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处理完胳膊上的伤之后,吕天泽走了过来,忍不住问道:“程瑞,你小子挺能打呀。不过,看你也不像有习过武的底子。你那套刺杀法,叫什么名字?”
程瑞边活动手臂,边说:“那个叫解放刺。它对功底要求并不高,但贵在实用性极强。”
“解放刺......”吕天泽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你上过战场?”
程瑞望着天,“算是吧。”
正在这时四名总兵走了过来,向两人行了一礼,说道:“殿下,程兄弟,田总兵已经没事了,嚷嚷着找个时候再和程兄比试。我们觉得程兄刚刚受了伤,不如先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间......”
“不用,就现在吧。”程瑞摇了摇手,看着田锐说:“你想怎么比?”
“简单,你我各选五十个人,明日在校场上一战。”田锐喊道。
这帮疯子。江柏川等人暗自想到。“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带田总兵下去准备。”
“别,别光他一个人准备,你们四个,一起去指挥。”程瑞伸手指着他们说。
这次轮到四个人一起傻眼了。田锐揽住江柏川肩膀,“江大哥,看见没,这小子狂的很,不治治他真是不行。”
江柏川就是再容忍这次也实在忍不住了,“好,既然阁下如此自信,那么就由我等向阁下讨教。”
“哼。”
望着四人远去的背影,吕天泽忐忑地对程瑞说:“程兄,这次你可真有失偏颇了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比指挥你一个人哪里比得过四个人。”
“指挥个屁,”程瑞揶揄道,“开阔地带,布置不了伏兵。就五十个人,对面是诸葛亮也只有跟我打群架的份儿。”
“那就更对你不好了,他们挑人肯定会挑忠心耿耿,力壮勇猛的。你初来乍到,知道什么?”
“力壮勇猛并不能全部代表单兵素质。倒是你——”程瑞摸着下巴说,“堂堂宁王殿下,应该对自己的私军有绝对指挥权,怎么我看你跟被架空了似的。”
吕天泽的脸顿时大红一片,“这个,呃......你不懂,我这叫,这叫,对,放权、放权!”吕天泽指着程瑞说,“你懂个屁。”
程瑞对着他冷笑一声,便选人去了。
果然不出吕天泽所料,那四个老兵油子,挑的人都是他们平日里很是熟悉,又五大三粗的。而程瑞挑的都是一脸穷苦相,稍显瘦弱,平时默默无闻,甚至被边缘化的人。
“瑞少,咱们不能选这些人啊。”赵林在他程瑞身边轻声说,“小的......我虽然不懂带兵打仗,但是也知道这打仗得需要身体好的,还得是愿意打仗的。你看他们这,黑黢黢、瘦巴巴的,哪像能打架......打仗的。”
“瘦巴巴?人家和别人吃的一样,睡的一样,练的一样,哪里瘦了。况且人家从小就干活,身子板坚实着呢。放心,我都挑过了。”
“好好好,就算他们是精瘦。但是您看他们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哪像愿意打仗的呀。用他们,您赢不了。”赵林冲程瑞挤眉弄眼。
程瑞点点头,深以为然,“嗯,你说的很对,但是我不听。”
“......”赵林捂面。
程瑞径直走过去,和那些当兵的一个个握手,还挨个询问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小的张全福。“
程瑞回头看了眼赵林,“呦呵,到是跟你原来一样。”
赵林听了立马上前说:“跟这......跟这哥们儿说话不用说别的,说‘我’或者‘俺’就行。”
“噢,俺叫张全福。”
“你呢?”
“俺叫赵贵。”
......
程瑞一个个问下来并且记住,然后走到众人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家里有地吗?”
众人疑惑,面面相觑,不明白程瑞干嘛问这个问题。过了好久才有人大着胆子说:“您说笑了,家里头有地还来当什么大头兵啊。”
程瑞点点头:“那你们为什么来当兵,当兵吃粮?”
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程瑞摆摆手,说道:“其实没什么,我也能理解。来,那个那个张全福,讲讲你在老家的时候有什么经历。”
张全福被人推出来,低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平头百姓能有啥经历。”
程瑞十分平静地看着他,“没啥经历,你会来当兵?”
张全福听了,有些怅然,“俺,俺......俺家当初,把地卖了也没还完王财主家的债,俺爹跳河自杀了,俺娘和俺妹子被卖进王财主家做奴才,俺娘想尽了办法把俺送出来。”张全福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怜俺的妹子,才十一二岁就被卖给那个老东西当妾。俺没用,俺没用,就是个窝囊废啊......”张全福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用泪水洗脸。
其他人向张全福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痛苦。
程瑞走上前,长叹了一声,拍了拍张全福的肩,对众人说:“大家呢,你们都有什么经历。借着这个机会,说说吧。”
有了开头的,后面的人也跟上。从开始的几个人说,到后来整整五十个人一起嚎啕大哭,每一个人都揭开了心中脆弱的伤疤。程瑞就坐在他们中间,静静聆听,任由他们发泄。
“这是干什么呢?”另一边的江柏川疑惑不解。
“大哥,怎么样,我说了他不会带兵吧,誓个师还把人都誓哭了。”田锐笑道,“来,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明天干他丫的。”
·
一直到了晚上,抽泣声才渐渐停息。
程瑞缓缓站起,“想起这些事,一定很痛苦吧。”
众人不语。
“那么,哭完了,然后呢?”程瑞看着他们,“你们想过没有,真正造成你们这般痛苦生活的,究竟是什么?是命吗。”程瑞摇摇头。
“这是最大的谎言,是那些所谓的老爷们伪装自己的面具。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我们的生活,所以他们拿‘命’这个字来搪塞我们,为的就是我们能世世代代给他们做牛做马做奴才。”
人们抬起头来。
“那群地主老财凭什么骑在我们头上,是多长了个脑袋还是多长了张嘴?大家想想,如果我们都有机会去读书写字,不给他们交租子,还轮得着他们对咱指手画脚的吗?所以,造成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命’,就是那群地主老财,抢走了属于我们的东西。”
有人站了起来。
“同志们,我们背井离乡,被迫来此谋生,如今的处境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现在,他们——那些本来和我们一样的人,却甘愿成为鹰犬,继续践踏我们。同志们,有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很对,”程瑞的面容无比坚毅,“人啊,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你就是打不败他!”程瑞变为嘶吼。
“同志们,我们是军人,不争馒头争口气,为了这口‘气’,我们该不该战?”
“战。”站起来的人中有些小声说。
紧接着,喊声越来越大,陆陆续续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喊出刺破禁锢的第一声呐喊:
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