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
原来刚才石亨划破了以青的小衣,让以青又惊又怕,冷冷的温度透过口子渗进来,自己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街上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便急的泪花糊住了眼。
齐中远一手环着以青,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只见她黄黄的脸上有两道泪痕,泪痕下的肌肤却雪白无暇,不禁失笑:“二小姐,你哭什么?脸都变白了,再哭,我可就真不能放你走了。”
哎呀,怎么忘了脸上的药粉遇水就失效了?
这回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以青听他话里有话,忙挤了挤眼睛,想把眼泪收回去。
眼前毛嘟嘟的眼睛上挂着泪花,黄黄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白印子,又做出挤眉弄眼滑稽的表情,齐中远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
石亨看到齐中远轻佻的动作,听到他刺耳的笑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手背上青筋暴起,紧紧攥着剑柄,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低声道:“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齐中远感觉到对面不远处的腾腾杀气,便将以青留在原地,提刀往石亨方向走去。
只是指尖却依然记着那滑腻的触感,微微地有些僵硬。
齐中远忙在袖中偷偷握拳又放开,试了几次,才觉得那样的温热绵密淡了些。
“好啊,没问题。石兄弟,齐某已经放开她了,可以走了吧?后会有期。”
“你、休、想。”
石亨眼神阴冷,唇齿间迸出这三个字,话音未落,便手腕一转,飞身而上,提剑刺了过来。
齐中远早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也做好准备,手中弯刀护在胸前,只舞得密不透风,护住了周身要穴,与石亨缠斗在一起。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如闪电一般,你来我往,刀剑交错中,只打得难舍难分。
石亨皱起眉毛,留意着齐中远的脚法招式,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爬上心头。
这时,四周响起了呼号之声,领头出现的正是石后,他的身后带着一队亲兵,端着弩箭,往以青三人所在的胡同口奔来。
齐中远脸色微变,此地不宜久留,石亨却招招紧逼,不给自己任何的喘息机会。一回身,弯刀朝石亨虚晃一招,瞟见仍动弹不得立在原地的以青,眉心一动,从腰间迅速摸出一样东西来,朝以青射过去,口中大喊:“看暗器!”
石亨一听,再顾不上齐中远,用足十分内力,电石火光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以青身前,同时不忘挥舞着手中长剑将暗器硌开。
“砰!”
那球状“暗器”居然爆炸了,瞬间,蓝色的烟一下子罩在石亨和以青周围,隐隐的带着一股异香。
石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反手解开以青身上的穴道,将她护在胸前。
以青腰酸腿麻,居然站不起来,只能倚靠在石亨身上,这烟雾的味道熟悉的很,她不自觉地多吸了几口。
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手捂住以青的口鼻,耳边响起了石亨低沉的声音:“青儿,小心有毒。”
以青一听,也忙屏住了呼吸,鼻尖碰着石亨手上的茧子,头顶上是石亨吐纳气息,温温热热的,不自觉得红了脸。
石亨并未发现以青的异样,微一运功,抱着以青,往烟雾外跳去,正好跳到了刚刚赶来的石后面前。
“将军,属下来迟,罪该万死。”
此时,齐中远已消失在烟雾之中。
石亨紧锁眉头,将以青面朝自己,解下自己的斗篷包住她,一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冷冷道:“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后领命,刚要去办,就听石亨继续道:“查查大同城开了家恒泰钱庄没有?什么时候?谁经办的?掌柜是谁?一桩桩,一件件,一样一样查清楚。”
“属下遵命。”
石亨弯起食指,在嘴边吹起了悠长的号子。
“嘶——!”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马鸣声,“嘚嘚嘚嘚”,一匹白马小跑而来,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了清脆的敲打声。
那马跑到石亨的面前停了下来,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主人瞧。
石亨安抚地摸摸它的脖子,环着以青,飞身上马。
以青惊魂未定,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在这里:“姐夫,冯师傅还在这里么?”
石亨听着从斗篷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皱眉道:“她最好还在,我还要找她算账呢!”
余光扫见石后正命人将躺在地上的冯王平送到一顶轿子里,便打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二人共乘一骑,很快就出了北门回到了驻军大营内。
石亨享受着以青难得的安静与温顺,只觉得白马跑的太快,下马时不禁瞪了瞪它。
白马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咴咴儿”地喷着气,优哉游哉的随马夫往马厩去了。
以青裹在斗篷里,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可是自己的脸已经花了,后背又撕了个大口子,衣不蔽体,只能躲在斗篷里,盼着早日回自己的帐篷才好。
正思量间,已经被石亨抱进了将军营帐之内,放在了小榻上。
“姐夫,到了么?”
“嗯。”
“呼——!”一个毛茸茸、乱糟糟的小脑袋从斗篷里钻出来,黄黄的脸上白一块、蓝一块的,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好像一个懵懂淘气的孩子。
可惜的是这个孩子并不高兴,失望地问道:“怎么在你这啊?我要回我和师傅的帐篷。”
“不要提她了,我已经后悔让她照顾你了。”石亨沉着黑眸蹲在以青的面前,认真的说道,“从今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那怎么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况且自己还没有学到冯王平的全部本领,怎么可以打退堂鼓呢?那自己这些年挨过的讽刺挖苦不都白挨了么?
石亨并不明白以青拒绝的原因,只是觉得那个不听话的小姑娘又回来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她不再“姐夫”前、“姐夫”后的叫自己了呢?
早知道带她入军营会把她越推越远,自己当初还不如找一处没人的地方,置办个宅院,藏着她,圈着她,又听话,又安全。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以青还能像现在这样充满活力,顾盼神飞么?她还会这样快乐么?
以青见石亨蹲在自己面前,目光却又远远地,仿佛陷入了沉思,便清了清嗓子:“咳咳……,姐夫?姐夫?”
“怎么了?”石亨忙回过神来答道。
什么怎么了?
难道是刚才和齐中远的交手伤到脑子了?
“姐夫,你送我回我师傅的营帐里吧。”以青软下声音请求道。
“不是说了么,不回去了。”
“就算不回去,也得取衣服来吧,我……我……”我背上的衣服还有个大口子呢。
以青不懂,平日里总是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姐夫今天为什么这么固执,但是,自己总得换了衣服才能见人啊。
石亨看以青急的说不出话来,脑中突然闪过那抹白花花的后背,面上一红,忙站了起来,大步走出去了。
“……”以青楞楞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以青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才知道后怕,多亏遇见了冯王平,自己才能等到石亨的救援,否则岂不是要重蹈八年前的覆辙了?
齐中远也真奇怪,为什么非要那个房间不可呢?
反而给了冯王平撒泼耍赖的机会,冯王平今天可算是超水平发挥了,连砸店的事儿都干出来了?
虽说她平日里喜怒无常,但也很少动手的啊?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要是再次被齐中远抓走,这可大大不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娶了梅蕴寒,物以类聚,会不会也变得更加冷酷无情了呢?
他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啊,自己若是再次落到他的手上,可就太悲剧了。
唉呀,自己脸上的药粉刚刚差一点儿就骗过他了,可惜的是,还是露出了马脚,这个齐中远故意不做自我介绍,挖了坑等自己跳下去,实在是……实在是太阴损了。
在他面前,果然自己还是太嫩了。
以青正在兀自唉声叹气时就见石亨捧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他要做什么?
石亨从容地将箱子放到了以青面前的地上,被她呆呆的样子逗笑了:“青儿,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
以青打量着这箱子正是自己装衣服杂物用的,不解的问道:“姐夫,你只要给我拿一件棉甲和小衣就好了,怎么连箱子都搬来了?”
“我说过,你不用回去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