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的以青忙忙得又换了一回衣服,穿上了自己特别缝制的裤子。
这个年代,自己只能用一些棉布来应付月事,好在自己一直在冯大夫那里帮忙,包扎用的棉布有很多,就假公济私,为自己缝制了一些像鞋垫一样的东西,用过就扔,反正不是自己的钱用起来就是不心疼。
由于没有可以用来黏贴的胶带,自己便给每一个都缝上了带子,然后又专门制作了一条专用的裤子,可以固定住自己的发明。
还记得,初潮那个月,冯王平看了自己的制作,瞠目结舌了好久。
每当来月事的时候,就是自己特别想回现代社会的日子,好怀念那一包包黄黄绿绿的卫生巾啊。
唉,由于服用变声的药,导致自己的日子不准,居然在石亨面前出糗了,真是丢人啊。
以青唉声叹气的换完衣服,想着要是石亨一会儿回来,一定绝口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若是他敢提,自己就敲他的脑袋直到他失忆为止。
没想到,直到天黑了,石亨还没有回来,而以青居然无聊的睡着了。
“青儿,青儿,快醒醒,吃饭了。”
石亨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以青正迷糊间,慢慢的清醒过来。
“来,先把这个喝了。”
以青看着石亨手中的海碗,满满的棕红色的液体,冒着白白的热气,生姜独有的辛辣气味冲进了她的鼻孔,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听话,姜糖水,喝了舒服些。”
石亨温和地说着,却让以青头都抬不起来,接过海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那样微微热的温度,刚刚好。
石亨好似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若无其事地从食盒里拿出几碟子菜,摆满了榻上的小桌子:“歇一会儿,趁热把饭吃了。”
“哦。”以青打了一个长长的嗝后,闷声答应着。
石亨看以青还是别扭的样子,便朗声叫到:“石后!”
“属下已去撤了刘阿十的军籍,也通知了刘阿大,并申请了抚恤。”
“很好,”石亨点头道,“青儿,这样一来,刘阿十便不再存在了,你便安全了。”
“姐夫,”以青很高兴可以有这样一个转移注意的话题,况且也很好奇石亨是怎么让曾经的自己消失的,“我是怎么死的啊?”
“急病。”
“尸体呢?”
“火化了。”
“刘大哥知道么?”
“为了你的安全,没有告诉他实情。”
“啊?”
以青知道石亨说的是对的,可是这样不就等于欺骗刘阿大的感情了么?
他一向当自己是亲人的,突然间知道了这个噩耗,岂不是会很伤心么?
石亨饶有兴趣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以青口中问出,看出她思虑周全并不在自己之下,也知道她最后的惊讶代表什么,便安慰她说:“我已经提升了他的职务,并批准他婚后就改为军户,从今以后他有了家,就不会对你的离开一直耿耿于怀了。”
“嗯,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去观礼了,不能名正言顺的叫杏花姐姐一声大嫂了。”
“这不难,你若想去,我带你去便是。”
以青轻轻摇摇头:“算了吧。”
石亨料到她会不舍过去的生活,但是他有信心,自己可以给她未来不一样的生活,一定更加精彩,更加有趣,而且更安全。
“不想这些了,你不喜欢就算了,咱们不去,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以青没有胃口,只吃了几筷子便不吃了。
“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点心?”石亨想了想,吩咐石后说,然后瞧着以青无精打采的样子,缓缓道,“你平时最喜欢吃甜的,既然没有胃口,就吃点儿点心吧。”
点心?
齐中远下午不是也要请自己吃点心么?
对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大同的啊?
“姐夫,齐中远的事儿查到了么?”以青似恢复了点儿精神,倾着身子往石亨的眼中看去。
“……”石亨往以青碗中夹菜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又浮现出齐中远环住以青的画面,心中的愤怒又窜上心头,皱着眉毛,沉默不语。
以青等不到石亨回答,就向正要出去的石后问道:“石大哥,你查到了么?”
“这个,这个……”石后难得吞吐起来,不禁让以青起疑。
“怎么了?没查到么?”以青坚持道,“难道他的势力已经这样强了?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不,不是……”石后微躬着身,连连摇头。
“石后,你先去厨房。”石亨的命令让石后如蒙大赦,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姐夫?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么?”以青更觉得奇怪,便把疑问抛给了石亨。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石亨皱着好看的长眉,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姑娘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也可以帮你判断的啊。”
“好吧,不过,你听后也不要太紧张,在我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好,我不紧张,姐夫你说吧,难道是齐中远的背后有别的靠山么?”以青看石亨郑重其事的神情,猜测道。
“青儿果然猜到了,”石亨笑了笑,继续道:“此人你却猜不到。”
“是谁?”
“郭敬。”
“郭敬?”以青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监军太监郭敬?”
“对,正是他。”石亨皱着眉,“此人出了名的贪财,收了齐中远的好处,三天前,保他在这里开了恒泰钱庄的分号。据石后得来的消息,郭敬在恒泰钱庄入了股。”
“入股?”以青惊奇道,“他得有多少钱才能入股啊?”
“他有没有钱没什么要紧,只要齐中远点头,他就变成了恒泰钱庄的东家了,月华楼估计他也有份。”
“这不是官商勾结了么?不能告发他么?”以青想了想问道。
“不能。”石亨摇头说道。
“不能?”
“对,”石亨缓缓解释说,“一,我们没有证据;二,官官相护,他是王振的亲信,没有人敢动他,他所得的不义之财,相信也有大部分进了王振的口袋。”
王振?
又是该死的王振。
土木堡之变快点儿来吧,自己可记得,他是被大将军樊忠给锤死了的。
赶紧让阎王把这样的不忠不义的祸害带走吧。
可是,那也是石亨面临凶险的日子。
石亨看以青并不做声,只是望着自己,以为她不信自己所说,便继续解释道:“今天,我派人去查封月华楼,谁知没两个时辰,郭敬便命人撤去了封条,齐中远却没露面,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在月华楼和恒泰钱庄周围布满了暗哨,只要他一出现就捉住他,除去这个隐患。”
“可是,若让郭敬知道了,姐夫你怎么办啊?”
“放心,到时候死无对证,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了这样的小人,姐夫你日后恐怕就要有麻烦了。”
“青儿,不要紧,你记得于谦于大人么?”
“当然记得。”
“于谦大人如今是兵部尚书,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除了我,也没有人能守护这大同城一片安宁了,于大人心里有数。”
以青听后,心里稍安了些,于谦刚正不阿,而且石亨确实是一员猛将,勇猛善战,这么多年,以青看他先后于红城、延安、金山打败了蒙古人,除了宣府的杨洪将军外,他就是边将中的佼佼者,这么多年没有败绩。
只是恐怕让败给石亨的蒙古人大跌眼镜的就是,以青面前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了,看起来犹如天上的月亮,闪着和煦柔软的光。
谁能想到,在那样冰冷乌黑的面具下,竟然有着平静温暖的神情?
石亨见以青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将石后端来的点心,夹到她的碗中,嘱咐道:“快尝尝,多少吃一点儿。”
以青一怔,连忙低下头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儿,别噎着了,快喝点儿水。”
那点心又硬又干,以青果然噎着了,直了直脖子,喝下一大口水,刚想说话,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叫你慢点儿,看来,青儿真是饿坏了……”石亨伸长手,拍着她的后背,连声说道,只拍了两下,手下以青的脊骨突出的触感,使他的动作僵在了那里,眼前闪过了一抹白,如盐似雪,脸色也不自在了起来。
“咳咳咳……”以青并未察觉,又喝了一大口水,才好些,看着眼前被自己的喷的到处都是的点心渣子,很不好意思,她用袖字掸了掸面前的饭菜,堆起谄媚的笑:“这样就干净了,姐夫快吃吧,青儿吃饱了。”
石亨忙扯开嘴角,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以青小口的啜着水,捧着水杯倚在小榻上,看着石亨的一口接一口的夹着菜,觉得诧异,真的不觉得脏啊?看来,他今天一定也累坏了,此刻饿得不轻。
同样饥肠辘辘的,还有一个人,就是齐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