色暗沉,眼眶深凹,面目有如索命怨鬼,身形消瘦仿似一阵大点的风就能把他吹一趔趄,满眼望去就是一个被酒色财气掏空身子的登徒子。
他名叫南宫相儒,是南宫楚二房的独子。那南宫楚二房在诞下南宫相儒不久后,因受不了与各房之间的争斗排挤,随即饮鸩而亡,撒手人寰。
再加上南宫相儒自小便对武学术法不感兴趣,所以从小便是被欺负的目标。不过好在他脑光灵活善读古籍,攻于心计阴谋阳策,在南宫家这样的所谓大家族中,才站得一席之地。
南宫相儒狠狠盯了老大一眼,满心的不悦也懒得和他多做废话,随即便向南宫楚躬身说道:“父亲,我这里却有一记,可帮父亲拿下武家的田场!”
南宫相儒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登时便让老太爷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南宫楚道。
“不知父亲注意没有,那武家兄弟虽有些钱财,能花大价钱请来高手。但是老大三番五次的寻衅,那武家兄弟也只是把事情压下来一拖再拖。”
南宫楚捧起茶盏喝了一口,畅然道:“那又怎么样?”
“这种打到面门上的事情,他们都能一忍再忍。既然如此,想来他们也拿不出什么真本事了!”
“而且据我所知,武家的一众护院之中,只有一名姓郄的五品高手,还有一名身背巨尺的六品高手能勉强撑些门面,剩下的基本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堪大用。”
“所以,儿以为此时只需找上两名五品高手,在带上一帮众人,先去到他那矿田上,封掉他们的矿井,在作势佯攻驱散他们的工人。届时父亲便等着武家的那两兄弟乖乖的来找您谈判吧。”
听他说完,南宫楚冷哼一声,说道:“话虽简单,两名五品高手去哪里找?”
五品的高手本就少见,实力能到那种层次的,若不是在皇亲贵胄中享福,便是在某名门正派中安乐,能为这种家族效力的,若非是大价钱,那是根本请不来的。
其实,南宫楚本人也是五品的实力,不过今年的他过完寿宴便已是八十有五的人了,耄耋之年,总不能在像年轻人一样打打杀杀。
南宫相儒躬身说道:“这便不用父亲费心了。”他直起身向门外一挥手,高喝道“老三老四,进来吧。”只见两人缓缓走进,一瘦一胖,瘦高胖矮。
两人进了大堂,向南宫楚微微颔首,颇有些不正经的说道:“老太爷好。”这便算行过礼了。
一旁的南宫相鼎冷笑不止。这也算个中高手?那我可就是宗师了!
南宫楚也是一脸诧异,颇有些错愕的问道:“这两位是?”
南宫相儒嘴角噙着笑意,说道:“这两位是我年少时的同窗,如今是我的门客,前些年颇有些机缘,误打误撞的成就了五品的实力。”
“哦,原来是这样。”南宫楚说道,随即便端起茶盏准备一饮而尽。
那胖子抱着膀子,满面不屑的开口说道:“看来老太爷是不太相信我们啊。老四,你说咋办?”
“那…那肯定是给老太爷露…露一手啊!”瘦子老四同样抱着膀子,磕磕巴巴的回到。
“好啊。”那胖子说道,也不见他如何动手,只听他“嘿”的一声,那南宫楚手中的茶盏瞬间便化成了尘粉,滚烫的茶水直奔老太爷的脸庞而来。
南宫楚也不见慌张,只见他右手剑指一并。只见南宫楚灵气透体而出,滚烫茶水也在那一瞬间被一股淡黄色灵气打成了水雾,四散而去。
这老太爷的脾气秉性可是出名的暴躁,眼见着便要发作,突然就见那瘦高个老四右手一抬,一柄黑色锥子瞬间出现在其手掌之上。
那黑色锥子通体乌黑,锥身之上有龙形雕刻缠绕着若隐若现,让人看着无比的心悸。
“这是,乌龙锥!”老太爷惊呼出声!“你们是滁江渡上的两名江上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