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叛军已经打到荥阳了。”
几个闲人靠在柜台窃窃私语,现在日落西山,一片晚霞,小酒馆热闹的紧。
“这安禄山竟如此迅速?”
“这是真的?怎么朝廷根本没动静呢?”
就在这时一个灰黑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抬头一看,是个身着长袍的少年,在这晚秋的季节,他双手揣进袖口,头戴毡帽,似乎是要来买东西。
然而还没等几个闲人有所动作,那少年看了他们一眼就识趣的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少年要出门的时候,一股大力突然踹在屁股上,而少年的脚又刚好被门槛绊住,当场一个狗吃屎。
店里其他食客见了纷纷哄笑起来。
他们已经习惯了看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出丑,每次他下山买东西都免不得被羞辱一番。
欢声笑语,尘土飞扬,可少年只是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头都没回就走了。
直到远处,少年才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笑语不断的酒馆。
“终是被儿子打了。”
随即往地上啐了一口,径直向山里去了。
他叫李害,十八岁,几个月前都还在火车站兜售吃喝,可乐瓜子八宝粥。突然一声白日惊雷,自己就到了这里。
关于来到当下这个世界他本身并没有太多感触,从来就是小透明的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透明。
天色越来越暗,李害上了山,林子里更是黢黑。
摸黑走到一处茅草屋里,点燃油灯,李害开始麻利的收拾东西,听说这是一个老猎人的屋子,但一年前那老猎人就不见了,大抵是死了。
那几个刘家闲人所说的话他听的清楚,那大概就是赫赫有名的安史之乱吧。
他知道现在这里是汴州地界,叛军打完荥阳之后就是这里。而且据他所知这个过程会很快,最多十来天。
他必须提前逃难。在来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月里,李害装聋作哑的生活着,靠砍柴和采药为生。
是时候离开了。
“他奶奶的。”
大骂一声,说实话李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按理说那些穿越者不应非历史学家即武器大师吗。
可他对历史最多只知晓大概。
至于武器,则根本一无所知了。在他那短暂的一生中,孤儿院和进城打工占满了所有。
如此一个普通到有些凄惨的人,在这已然开始的乱世之中,能否活下去都是非常存疑的。
所以他从不与人争执,尽力不惹起任何麻烦。
他只想安稳的活下去,这是他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唯一的愿望。但不论以前还是现在,这个愿望好像都颇为困难。
正在李害忙碌时,屋外的窗户上突然有个壮汉凑了上来。
这壮汉头顶铁片扎盔,身穿一副两挡扎甲裙,臂甲胫甲齐全。
背后背一圆盾,手握八尺长矛,左腰间配一柄横刀,一支破甲锤,右腰间配一张硬弓,两袋箭。
这一身虽没有重甲军士魁梧,但胜在轻便。
李害习以为常,说了声去警戒,那人影便离开了。
不多时,收拾完东西,李害坐在地上的茅草上,不自觉的就看起了自己的左手。
这只平无奇的手,在碰到金子之后,居然能够将其变成一个傀儡。
应该算是傀儡吧,刚才那个人影便是在这茅草屋里找的金子变得,但是这傀儡既不能说话,也不会思考,说一件事做一件事。
不过武力值是真的高,之前深山采药遇到有五只狼,眼看自己要完蛋,那傀儡甲士冲出,两个来回就将其杀尽。着实看呆了自己。
其力量和速度,都超于常人。
虽然还是感觉很坑,毕竟那颗金子足足超过半斤,但李害也明白,乱世已至,仅凭自己估计不是曝尸荒野就是填城墙。
“要多找金子,乱世之中,暴兵才是关键。”
但要到哪里去找金子呢?
“李害,你回来了吗?”
身下的茅草刚捂热和,就听到屋外一个少女声音。李害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走到门口。
一开门,晚秋的夜风就冻的李害缩紧了双手。
少女笑着站在门前,估摸着十六七岁,小脸冻的通红,手里抱着一件冬服和一床丝棉被。
“娘说快入冬了,叫我来给你送点衣物。”小姑娘体格娇小,面容白净,生的鲜眉亮眼,楚楚可人,一双明净见底的眸子更是说不出的空灵。
再看其上下的衣物用料不差,想必家底殷实。
“芝芝啊,进屋说吧。”看到面前的柳芝芝,李害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这元山里的人大都姓柳,而这个柳芝芝的爹叫柳立,之前得了风寒感冒,久治不愈,恰好自己之前也有些感冒,兜里就放了半盒药。
在靠这半盒药治好了柳立后,那家人也算有良心,之后又是送吃的,又是送穿的,还帮他找到了这处茅草屋。
李害身上和屋里的所有其实都是柳家人的,现在又来送冬衣了。
屋内,李害和柳芝芝于一张桌前坐下。
“你爹知道叛军要打过来了吗?”李害直言不讳。
摇摇头,柳芝芝笑得天真烂漫,“没听爹说过,李害,明天你也带我去山里采药好不。”
柳芝芝显然不知道李害现在的忧虑,还在讨论明天去哪里玩。
李害眉头越发沉重,但口里还是应承下来。
他其实很想把柳家人带上,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因为过惯了平静日子,对危险毫无察觉。
再加之古人安土重迁,想劝他们走,不可能。
就比如叛军都打到荥阳了,但在他们口里好像还是个玩笑话。
“还有一件事”柳芝芝好像很是为难。
李害不愿拖沓,让她只管直言。
“也不是其他,就是……”柳芝芝看似依旧为难,“就是李害,你是我爹恩人,你明天去给他说说,叫他不要再放刘谷进我家门了。”
李害当即了然。
要说美人在古代可真是个稀缺资源,刘谷是乡绅刘园的独子,对柳芝芝可谓一见钟情,再三追求,要娶为妻。
按理说这封建社会,上层追求下层应该易如反掌,但柳家人却不情不愿全当看不见。
柳芝芝经常和自己上山采药,有不少都是为了躲着刘谷。
李害口里答应,说明天采完药就和柳立商量。
送走柳芝芝,李害看着收拾好的东西,因为东西实在太少,柳芝芝刚才甚至以为李害是在整理屋子,而非打包行李。
走吧,别管其他了,柳家人送我东西,我救他们的一命,并无亏欠。我只想安稳活下去。
“可是……”
李害内心天人交战,可即便自己留在这里,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一个进村都要被撵出来的异乡人,还能反了天不成。”李害的拳头紧了又松。
“算逑!”
不知为何,李害越想越气,一方面自己只能保全自身,另一方面柳家人的关怀备至又让他心中为难。
一脚踢开厚棉被,李害仰躺在茅草上。
待到午夜就去给柳家人陈情厉害,如果他们实在不听,明早清晨就走。
虽然他已经知道,柳家人会以何种怪异的眼光看自己,再如何把自己请出屋子。
但去劝一次也算求心安。
闭上眼睛,李害心里依旧恼火,反复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间,他的房门又响了。
“又是谁!整天驴球马蛋,觉都没了!”
一把推开房门,李害刚准备开喷,一柄钢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