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廖廖如烟,魂火悠悠蔓延。
寂静的丛林深处,没有丝丝风吹草动,因为在盘虬如龙的树桠上,有一种名为血鸟的动物,在冷冷的盯着这一切。
血鸟是蛊花宫侍养的信鸟,和鸽子不同,这种鸟食腐物,性阴冷,形体偏大。它们喜欢藏匿在黑暗之中不动声色,一有敌情就会释放出特有的花香味,一面传递信息,一面攻击敌人。时间轮回流转,光阴来去不知几经年,血鸟都始终在这暗如泼墨的夜幕之中,守护着远处的宫殿。
蛊花宫,大气磅礴,曲径幽通,建立在红凰的禁地之中,禁地千百年来无人踏足,早已被世人遗忘。一大片幽深茂密的原始森林,掩盖了这座宫殿,使蛊花宫成为了一个神秘伟大的存在。这里的两位宫主以蛊花为主,养花,炼花,控花,最后制成花尸。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宫殿为何建立,为何隐秘,为何沉默了数年。
青色的瓦,红色的檐,暖黄的雕木阁楼之上,有沁人心脾的琴瑟之音渐渐弥漫而来,铺满了天鹅羽绒的地砖上,素禾静静跪坐在软榻的一角,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在温柔抚琴的男子。
真正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男子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华服之上,清风一过,发丝轻轻撩到男子的眉眼,一双清澈温暖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在这典雅的阁楼中熠熠闪亮,男子的一双素手纤白无华,细长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白色的曼陀罗花,虽是平常女子的饰品,可戴在这抚琴男子的手上,却半分别扭不讲,反而衬得男子更为妖娆华贵,宛若天人。
半晌后,琴声戛然而止,男子温柔的放好琴,随即沏上一壶枫露茶,临窗而坐。
“素禾,过来喝茶。”男子淡淡的道。
“是,主上。”素禾小心翼翼的起身,生怕自己弄响了这干净温暖的地方,一颗心脏如小鹿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主上让她和他一起喝茶....
待素禾坐下,男子便端起茶杯,放到唇前浅浅的抿了一口。
半个蛊花宫都在窗外,在墨色淋漓的黑暗中,宫殿长廊的一角用柔铁塑了一位绝色而立的佳人,佳人的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看着远方,张开双臂,舞动衣襟,一副要翩翩而去的态势。慢慢的,朦胧的月盘从云层走出,戚白柔和的光便撒在那尊女子塑像上,似乎给了塑像生命。绝色男子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那尊塑像,眼中看不出一悲一喜。
素禾看着男子越显清瘦的侧脸,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年进蛊花宫的情景。
十八年前,她双亲被人残害,那时她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站在父母的尸首前,她怔怔地哭了。然后主上就走了出来,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样,温柔,沉静,总是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身边的一切。他替她擦干眼泪,然后把她牵到了宫中。大宫主看到她想把她杀了做成花尸,也是他替她求情。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一生为了他,什么事都甘愿去做,哪怕交付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眼中已经横生了泪光,素禾才堪堪回转,见小几上的茶水已凉,素禾起身准备去换,这时,男子开口:
“不换了,素禾。”
“是。主上。”在他面前,自己似乎永远只会说这三字。
“哥哥他,出去了么?”男子的声音低低的,眼神变得悠远,放佛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是的。主上。”
“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男子口中传出,仿佛苍穹上一闪而过的流星。
“红凰的花,似乎开的越来越艳了。”男子似自顾自的说道。
素禾听着,没有再接下去。因为她明白,花开的越来越艳,就说明凋零的时候越来越近。只是不知道主上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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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夜,充满了凄惨血腥的夜,此时的木墨像掉线的木偶一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心脏。
被大火烧成残垣断壁的将军府,到处都铺满了尸体,每个人的死相都极为不堪,破碎的头颅,已经凝结在地上的脑浆,还被砍去手脚倒在一旁的侍卫....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极致残忍的。因为她的父母,被人挖开了头颅,剖开了胸腹,赤身裸体的挂在木府破败的门梁之上,在瑟瑟的冷风之中,两具尸体摇摇晃晃,放佛诉说着无尽的凄凉和冤屈。
木墨在这一刻终于失声痛哭!
“爹!娘!”她往前一踉跄,扑通跪在地上,膝盖处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可还是远远比不上心里的悲痛欲绝。到底是谁这样残忍了杀害了她的父母,是谁毁了她的家!
脑海中倏地回忆起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母亲在她床前百般照顾呵护,父亲万般包容她的任性胡闹,她还没有来得及回报这份养育之恩,父母就这样惨死在她面前。
恨!心中突然涌上了刻骨而剧烈的恨意,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恨过一个人,安之余害她!她没有这样恨过,皇帝把她打入冷宫,她也没有恨过,甚至被人毁容,她都没有这样恨过。可是,当看到自己的双亲惨死在家门前,她恨她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出宫来,父母知道她被打入冷宫的这段时间,一定十分担忧!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早已疼的让她说不出话。
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找出杀害父母,毁了木家的凶手,然后亲手仞之!
骨绝卿看着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女子,心中没有半分怜意。反而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越是挣扎坎坷的灵魂,越是充满怨恨和忿怒的灵魂,于他而言,便越是有益不是么。
“女人,需要本宫帮你么。”骨绝卿从树上跳下来,上前勾起木墨的脸,用手指慢慢划掉她脸上的面纱。
眼见自己的面纱被人拿去,木墨也没有了丝毫的感觉。父母都不在了,还遮着给谁看?她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怎么帮我?”
呵呵,骨绝卿笑的妖娆又自负。
“怎么帮自然是我的事,你只需知道,本宫不会白帮。”
听到“本宫”二字,木墨眼中露出诧异,想起之前经历的种种,还有那只巨大的鲲鹏鸟。她又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就算他是个有来头的人,只要能帮到她,她也无惧。
“你要什么?”木墨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如今凭她自己,毁了容的弃后,无人撑腰的落魄千金,要帮父母找到真凶,的确很难。
骨绝卿抬起木墨的下巴,用冰冷的手指慢慢划过她脸上的伤疤,再次笑的诡谲残忍。
“本宫要你做本宫的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