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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子温情

匆匆一夜就这般过去了,回想起来,两人差些醉倒在了雪云湖的热泉池里,那温泉透过每一寸毛孔,让人身心得到了无比通透的修养,同时喝着狼族部落难有的烈酒,青云与破钧都有了难得的惬意。

温泉烈酒,知己好友,人生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也许对这些江湖传奇的人来说正是最重要的。一酒一友,畅聊琐碎之事,也是无比欢悦的一种感受。还好迷迷糊糊中,两人意识仍算清醒,否则今早醒来两人发现是睡在泉池里,而不是躺在冰窟窿的虎兽毛皮中。

昨晚的事情,两人酒虽然喝得糊涂,但青云和破钧都清晰记得在泉池里的击坛结义,相互誓言成了刎颈之交,事到如今,想想这俨然就是一个搓澡之义,酒饮之交,果然是非一般人可为。只是区区的一个晚上,两人便似乎缔结了非与寻常的情谊,前前后后的长谈,青云知道了破钧的过往,破钧也好奇问了很多青云的事,就这样一见如故的兄弟便诞生在了这雪云湖的热泉池。

一早,狼族部落的族人给青云喂好了骐马,族长领着整个狼族的人都给青云送行,以表对其的尊敬和感激。但却在冰窟窿的出口,大家发现唯独缺了破钧。

破钧他不是和青云公子最熟了嚒?怎么现在没有出现……族长看了看青云疑虑的脸,不禁有些纳闷。

青云始终记得昨晚,钧说过会给我一个答复,但现在仍没出现,他是要准备怎么和我说吗,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是吗?

青云看着冰窟窿的深处,会的,钧说了自然会来,等等也无妨。

于是稍作耽误,留在冰窟窿出口等着破钧,狼族部落的人也一同陪伴着,其实青云劝他们可以回去,但出于礼节,一只狼人也没有回去,都恭敬地伫立在青云旁边。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形晃在明朗的阳光下,雪地才出了一个一个的脚步,远远地,破钧淡然地朝青云笑了笑。

破钧手里抱着小释一起来到了冰窟窿出口,青云正想开口,但被破钧的话挡了回去,“青云,我打算好了,我的决定是……”

“是什么?”

“可能你会怪我这么轻率的决定,但是我想了很久,所以就算你会看不起我,要和我——断交,我也要说出来。”

“……”

“我决定离开雪云冰原去血族,狼人宗族之地。”

“为什么?”族长抢先问道。

“冰灵兽一战,我才发现所谓血统高人一等的狼之一族,在战斗有太多的缺陷,换句话说就是虚有其表,而且被青云的那柄名剑情劫给震慑到了,如果要真正发挥一个人的力量,一把好的利刃也是不可缺少的,正好血族拥有七族之中铸造器刃最强的地方冶血阁,所以我打算前去血族,去增加自己的实力。”

族长一声声的叹息,“可血族中人残酷阴险,无比毒辣,只身前往定是凶多吉少,要修行增强实力办法多得是,又何必一定要去血族呢?你不要因为修若的事情就一蹶不振啊……”

“谢族长关心,这与修若的事毫无关系……”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血族,朗朗乾坤,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可以修身求艺的地方吗?”族长怒道,毕竟破钧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血族就像一个地狱,可能比地狱还要恐怖数十倍数百倍,外族人多数去了就一去无回,而且血族的生存方式已经变态到了骨肉相残的地步,完全就不是正常人可以待下去的地方。

“我们本就是血族中人,只是有了一些蜕变而已,我心意已决,但求族长一事。”

“……说吧,既然留不住你,你就走吧……破钧,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希望你以后在外一切保重,现在有什么就说,我尽量做到。”

破钧跪地,“族长也知血族凶险,所以我不打算带冰释一块前去,希望族长你能帮我抚养冰释长大。”说完,往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你起来吧!”族长苍老的脸上明显有了一股悲伤的味道。

族长点点头摸着旁边小释的头,“好,以后小释就由我来照顾。”

破钧蹲到小释的身边,脸上既有男人的坚毅,又多了一份温柔,“冰释你要记住今天爹和你说的话,你是爹和娘的好孩子,以后一定要不怕天不怕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让别人欺负自己,要保护自己和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做人要正直,决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懂吗?”

小释看着破钧,一脸的茫然,叫三四岁的孩子哪能明白这番话,“爹,你要去哪儿?”

“小释,爹走了。”

“爹、爹,你要去哪儿?不让你走……”小冰释一把抱住破钧的脚,死命拽着。

“小释,听爹的话吗?”

冰释低低头,乖乖地松开了手。

破钧拍了一拍青云的肩,头一侧,“走吧,青云,我有话要和你说,还有你想问的那些事。”

刚听到破钧的决定,青云着实有点生气,但这毕竟是破钧再三思量的结果,作为兄弟又能够阻止些什么呢?可怜的就是孩子了吧!

“小释,好好照顾自己,云叔有空来看你。”

青云看看小释,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先失去了疼爱自己的娘,连唯一的爹也要离开自己,青云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开。

青云向大家打完招呼,牵着马跟着破钧一起向冰窟窿外走去,“爹……爹……”小释的喊声一阵阵地传来,青云忍不住回头看看小释,但破钧却装作没有听见一般,笔直地离开,是这个男人太强了,还是怕那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小释是可怜的,破钧又何尝不是呢?

“爹,你不要小释了吗?我要跟着爹,您不要走,带小释一起走啊,爹!”破钧忍着心中的痛楚,迈着大步和青云一块走去,孩子的哭喊声在冰窟窿的山谷里一声声回荡。

“小释,不要再喊了,让爹走得安心点好吗?”破钧低吟着,青云见状,无奈地摇摇头。

果然,真是父子心有灵犀,小释也不再喊嚷了,只是痴痴地看着破钧的背影。

“爹、爹,你要回来看小释,小释一定听你的话,我以后不怕天不怕地,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会让别人欺负自己,好好保护自己的伙伴,我不做坏事,和爹一样做一个武功高强好人……”小释声嘶力竭地喊着。

青云听着小释的话,不免都一股酸味窜上心头,侧身看看旁边的破钧,破钧也早已泪流满面,嘴里缓慢地低念道:“小释……有缘的话……我们父子还有团聚之日,再见了修若,我走了,你要保佑冰释以后平平安安的……”

“爹……”

渐渐地两人已经走出很远的路,一路上只是默默地走着,没有多余的话,相信两人都觉得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冰窟窿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内,终于青云忍不住了,“钧,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小释……你就舍得让小释一个孩子孤苦伶仃,就算修若知道了,也会怪你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破钧沉默无语,多希望此刻有人能够痛骂自己一顿,因为自己是个那么不负责任的父亲,亏孩子还那么信任和崇拜自己,听到青云愤慨的话,心中也能找到一些安慰。

原因其实大家都知道,把冰释留在雪原也是为了冰释的安全,虽为小释感到伤心,但也不想再说自己兄弟些什么了,“钧,那你以后去血族,千万小心,那是个充满杀戮残酷的世界,一定要变得更强,否则便会被淘汰,所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破钧抬起头望着青云,目光有些黯淡,微笑了一声,“青云,你也保重,世事险恶不弱于血族纷争,万事小心,那我们就此别过吧,雪云之巅在冰原的东边,我也要去血族了。”

“钧,拿着这个,”青云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双龙玉,掰开成两半,一黄龙,一白龙,“钧,这是我世家历代传承的双龙玉,本就是护身符,昨晚结拜我也没送你什么,就以一龙相赠,但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兄弟龙玉我手下,青云你说……”

“二十年后,雪云湖我们一聚,我备上酒,你来赴约。”

“……”因为破钧不知道能否活到那一天,赴约更本想也不用想,血族存活得二十年,那只有两个结果,已经死去了二十年;还有就是二十年后,成为血族首屈一指的人物。

青云这番用意,是因为破钧是一旦答应就会誓死做到,那如果答应下,是不是他在血族遇到任何危险都会凭借这个承诺挺下去。

“我答应你……”

果然料想的一样,青云笑了,走近破钧身边,两人一个深深的拥抱,“好兄弟,保重。”

分开之后,破钧直接离开了雪云冰原,离开了神州陆地,前往世人痛恶的邪恶血族。而青云离开自己的铁骑已经有两天了,想必铁骑一队已经将自己的小儿子青彦送到了冰晶石殿。

于是青云骑上黑青骐马,火速赶往雪云之巅。

……

雪云之巅,这里到处可见粉红和苍白的樱花林,非常的迷人,青云停下身来,牵着马一边观赏着风景,一边朝冰晶石殿慢慢走去,趁机还可缓解一会儿赶路骑马后的疲劳。冰晶石殿是尘恋世家的附属,是坐落在雪原的一处根据地,通常用作积攒世家物资而用。

不知不觉青云已经走到了冰晶石殿前,石殿气势雄伟,门前有两只巨大的狮豹,守卫着石殿,等青云一走到殿门前,顿时一大群人拥挤了出来,迎接尘恋世家的主公,一个牵过青云手中的马,一个又帮忙接过佩剑,还有上来簇拥的,熙熙攘攘得不像是这安静的冰原应有的风景。

一年长的男子一脸笑容的从冰晶石殿里走了出来,只见那男子一身绣饰精致的素衣长袍,长着不长的胡子,看上去慈祥温和。

“罹烬大哥,这么多年别来无恙吧!”青云见到此男子,忙有礼地问候。

罹烬哈哈大笑了两声,“在这冰山雪原享清福,那还不好吗?不知道这些年青云老弟怎么样,咦!弟妹没有一块来吗?”

“这么多年罹烬大哥还真没有什么变化,一样还是喜欢爽朗大笑,大哥说诗盈啊,诗盈刚产下麟儿,不宜长途劳顿,所以我没让她一块来冰原,下回一定带诗盈来给大哥问安。”

“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到殿内来,外面风雪大。”说着,罹烬连推带拉地将青云带进冰晶石殿,剩下的就交给了佣仆们处理了。

时值傍晚,两人坐在一桌丰盛的洗尘宴前,美酒佳肴山珍海味,可谓是琳琅满目。青云却有些担心,“罹烬大哥,小子来这里之后,病情应该没有严重了吧?”

罹烬摸摸胡子,“基本稳定,至少火性命脉没有危及性命,可以说火系强势渐渐被冰原这里的寒气压制下去了,如果以后一直待在这,应该不会危及到性命吧,但是要离开雪原,恐怕就……哎……真是可怜这个孩子啊!”

“是啊,没想到这事过千年的诅咒竟然在我们的彦儿身上灵验了,五行无章,这……连半仙族都无人能解,还真是应该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重调五行,再塑内行乾坤。”青云唉声叹气的样子,倒俨然是个怜爱的父亲。

“呵呵……今天是我们哥两重聚的大日子,就不要聊不开心的事情,反正今晚不醉不归,喝完这几大坛酒为止,哈哈,来来来,干杯,喝、喝、喝……”

“喝……”

雪云之巅的石殿里,都是杯酒碰撞的声响,灯火通明,欢声酒笑,好不热闹。

……

这几天,孩子的身体渐渐变得正常,青云也轻松了许多,偶尔一个人在雪云之巅闲懒散步,雪云之巅是雪原外围最高的地势点,这里可以俯瞰到一切的冰原景象,无论是雪云湖,还是狼族部落的冰窟窿,大大小小的山谷,缤纷各异的山峰,全被收括在了雪云之巅的视野里。

青云喜欢独自一人端坐在雪云之巅,看着漫无边际的冰原,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会想到破钧,这个与众不同的狼人,虽然没变成过狼人模样,已经许多天了,他是不是已经到了血族,血族会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吗?如果不是,那他的结局会是什么?每每想到这些事,青云总是有些难过,除此之外,还有小小年纪的冰释,这孩子过得怎样?无父无母是不是会受到其他孩子欺负,庆幸的是族长还是很疼爱他的……等到雪花掩埋了自己的脚时,思绪也被掩埋了。

在石殿这段时间,青云大约待了半个月,时常抱着彦儿一起嬉玩:有时候,带着小彦儿到雪云湖,乘着木筏游来逛去,在寒江湖泊上垂钓,孩子依依囔囔地缩在自己怀里,乐乐地笑着;有时候,这个爹也会一手抱紧孩子,一边装陷阱,来擒获野兽,每每都逗得孩子大笑;也有时,青云会抱着彦儿,安静地待在樱园里,对他讲以前的一些故事和经历……

就这样安静的过着……

一天,突然尘恋世家的家卒快马来报,消息为风铃胜地即将要召开神州大陆的五法祭神?洗天之礼,此大典将分别由来自风铃胜地的尘恋世家、雷鸣谷的无辽世家、炎天火涯的东煌世家、水逝城的夜临四方以及无尽土域的天旗宗共同主掌,而且此大典历年来都轰动在七族之间,其皓然盛世空前绝后。今年恰好选风铃胜地作为地点,所以青云休息了半个月的时间后,又不得不开始担待一个主公应该担待的责任。不过二十多岁的青云童心不泯,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更愿意留在这里陪孩子生活下去。

冰晶石殿的大厅,青云和往常一样,逗着小子彦儿,罹烬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青云,听安泽说,你今晚就要赶回风铃胜地,是真的吗?”

青云点点头,“因为快召开洗天之礼了,碰巧今年由尘恋世家主掌,所以我要尽快赶回去,否则会被觉得是不把其他执掌者放在眼里,到时就麻烦了。”

“是这样啊,那你的确应该早些回去,那小彦儿就放心地留在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彦儿的,青云你和弟妹都放心吧!”

青云还舍不得站起来,依旧蹲在彦儿的身边,逗着他,“叫一声‘爹’,彦儿,叫嘛叫嘛,乖了……”

可是,连满月都没有的彦儿“阿……噢……额”地说了一大堆,喷了青云一头的雾水,“算了算了,那就亲爹一下,爹都要回去了。”

彦儿本来是青云扶住的,这样青云故意稍稍一松手,彦儿自然往前扑到,小嘴自然而然地亲到了青云的脸,“呵呵……还算你乖,爹爹就先回去了,以后来看彦儿哦!”

站在一边的罹烬还真是佩服这父子两,尽管没法交流,但似乎就有那独特的父子默契一样,连在正殿里伺候的婢女都禁不住捂嘴笑了。

青云抱着彦儿递给到罹烬的手里,霎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彦儿“呜呜……”大声地哭了出来,青云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彦儿的小脸蛋,彦儿就马上破涕为笑,再等青云走个一小步,彦儿又马上哭了出来,“哎,臭小子,都不见你姐姐和哥哥有你这么调皮的,来来,爹就再陪你一天好了。”说完又抱回了彦儿,彦儿也好生调皮,就这样立即停住不哭了,而且还破涕为笑。

“青云,这怎么可以?”

“没有什么不行的,咱家宝贝最重要,事吗,彦儿!”

罹烬不得不再次佩服这对父子,一个喜欢撒娇,一个就喜欢别人撒娇的,看着青云像个孩子一样在逗自己的儿子玩,在场的人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主公会有的温情。

“罹烬大哥,那你出去和铁骑队说一声,我们明天再回去好了。”罹烬笑了笑,走了出去,青云则开心地和彦儿玩了起来。

……

就这样拖了一天又一天,整整比预定计划迟回去了十天,终于要走了,罹烬抱着彦儿在冰晶石殿门口送青云一行人返回风铃胜地。还没等彦儿开始哭,青云忙先发制人逗着彦儿,“不许哭了,要再不让爹回去,那另外四个执掌者一定会把你爹给吃了,懂?”

旁边的铁骑听听都笑出声来,彦儿也咯咯地笑着,青云舒坦了一口气,“彦儿,那你在笑咯,爹这回真的要走了,等爹和娘有空了,一定马上来看彦儿,好不好?”都快走了,青云还再逗着彦儿,看着彦儿笑得开心,青云也放心地离开了冰晶石殿,以十万火速赶往风铃胜地。

为了一个满月大都没有的小婴孩,竟然将人族最大的祭典整整推迟了十天,若被世人知道,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情劫剑青云会变成怎样,当然这么温馨的故事只有尘恋世家的人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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