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肯在家里陪着我,事情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听着妻子如此恬不知耻的回答,林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子里,把天灵盖都快顶开了。
从家里到村头,从村头到村尾,再到田地里;林川对宋雪梅的追打,几乎遍及了整条村子;没有人上来劝架,女人们揣着手,乐呵呵看着宋雪梅狼狈逃窜,男人们心里有鬼,忙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有的在抠门缝里的泥土,有的在新买的鞋子上缝着补丁……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所有人都看不到宋雪梅求救的目光。
终于,宋雪梅吃不住打,跪在地上向林川求饶。林川到底是爱极了妻子,看到妻子满身的伤痕,再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中乞怜的神色,高举的拳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两人就这样回了家;就在当晚,林川死了。
没有人知道林川是怎么死的,但大家都猜测,是宋雪梅下的手;女人们都觉得应该报警,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拉去枪毙,可是男人们的意见却出奇的一致:不能报警。
不是他们觉得宋雪梅没有杀人的嫌疑,而是他们……心里有鬼;对法律的陌生以及心里的阴暗,让他们自私的选择了无视一条生命的无端流逝,女人们拗不过自家男人,尽管心里十分不悦,却也只得同意。
就这样,林川稀里糊涂的,就被连夜埋进了后山。
林川死后的第五个夜晚,候家老头也死了;死在了林川的坟前。
候家老头是吊死的,舌头伸的老长;吊死他的,是一棵跟他差不多高,只有大拇指粗细的小树,绳子的一头栓在树冠下,另一头系着他的脖子,活像一条栓着的老狗;他就那样面对着林川的坟头直挺挺的跪着,吊着舌头,头颅跟身体构成了一个九十度直角,顶门正对着墓碑,似乎是在谢罪。
“候老头是第一个跟宋雪梅上床的人,他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一定是林川的冤魂在作祟”所有人都是这样觉得。宋雪梅脸色惨白,双股颤颤,几乎跌倒;曾经和宋雪梅发生过关系的那些男人,个个面如死灰,生怕自己会成为一下个死去的人;女人们则是暗爽中带着不安,虽然自家男人曾经做过错事,自己也很愤怒他们的背叛,可要让他们死,终归还是不愿意的。
候老头的女人早已晕了过去,他的大儿子撸起袖子,要揍宋雪梅,被其他人给拦了下来,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安置好候老头的遗体,村里人聚在一起商量片刻,一致觉得应该请高人前来抓鬼驱邪,至于请高人的花销,则每家均摊。
于是,钟伯奢就这样来到了桉树村。
对村子里的情况,他在心里面做出猜测:杀死林川以及候老头子的,应该都是宋雪梅;她杀林川固然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施暴,而杀候老头子,则应该是因为他在林川打她的时候选择了袖手旁观,若按照这样来推断,候老头子应该只是第一个目标,接下来和她发生过关系的那些男人,恐怕都无法幸免,毕竟,她的心里,是带着怨的。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当然,嘴上说出的话,依旧是那些神神鬼鬼的言论,而且是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照他的话说,就是如果不及时除掉那只“恶鬼”,接下来,整个村子所有的人都会遭殃。
之所以把事态往重了说,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提高价码,另一方面,也存着教训这个村子的所有人的心思,在他看来,这场悲剧的发生,这个村子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打定主意,等这次行动结束,一收到钱,回来就马上报警,让警察把那个比潘某人还要恶毒的毒妇抓起来,如此,钱也赚到了,好事也做了,可谓两全之策。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他妈的真的有鬼。
正午时分,他到达桉树村,在享受了村民们的盛宴款待过后,赶到宋雪梅的家里摆好法坛,借口法事期间不得惊扰,将一众围观者尽数赶走,只留下宋雪梅一人在场。
这自然是他故意的,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找机会教训教训这个女人;虽然他已经决定要报警,让这个恶毒的女人自食恶果,但如果能有在法律之外也给她留下点记忆的机会,还是应该把握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找点乐子了。
于是,这个半天,宋雪梅过的格外的艰难。
仅仅是为了半碗公鸡血,她就在村子里来回跑了四趟,还有什么鸡粪、黑狗毛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钟伯奢又不一次说清,就让她这么来回的跑,最离谱的一次,他让她跑大老远去山上砍了一大捆竹子,还特别交待不许请别人帮忙,必须要自己去,宋雪梅无法,只得照办;可当她累个半死把竹子扛回来以后,钟伯奢却只是从那一大捆竹子上面折了根纤细的竹枝拿来剃牙,就没再理会了。
这么一番折腾,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在整她;宋雪梅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明白的,心里虽然生气,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发作,回屋抱着被子狠捶一顿,出来后还是腆着脸笑,尽其所能的讨好他,只希望这位“法师”是有真材实学的高人,能帮助自己解脱危难。
随着夜色渐渐降临,整个村子里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村民们早早的缩回了家里,闩好房门,拜过菩萨,就蒙进被窝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阿弥陀佛”。
当然,钟伯奢本人是个例外,该吃吃该喝喝,在他的身上,难见半点紧张的情绪;宋雪梅不知这个法师其实压根儿就不信“鬼神之说”,直当他是艺高人胆大,不安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
八点多钟,就在我们刚刚到达沐恩镇的同一时刻,桉树村里的法事正式开始了。
钟伯奢将林川的灵位请到屋外,让宋雪梅在灵前跪下,磕一个头,就烧一张纸,再磕一个,再烧一张……磕头的时候,心要诚,头磕的要响,最好是能把脑袋都砸出血的那种。
宋雪梅在那头用脑袋砸地,他自己则抽风似地绕着桌子搭成的简易法坛跳着他自编的舞蹈,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念着一篇中学课文……
头上怎么有水滴下?是下雨了吗?
钟伯奢在脑袋上摸了一把,仰头向上看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双脚,一双青紫的赤裸的脚,就这么悬立在空中;一只脚的大脚趾,嚣张的指着他的脑袋上下的扬。
顺着脚往上,他看到了一张紫黑的人脸,人脸低垂着,用一种怨毒的目光俯视着他,嘴角挂着黑色的粘稠的血,在空中牵出一条细细的直线,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钟伯奢狂咽了口口水,看看人脸,再低头看看手上的黑血,再抬头看看人脸,再低头看看手,脑子里乱的像一团毛线。
“鬼啊~~~~啊啊啊!”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可以叫的这么大声,这么凄厉;那张违背常理悬在空中的,跟林川遗照上一模一样的人脸,砸碎了他的三观,顺便还在他的心脏上踩了两脚,血液被压迫着,硬挤进了他的血管,让他在恐惧的同时,体内仿佛有股无穷的力量,在敦促他快点逃跑。
他的确很想逃,可是这里还有个宋雪梅呢!她是该死,可她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面死去,而是应该被手拷拷着,站在光明的法庭接受大众的审视与制裁过后,再躺到洁白的床上,看着透明的药物一点一点流进自己的身体,一边忏悔的同时,一边等待死亡的降临。
女人早已吓的瘫了,腥咸的尿液从黑色的紧身裤中渗了出来,她翻白着眼抽搐着,整个人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里。
她这样的状态显然是没有办法跟着自己逃跑的,自己又做不到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该怎么办?
鬼魂冒着黑气,降到了地面。
“大……大哥……”钟伯奢哭丧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要不……要不咱坐下来……坐下来好好谈谈?”
鬼魂僵尸般,冲着他平举了双手。
钟伯奢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看啊!咱都是男人对吧!其实我很理解你的……”
鬼魂身上的黑雾刹时间变得更加的浓郁了。
钟伯奢很想抽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死的,还跟他谈这事儿,这不是火上烧油吗?
他再退一步
“咱能不能和平解决,打打杀杀的总不好嘛!”眼中有泪流下,鼻涕吊在了嘴边。
鬼魂张着嘴,嘶吼着冲了过来。
“哎~~卧槽!”钟伯奢吓的把手上的木剑一丢,转身一把拽住宋雪梅的脚腕子,倒拖着她就跑。
“死女人,这下被你害死了!我不就是混口饭吃嘛……”
身后凌厉的煞气扑来,钟伯奢浑身冰凉,心里叫着撞天屈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