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我就写信给樊程了,樊程坐拥南方十省,三四十万的南蛮长矛军和大戟士,我已经命他带兵返京,有他坐镇,料李偕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太子说道。
“可大哥您平常也没有和他有来往啊,他凭什么帮我们,樊程他素来野心极大,他带兵回京,万一,万一他直接来谋反,我朝岂不是会多个董卓出来。”靖王听了还是摇摇头说着自己的想法。
“樊程和北边的孙家向来不和,为了在朝中占有地位,没少和我来往,平时为了掩人耳目,都在怡春楼见面,他能帮我,自然提出了不少条件,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别无他法,没有外援做支撑,就没办法赢得这场争斗,暂且都先答应下来,等我即位了再慢慢想办法。”太子徐延庆说着叹了口气,然后抬头望了望门外,太阳藏于云层背后未曾露面,但曙光还是从云层的缝隙中射出来,阴天,还是阴天。
辰时已经过半了,京城的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早点摊蒸着馒头,烙着大饼,热气腾腾。布衣铺子,杂货铺子,当铺各种店门都被店伙计打开来了,客人们也陆陆续续进来,这大冬天最热闹的还是酒楼茶馆,一是人多挤在一起,又有热茶热酒,暖和;二是大冬天的,农活都没法干,闲得慌,酒馆茶馆聚在一起聊聊最近的大事趣事,便是普通百姓最大的娱乐活动了。
左丞相府门前一阵吵闹,大员们纷纷从门里出来,交头接耳的,他们大致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摇着头,叹着气,皱着眉头,另一波却是另一番情景,笑着谈着,还有拍着胸脯的。穿麻衣布衣的上了黑漆简陋的单马拉的马车,身后跟着三两个佣人,穿锦衣玉袍的被侍卫们搀着扶着,踏着佣人的背,上了高大的双马三马拉的马车。不管是简陋的还是华贵的马车,都奔着一个方向去了,那就是皇城的西门,西城门金钉朱漆,墙壁处处镌刻龙、凤、云这些祥瑞纹样,雕甍画栋,峻角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坐在齐王府内室的三兄弟,都站起身来。
"进来吧。"太子说道。
"太子,丞相府的人都已经进宫去了。"门外进来的下人向三人报信。
"好了,等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一起进宫面圣,现在各自回府准备准备,换上父皇赐给的龙服,家里的家丁,养的死士都去安排好,数朝恩怨。今日也该彻底算清了。家眷也收拾东西,万一大事不成也有后路。"太子说着带头推开了房门,向外走去,靖王齐王跟在身后,齐王直到把太子和靖王送到门口才转身回去。
马车早已经被侍卫们送回去了,回府的路只有走回去最为稳妥。徐延庆拿出藏在衣袖里的黑蒙头巾,一圈一圈裹在头上,看了看东面的皇宫。
“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我高祖之后岂能甘做曹奂,当学曹髦,奋力一搏!"他这时的脸不像往常一样毫无表情,目光坚定,神情紧张,双掌握成拳头,一会又松开,迈开步子,大步向东宫走去。快到西门时,突然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从角落蹿了出来,一把抓住延庆的手臂,徐延庆马上愣住了,脚步停驻下来,身子有些发抖,心想我如此隐匿,难道还是被丞相的人发现了,他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的佩剑,用力一拔,剑刃在光线的照耀下闪烁而出,转身将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但是等他定睛一看,惊讶的说道:"灵儿,你怎么在这?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出来的!”
只见灵儿已经满脸泪水了,看的出来哭了很久,被寒风一吹,脸上一条条白色的泪痕,新的滚烫的泪珠又从眼眶里冒了出来。灵儿比延庆只矮了一个头,在当时大楚的女人里面已经算很高的了,紧身的丫鬟服饰很能凸显出她柴瘦的身材,头上梳着宫中侍女常见的双挂式编梳样式,将发顶平分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髻或环,相对垂挂于两侧,眼眶和嘴唇都已经哭红了。
"太子!太子你是不是要进宫去看陛下?你可千万不能去啊,今天宫里的禁军数量增加了一倍,早上左丞相带了许多禁军进了皇上的福宁殿,现在去福宁殿一定会被阻拦了,硬闯非常的危险,太子不要去了吧!求求你了!"说着,灵儿眼泪顺着延庆的剑刃淌到了他的手上。
”你别假惺惺的了!你早就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灵儿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这个李偕的棋子,我要不是,要不是..我早就杀了你了,多少次和李偕的人通风报信,我都一清二楚,还以为能骗的了我,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赶紧去跟李偕报去吧!好拿了我这颗人头领赏!”延庆收起了佩剑,一把甩开了灵儿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灵儿被这么用力一甩险些摔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眼看太子又向前走去,马上站起来,跑到他的前面,展开双臂挡着他的去路。”李偕他看我和你关系这么好,三年前就去我老家,把我父母姐妹全都控制了,要三年里我监控你的一举一动,否则否则!”说着灵儿梗塞了,牙齿咬住了嘴唇,“我没办法,但是我告诉他们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啊,我这三年并未做出出卖你的事情,现在三年期限已经到了,他们也放了我的家人,我现在没必要害你!”
“哼!谁知道这是不是李偕出苦情计!这大楚我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你给我滚开!”徐延庆一把推开了灵儿,灵儿重重的摔在城门角的石头上,手脚都擦出了血,延庆一时间有些愧疚的脸色, 但是瞬间又变得冷酷,直径入了城门,不再回头,也没有一丝留恋。
从巳时起雪花又开始飘起来,在空中被寒风吹的左右摇摆,最后落在了宫殿的石阶上石壁上还有宫门侍卫禁军银色的盔甲上。今天的皇宫从远处看去,就是银白相间的,雪如衣袍一摆铺在一座座宫殿上,期间的禁军就像银色的丝带一样挂在上面。平常没个人影的甬道今天也站满了禁军,一排排一直从最西边的集英殿延绵到最东边的东宫。
这禁军最多的就属福宁殿了,从外大门到内殿殿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从殿外就能看到殿内通明的烛光和在烛光下照出来的晃动的人影。
”驾!驾!驾!”赶车声夹杂着鞭子抽在马皮上的噼啪声从甬道里传来,这声音响彻整个皇城,仿佛是刻意让每个殿都能听到。一辆青红想间的玉金辂白鹭车,车顶上隆起一仗高的层楼,层楼顶部立着四角金龙,车身披着衔旒苏羽葆,四匹乌色壮马拉着,周围跟着太监宫女十余人。两辆通体黄色象辂鸾旗车,旗杆插于车围两侧,高七寸有余,旗帜由析羽旄编织而成,绘的是象征着大楚的黑龙御天图,三匹黑色壮马拉着,周围也是跟着十余太监丫鬟。三辆车一辆接着一辆,整个车队有百米长,浩浩荡荡向着福宁殿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