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以青想也不想,笑了笑,“他就是我唯一的姐夫啊。”
“那,如果,他娶了别人,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孩儿的姐夫,怎么办?”
以青抿嘴一笑,笃定地回答:“不会的,姐夫说过,今世不会再娶妻。他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肯定不会食言。”
“……可是,”冯王平垂下眼睑,“青儿,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他……公平么?”
公平么?
以青怔了怔,是啊,公平么?
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自以为是的,八年的相处,以为他会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不长大。
可是,石亨,已经二十六岁了,却无妻妾;石府,只剩他一个男人,香火难以为继;自己若是一心的坚持他遵守自己的诺言,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尤其是对老夫人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些。
当时,姐姐骤然离世,老夫人与石亨情绪上应该激动了些,恐怕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丝丝后悔么?
冯王平看着以青定定地陷入沉思,没有打扰她,自顾自地又起身添了一碗茶水来。
总要弄清楚才好,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以青仿佛被冯王平落座的声音惊醒了过来,看着她,展颜一笑:“其实,若是他要反悔,也没什么。”
“哦?”冯王平心中一动,“你是说希望石亨可以再娶?”
“嗯,如果他有了意中人,又是两情相悦的话,当然应该娶了人家啊。”以青点头道。
“可是,依石亨的脾气秉性,恐怕他不会违背誓言的。”
“没关系,我可以代替姐姐解除这个……嗯……”以青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词来,“这个紧箍咒,还他自由。”
“石亨会听么?”冯王平知道以青在石亨心中的分量,可是却也有疑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石亨是个真英雄,恐怕不肯。
“如果妻妹的身份不好使的话,我可以换一个身份试一试。”以青唇角绽开一抹调皮的笑容来。
“你是说……”冯王平唯一思索,眼睛一亮。
“师父你好聪明啊,”以青弯起眼睛,“对啊,就是君山会的主人。其实,严格讲起来,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呢!”
冯王平却没被逗笑,面色有些凝重:“那,他另娶她人,你……怎么办?”
“我?我还是我啊,有什么怎么办的?”
“你这个丫头,真的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么?”冯王平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他成了亲,你该如何自处?真的要改姓石么?就算真的是那样,你也不会如现在一样时时刻刻都可以见他了。他的心,也不会全心全意的绕着你打转了,于他,恐怕只剩下君山会的护主使命了。那样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从此渐行渐远,终于错过?”
以青瞪大眼睛,瞧着冯王平,像第一次见她一样,震惊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啊,她说的没错。
自己真的想要那种日子么?
没有石亨的岁月?
如今天一样孤单难熬的日子?
仅仅是一天,少了冯王平,少了石亨,自己就已经忍受不住了,那等到冯王平出嫁,石亨再娶,还会有多少这样寂静的日子等着自己呢?
可是,石亨若是真有良缘,自己又怎么可以自私的阻止他追求幸福呢?他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怎么可以无人互相扶持,共抗风雨呢?
共抗风雨?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徘徊:风雨同舟,共抗风雨,永不反悔!
以青的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冯王平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青儿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知道的,好好想一想。再说,朱黄结亲,第一次不成功,还是可以再来一次的。师父先睡了,你也早点儿休息。”
以青木讷地点点头,刚刚脑中的那个念头让她心惊:难道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可能!
自己最讨厌的不就是那些三心二意,多情滥情,言而无信的人么?
正如,金庸的《天龙八部》里,自己最不喜欢的人物就是段正淳,正是他的处处留情,造成了那么多女子含恨而终的悲剧。
而且,姐夫和小姨子的剧情也太狗血了些吧?
自己怎么可以嫁给他呢?
不行不行!
以青就这样想着,一会儿醒一会儿睡的,迷迷糊糊间,天已经亮了,她还在闭着眼睛喃喃道:“不行……不行……”
天色微白,以青睁着眼睛瞧了瞧,,听到了孙妈妈在卧房外走动的声音,心里一松,居然睡了个沉沉的回笼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
伴着敲门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青妹妹!青妹妹!快起来吃饭啦!”
嗯?
是……于冕?
以青挣扎着坐起身,眯着眼睛,看着房门,纳闷道:咦?他怎么来啦?
打开门便是于冕那张兴奋的小脸,他不知怎么,特别的高兴。
“于哥哥,你怎么又来啦?”以青揉着眼睛坐下,端起桌子上的那碗米饭,“原来已经中午了啊?”
“是啊,青妹妹,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啊?昨晚上没睡好么?”于冕丝毫不见外,大喇喇地坐在了以青的旁边,笑盈盈的问着。
“嗯……”以青想起昨晚的胡思乱想,不自在地回答说,“因为等师父,所以睡得晚了些。”
“师父?……”于冕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师父怎么了?”以青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你……”于冕忽然靠近了以青的耳边,轻声道,“你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师父居然是个女的呢?”
于冕在自己耳边喷出的鼻息,热热地,让她不由缩了下脖子。
“干嘛呢?”冯王平不咸不淡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于冕,你不饿啊?早上就来了,赖到现在还不肯走,是打算住这了么?”
以青抬头一看,原来是冯王平从卧房里出来,身着一件月白色的女装,发髻松松的挽着,虽然身形瘦弱,却很有风情。
“师父,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是女子呢?倒是早点儿告诉我啊。”于冕见她出来,惯性使然,忙站起来行了礼,若是今日没有看到冯王平的这身打扮,说什么自己也不会相信她是女子的。
不过,幸好幸好,万幸她是女子。
以青不顾于冕站在一旁傻笑,手拿筷子,上下打量道:“师父?你今天穿的这身我怎么没有见过呢?今天还要出门么?”
“不出去了。老头子早上让人送来了一箱子衣服首饰,说是让我穿着玩儿的。”冯王平也轻轻坐在了椅子上,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服装的关系吧,她的举止动作都好像柔和了许多。
“老头子是谁?”于冕见她们二人聊得正欢,也不见外地坐下吃了起来。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于冕不甘心被人忽视,皱起两道浓眉毛,不满道:“青妹妹,老头子是谁啊?”
以青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冯王平的身世,怎么说,这也算是她的隐私吧,于是她对着于冕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可是……”
于冕还想追问下去,却被冯王平的一句沉沉的“食不言寝不语”给堵了回去。
虽然是女子,可是冯王平天生音色较厚重,又生的单薄,难怪于冕都没有发现她的特别之处。
而且,做了他这么久的师父,这点尊师重道的道理,于冕还是懂得的,于是他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要说,此刻也只能静静地吃完饭才行。
一餐饭吃的味如嚼蜡,其实,以青也是这样,她也想问问于冕来这做什么?莫不是石亨出了什么事情?
终于,等到冯王平咽下最口一口饭,孙妈妈端上来了漱口的清水。
于冕急急地漱完口,张嘴便问道:“老头子是谁啊?”
以青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么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冯王平不紧不慢的答道:“家父。”
“咦?”于冕惊讶地喊了出来。
“怎么?你的表情是在说,我不配有父亲么?”
以青看冯王平的表情很难看,便打着圆场:“就是,就是,于哥哥,谁没有父亲啊?难道都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孙悟空?”于冕回头看着她,“那是谁?”
“石头缝?”好像商量好了一样,冯王平也抬眼看着,“什么石头缝?”
哦哦。
难道这个时候,吴承恩的《西游记》还没有问世?
不是明代的么?
以青暗骂道自己猪头,明代也分早晚的啊,她干笑了两声,脑筋转的飞快:“哈哈,你们不知道么?孙悟空,就是……就是一只猴子,他会七十二变……还有火眼金睛,还有八十一难,他……有个师弟是只猪……哎呀,反正就是我们家乡流传的一个故事,没什么意思的。”
以青掰着手指,大略地说了说,终于对付了过去。
谁知,于冕和冯王平却听得来了兴致:“一只猴子,这么神通广大?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