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间的烟火气?
路米米撑着床吃力起身,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昏暗的房间里红烛才燃到一半,自己的被面上绣着零零散散的几只鸳鸯,上面还撒了些花生桂圆,有些残败的门扇贴着两个红的刺眼的“囍”字。门外司仪的主持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送入洞房”一声一声不断响起。
路米米暗道不好,敢情自己是被拉来成亲了?
她连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睡莲花瓣化成的薄纱罩衣松松垮垮的搭在少女的香肩上,一袭月白色的睡莲百水裙,裙边绣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金丝蝶,好像那就是真的蝴蝶,只是闻到了少女身上的缕缕花香,才在那罗裙上稍作歇息罢了。只有上襦是浅豆绿色,上面点缀着几颗珍珠。
“吱呀∽”一个老妈妈抱着一件刚被人换下来的喜服推门而入,看到床褟上沉思的少女,内心不禁赞叹一番,,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姑娘,快换上喜服吧,喜郎官等候多时了。”路米米心里一阵懵逼,喜郎官是谁?
老妈妈放下衣服转身就要走,就被叫住了“老妈妈,这是哪里啊?”
老妈妈看着这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心里泛起怜惜。便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姑娘啊,这里是月老庙。穷人家办不起婚礼,就会大伙凑些银两,把十多户婚礼一起办了。”老妈妈顿了顿“说到底,这里就是成亲的公共场所。”说到这,老妈妈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不愿多说,转身而出。
凭着这位姑娘的资色,定能嫁得非富即贵,怎地到了这地方?老妈妈心里惋惜,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个红衣少年。
少年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却有着一头白发。眼尾映着一抹绯色,右眼角有一颗朱砂色的泪痣。皮肤白皙的显现出病态,唇形优美却异常鲜红,眼中氲氤着一层水汽。
这副相貌,论谁见了都得感叹一番若他生成一个女子,必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公子,姑娘她……正在梳妆”老妈妈唯唯诺诺的,不敢迎上少年的目光。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快步绕过少年。
“姑娘?”
少年望着老妈妈离去的背影,歪了歪头,怎么所有人都这样对他避之不及呢?
他推开门,只见那个被他“捡来”的睡莲化成了一个少女,娇俏地剥着花生吃,眼睛里没有半分对周围环境的迷茫之色。以及,床底下那件没有固定主人的喜服。
“呵,适应的挺快。”温孤里并没有对“睡莲化人”的少女感到惊讶。
这个世界本就人妖共存。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为我所用呢?温孤里眼里多了几分灿烂的笑意。物尽其用,就是他的本色。
“你就是我的新郎官?”路米米拉长了尾音,表示这是一个疑问句。
趁着老妈妈和眼前少年在门外短暂的对话,路米米大脑飞速的运转,能把她从万淤之地采下的人决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自己已经因为提早化形耗费了太多灵力,不能跟他硬刚,得先将他稳住。
“嗯”温孤里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从床下拾起那件喜服,走向少女。
他一把将少女拉到身前,命令道,“穿上。”
“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凡人女子及笄才可成亲,我看起来只有12岁啊。”路米米看着自己被“催熟”的身体哀叹道。
往常花灵300年有一次化形期,第一次可化成人间及笄少女般。路米米在万淤之地已经修行了280年,本该20年后才可化形。可是因为提前化形,她这塑身体要比正常化形花灵小了3岁。
“不肯穿,我帮你啊。”温孤里看着微微发呆的少女,心里生起一股恶趣味。不由分说地扯着路米米拉到梳妆镜前,路米米心里暗道,“等我恢复灵力了,一定要把这狗男人打趴下!”
坐在铜镜前,路米米才细细开始打量化形后的自己。
她的眼珠是罕见的烟音色,清纯,高雅又生人勿近,却偏偏含着一层水波,给她整个人平添了几分勾魂夺魄之色。脸生的好似莲花瓣,一头白色发丝如瀑布般垂在脚踝处。皮肤更是白皙到不用说,整个人望去像是无暇白玉雕琢而成,剔透晶莹,没有一丝瑕疵。
少年也望的微微愣了神,多美好啊,无论在那鬼地方,还是在这。少女都是不染的存在。
温孤里的眼尾更红了,眼底压抑着毁灭的翻涌。
他按在少女肩上的手不禁加大了几分力气。硬生生的在路米米的香肩按出了几个红印。
路米米被按的生疼,惊呼一声,语速飞快的说:“我自己穿。”
说罢,捻了一个法术。身上白色的衣裙,变成了大红色的夜钗大袖衫,上面没有多加装饰。
反正一会要逃走,弄太繁琐反而行动不便。
旁边的温孤里皱眉,出声:“太素了。”抬手在路米米的裙摆上贴了一圈没有画符的黄纸。
路米米:看着自已不伦不类的裙摆,有点哭笑不得,她咧咧嘴,扯出一个微笑,道,“我把这玩意撕了,换成花行不?”
温孤里没有作声,路米米就当他默许了,开始撕那一圈黄纸。
看上去轻飘飘的黄纸,路米米撕了好半晌。她抚了抚裙摆,挥手,裙摆就布满了惟妙惟俏的牡丹花。
温孤里不动声色地看着路米米做完这一切,拿出一个漆黑的铃铛手镯,抛向路米米。
那铃铛手镯感受路米米身上的气息,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啾”地一声滑过路米米的手指,稳稳地套在她的右手手腕上。
“此镯,名‘无期’”温孤里淡淡地介绍了镯子,“可锁灵力”
我和它都无所期待,没有未来啊。
“呵,算送你的见面礼”少年冷笑。
这种极邪之物,带在身上就等于带了个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主人。这哪是送礼啊,路米米心里嘀咕着,瞪了温孤里一眼。
好像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温孤里又补了一句“不许摘!”
“喂喂,好了吗?你这是换衣服,还是蹲抗啊!别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占着位置!”一个约莫十七岁,脸上带点麻子的姑娘抱着一件喜服,骂骂咧咧得闯了进来。
温孤里看着闯进来的麻子姑娘,对她展颜一笑,温柔道:“这位姑娘,我家娘子快要梳妆好了,还请稍等片刻。”少年的话语像三月的春风拂在麻子姑娘心上。
麻子姑娘看着这个红衣少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故作忸怩态“公子,我……我不太急的”说完,垂下头。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这位公子是看不上自己的,但刚刚……
麻子姑娘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温孤里身上,如粘腻的蜘蛛丝。
“公子……”
“姑娘有何事?”温孤里依然保持着那三分情意,七分漫不经心的笑容。
“没,没什么……”王宝珠一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样子,满是少女怀春的羞涩。
路米米看着两人,不由哧笑出声。
温孤里看着少女明亮的笑容,心里不由地生起一股恼火。她怎么可以,可以笑的这么开心?她不应该感到生气吗?自己的新郎被别人觊觎……,他阴鹜地看着路米米。
应该是察觉到温孤里阴鹜的目光,路米米笑得更欢了,她干净的明眸告诉他,不会。
温孤里手捻好一个腐尸咒,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又停下了动作。
他用了个更灿烂的笑容面对王宝珠“想必姑娘站累了,不如赏脸坐下喝杯茶?”
王宝珠听了,连声道:“自然是愿意的”
结果,李大进门就看见了令他发狂的一幕:自己的新娘和一个小白脸谈笑风生,王宝珠的手搭在那个小白脸的手上。可偏偏,李大这么大一活人站在门口,王宝珠却像没看到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路米米看着王宝珠眼里散发的莹莹绿光,心中了然大悟:这分明是妖魔族中最不耻的魅惑术。
妖魔大能多是以武力而自豪,除了妖狐一族以魅惑见长,以它妖魔是不喜用这种出卖色相的法术的。
“老子待你不薄,你成天想着跟那些野男人勾勾搭搭也就算了,在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你还在这跟这个小白脸厮混,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婆娘”李大一边叫骂一边扯着王宝珠的头发。王宝珠也不顾形象跟李大撕扯起来。
温孤里饶有兴味地看着撕扯的两人,左手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茶杯。
“嘶,嘶”一条黑色的小蛇从李大身后爬出,冷不防地咬男人手指一口,连着血肉一起撕咬下来,露出李大一节白森森的指骨。
李大的手腕很快浮现出一个淫妖的图案。
路米米大惊,想要催动灵力施展净化法术。可“无期”死死地嵌入她的肉中,同时锁往了她的灵力。
温孤里紧抿着唇,恨恨道:“没用的,除非你以血饲镯,迫它易主,才可摘下。”少年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紧接着说“还得是魔的一份子,除了同魔交欢,你有什么方法……”
“淫妖生性淫荡,凡噬咬之人若想活命,需每月取少女元阴”路米米眉头皱紧,打断温孤里的话,正色道“你这样等于间接残害了无辜少女,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路米米虽不是正义感爆棚的花灵,但放任一群少女不管,决不是她的作风。
“那你可以把他杀了啊,死了不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温孤里猛地凑近路米米,他紧紧地握住路米米的右手,反问道“你这样帮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把我拉来这鬼地方,是为了获得道侣证吧”路米米忽略掉温孤里的问题,问道“我和你成亲,助你得到证明,参加每二十年一度的神会。”路米米抬起双眸,晶亮的眸子望着温孤里,眼底满满都是少年的影子。“你帮我解开‘无期’,行不行啊?”
少女带着些撒娇的声音像飞瀑溅出的小水珠,溅落在少年耳畔,清脆悦耳。
温孤里耳末染起些红晕,不过转瞬即逝。
他别开脸,本想说“不行”,说出口的却是“除了魔体,不能随便控制它摘下。”
路米米转过看向他的眼,发现原本还在地上撕打的李大两人已经不见踪影。望着地上李大残留的黑气,她暗道:不好。当即捻了一个追踪咒。
青色的追踪咒没飞出两米就消散成点点光影。路米米咬咬银牙,冰凉的两只小手拉起少年的左手,落下轻轻一吻,一触即分。
少年惊愕,鼻尖尽是少女发间的睡莲香气。
“啧……”
真烦啊。连香气都这样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