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山的路挺宽阔,倒是不难走,麻石铺路,盘山而行,高度也不高,大约几十丈,走上去花了些功夫。
最要紧的是那山门,金刀门做成了门楼的形状,门前宽敞,两壁高刃,两丈高的门连接着两边山壁,形成一个天然屏障,将金刀门内外隔绝。
两边塔楼有人巡视,火把架子就立在附近,有日夜检查之象,看来有人想夜半攀索爬山而上,也不容易隐藏,还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光这山门就有这么多名堂,金刀门的门主是有多怕死,长生心中不禁暗暗发笑。
“羊倌,跟紧点,可别乱跑了,今天是我们门主大喜之日,少不得赏你点吃喝。”
长生点头附和,紧紧跟着金刀门的马队。
“喂,老任,我们回来了。”
门楼上一人站起身子,金刀握在胸前。“老徐,等你多时了,暗号!”
徐堂主大喊一声:“媳妇回娘家。”
暗号正确,任堂主抱着长刀,梭梭下了楼,手下慢慢拉开了门,沉重的门拉得滋滋作响。
长生在后面瞅见,这大门打开如此之慢,只怕是包了熟铜生铁。
拉门的四五个壮汉挤眉弄眼的,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这还是熟手,生手一人能推动这门那得是天生神力,和西楚霸王一样。
不过这个里面是有问题的,长生笃定一定还有别的出入口,车队倒好,若是一个两个人要进出,也走这大门,一天进进出出个七八趟,看门的这几人不得累死,哪还有气力警戒防守。
不过这一切还未可知。
门缓缓朝里打开,胡子拉碴的任堂主快步走了出来,和徐堂主抱在一起。“老任,这是单独给你的。”
徐堂主递了一个葫芦过去,任堂主也不扭捏,接过就灌了两大口。
“过瘾啊,门主他们钟爱那米酒,我还是喜欢这烈火烧喉的感觉,真实,血性。”
车队跟着进了门,里面宽敞异常,进门处不远就是马厩,车马都在这停下,从广场看过去,那头便是一个很大的三进院子。
之所以能看出三进,是因为每一进,都像攀登了一层阶梯,若不是看着边上围墙连着,光看正面,还隐隐有些宫殿的错觉。
杂役早已等候多时,麻利的解下马车上物品,用独轮车驮了,从右边的碎石路再往上走,路上面有个大院,和中间的院子连着。
从右边的大院冒出的炊烟看,这里应该是做饭后厨。长生赶着驴车,在后厨主事的指示下,跟着独轮车一同进了大院。
原来这边是个两进,前边是住房,后面才是厨房。到了后边,场面热闹异常,今日天公作美,快到午时竟放了晴,金刀门人都说门主有福气。
后厨的大锅都架到了院子里来了,用泥土胚了底下,做了土灶。上面拿竹竿架了篷布。两个在卖力烧火,一人架柴一人递,大厨拿大铲子炒得肉香四溢。
后厨的主管命人卸了货,众人抱起酒缸横七竖八的,像螃蟹搬家一般,向中院那边走去。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走路小心些,碰坏酒坛洒了这酒,小心我抽你们。”
“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伙计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齐堂主有何吩咐。”
“看见那头驴了么?”伙计顺着方向看过去,点点头。
“把它拉去养两天,回头宰了给我和老徐,任大哥下酒。”
“好嘞!”
两个伙计得令,像个巡山小妖一样,嘿咻嘿咻的就去牵驴。
“大人啊大人。”长生一把坐到地上,缠着齐堂主的腿。“这驴可是我的伙计啊,不能杀,说好了只送酒的,怎么把我的驴也牵走啊。”
“羊倌,吃你头驴是看得起你,你以为我金刀门是什么地方,别人想送驴给我们吃,我们还不一定答应呢,不要胡搅蛮缠了,再纠缠,把你手剁了。”
说着把长刀抽了一半出来,刀光逼人,寒冷嗜血。
“好汉啊,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一旁的大厨把铲子递给其他人,走过来,扶起长生,严厉的瞪了他一眼。
“闭嘴!”
回头又笑着说:“齐堂主,今日毕竟是门主的大喜之日,还是不要闹得过头了,不然出了血煞撞了门主的大运,门主怪罪下来,我们谁也吃不消。这驴也是个物件,就当我们买了,给他二三十个铜钱,留他吃顿饭,也是门主大喜赐福百姓。”
大厨讲得有理,齐堂主掏出钱袋子,随意抓了十几个铜钱,放到大厨手上。
“我还有事要忙,你这边盯着点。”
“好汉.....我的.....”大厨反手一个大嘴巴,把捂着脸的长生拉到角落里。
“羊倌,你不想活了,再纠缠,齐堂主就真要动刀子了,你以为我们这后山是什么,崖下全是不懂事的人。别想着什么赏钱了,拿着这些,吃了饭赶紧走,免得误了性命。”
长生看着大厨,虽是面色严厉,眉毛却松散,眉骨发白,积毒已久,大厨胖胖的脸庞上满是关心规劝之意,长生也不再闹腾。
“这位大哥教训得是,驴再重要,没有人重要。请问大哥如何称呼,在这如狼似虎的地方,也是辛苦了。”
“嘘,别乱说话,羊倌,这里不比山下,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当个哑巴挺好。我叫李志,你叫我志哥便是,叫厨子也行。”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我这姓氏太普通了,不足为奇,还是叫我羊倌吧。”
“诶,小兄弟,你这就错了,姓氏再普通,也是祖宗传的,父母赏的,只要有志气,任何姓氏都出人才。”
长生拉着他一边走一边说:“李大哥教训得是,这姓氏啊,确实,那小弟就说了,我姓罗!”大厨听到姓罗,愣了一下。“你......你跟长沙府的罗家什么关系?”
“李大哥,刚说姓氏不重要,要靠自己,现在听个罗姓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个替老爷养羊的羊倌,可不是什么长沙府的罗家人。”
“你你你!”
解释就是掩饰,长生说得越多,大厨越是不信。
两人这时早已走出院子,到了山边。
长生一指点住李志的腰腹,将他掰了过来,手搭着他的肩膀,从后面看,还以为两哥俩在聊家常。
“唉,李志大哥,我说了我就是个羊倌,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长生摇摇头,也是很无奈。
大厨一脸惊恐,姓罗,年级轻轻,又会武功,出手就是点穴指法,这这,难道是罗家长守长余两兄弟中的一个?也不对,如果是罗长守,罗长余两兄弟,金刀门的人,总有几个识货的,不可能不认识,难道是罗家其他小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你!难道?门主新纳的夫人?
大厨一下子通透了,是的,这十里八乡的,俊俏黄花闺女都没了,听任堂主说过,新夫人长得是年轻貌美,还熟通音律,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孤家,原来早有心上人。
长生痛心的说:“我与那青莲一见钟情,早已私下定了终身,可怜我那父亲严厉,觉得青莲出身不好,不肯将就,硬是棒打鸳鸯,我气不过,离了家寻心头之爱却不得,多番打听寻找才得知她被虏到这金刀门,万般无奈,我也只能铤而走险混进来伺机营救。”
原来如此,大厨眼里也露出同情神色。
“我观大哥面相,不甚安康,冒昧问一句,家中是否有兄弟姐妹过世。”大厨听到此言,眼眶鼓得圆睁,眉头蹙到一起,分在别扭。
“你...”
“是与这金刀门有关吧?”
“我...”
“我猜猜,金刀门主大婚,在我看来,说是金刀门数一数二的大事不为过吧,采买归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在后厨做工之人,有点不太合常理。”
“这种大事,果蔬肉蛋厨房里的人都不参与采买把关,怎能保证品质。是不是后厨这些人,其实也没那么自由?”
大厨低下了头,眼神暗淡了许多。
“李志大哥,我懂了,都是苦命人,希望大哥高抬贵手,我今日只为救人,不为伤生,还请为我保密,大恩不言谢。”长生给他行了个礼。
“小兄弟,你这......”大厨伸手去扶,惊人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能动了。
心中感叹,这小兄弟身手不凡,但是劫走门主夫人,无异于虎口拔牙,纵使他少年英才,孤身直入这金刀门总坛,只怕也难以善了。
“小兄弟,我们后厨的院子,连接着金刀门总坛的中院,再往西走,到了山边,有机关索道,趟到对面的山,有条小路,直通山下的河流,这是任堂主有一回酒后失言,透露出来的,我细心听了,但是没机会亲身查探,也不知是真是假,希望对小兄弟有所帮助。”
“李志大哥,感谢。在这里,还是叫我羊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