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大街,赶往城东,来到了一间偏僻的民房之外。
“这里是那向上呈交举报信的小吏的住所。”林庆之瞥了林书远一眼,“你去看看,他在不在。”
林书远点点头,走上前,敲响了门,“有人没?”
“谁啊?”过了片刻,房门打开,一个瘦弱的男子面露疑惑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是?”
“受陛下之命,前来核查古明之罪。”林庆之沉声回答道。
瘦弱男子先是一惊,旋即脸上大喜,连忙让开身子,“原来是钦差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整个屋内显得有些凌乱,桌上还摆放着未曾收拾的碗筷,盘中残存着些许清淡的青菜。
另一边则是一张高桌,桌上摆着一只香炉,还点着一根已经快要燃尽的香。
桌旁是些破烂的杂物,而墙角放着一个类似于轮椅的双轮木推车,不知有何作用。
总之,显得很是贫穷。
瘦弱男子慌慌张张地收拾起碗筷,跟着挪来几张凳子,满是歉意地说道:“小人招待不周,还请大人们见谅!”
正当林庆之等人刚坐下,内屋中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的闷哼声。
见林庆之皱了皱眉,瘦弱男子连忙说道:“小人李亮,内屋中的是小人堂兄弟李达,他身有不便,无法迎接各位大人,还请莫怪!”
“无妨。”林庆之环顾四周,几乎没有看见任何一样值钱的物件。
按理来说,这李亮乃是广华郡负责盐铁生意审计的小吏,不至于贫穷如此才对。
“据我所知,你每月的俸禄至少近二两银子吧?”林庆之问道。
“唉,”李亮看出了林庆之的疑惑,叹了口气,解释道,“小人俸禄确实每月有近二两银子,但堂弟李达每月的医药费都得一两银子半贯钱,如今能混个温饱,都很是不易。”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林庆之并非为此事而来,所以便不在此事上多说。
他招招手,示意众人都坐下来。
“谈谈郡守古明的事吧。”林庆之抬手示意道。
“是!”提到古明,李亮的眼角便开始有泪花闪烁。
“小人十年前成为了广华郡城的盐铁审计,任职以来,尽职尽力,恪尽职守,从来没有以公谋私的行为。”
林庆之微皱眉头,沉声道:“讲重点。”
“是!”李亮连忙点头,“广华郡,一共有七条盐铁的运输线,其中三条为铁,四条为盐,皆受京师派人监督。
“这七条线,从广华郡西,一直往东,直通京师,沿途各处,都设有关卡,以核查盐铁之量。”
“在五年前,小人发现了一条不往京师,而来广华郡城的运输线,这条线郡守派遣了大量的士卒巡视,且运输的是何物,无人知晓。
“但有一次小人前往郡府汇报时,从郡守与他人的交谈中,得知那条线乃是私自运输的盐铁,但这些盐铁未经小人审计,也未上报京师。
“但小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吏,混口饭吃而已,所以只当耳旁风,不想去理会这些事。
“然而后来小人的堂弟李达在小人的推荐下,和小人成为了同僚,共同审计广华郡的盐铁事务。
“李达为人正直,不畏强权,所以在得知那条线后,于是带人去截停了那条线,但是却被郡守的侄子古合带人打成残废,至今还卧疾在榻,动弹不得。
“小人气不过,于是向京师的右谏议大夫写了封信,”李亮已经满脸泪水,扑通跪在地上,激动地不能自已“没想到京师真的派大人来查了!”
“怪不得你家会变成这样。”林书远摇摇头,表示同情,然后又问道,“但空口无凭,可有什么证据?”
“小人没有证据。”李亮抹去眼泪,看向林书远,无奈地摇摇头,“但我可以带大人去那条线看看,只要拦下那条线,一切都会明了!”
林书远看向林庆之,拦不拦由不得他做决定,只有林庆之说了算。
林庆之沉思了一会儿,神情严肃地看向林书远,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啊?”林书远根本没想到林庆之会问自己,所以根本没有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一时语塞,说不出来。
但林庆之就那样看着他,似乎在逼着他答一样。
林书远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觉得这里是那郡守古明的地盘,我们就七个人,加上李亮,不过八个人,就这么去拦那条线的话,怕也都会被打成残废,而且打草惊蛇,也并非上策!”
话一出口,就刺激到了旁边的李力、郑同、韩杰三人。
“林少爷,”郑同揉了揉自己的拳头,略有傲气地抬起头,“我相信,我等三人,还是有能力护你周全的!”
“是啊!”李力和韩杰应声附和。
林书远挠挠头,尴尬地说道:“我不是说你们没能力,但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嘛!”
“书远说的有道理,继续说。”
林庆之点了点头,略显深意地看了林书远一眼,这侄儿,似乎和以前确实不同了啊。
“之前不是在城外遇见了一个老头吗?”林书远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根据他说的,可以说明这广华郡已经烂透了,那郡守古明也绝对不止沾染盐铁生意这一罪状,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这样太过于麻烦!”郑同看向林庆之,拱手道,“将军,不如直接上报陛下,派支军队过来,直接把那条线给断了!”
“军队调遣,岂有这么容易?”林庆之瞪了郑同一眼,站起身来,“此事没有个五六日,恐怕解决不了,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李亮跟着站起身来,一脸无奈,躬身说道:“本来小人想留各位大人在寒舍住上几日,但家中实在没有其他的床榻,还请大人们莫怪!”
“无妨。”林庆之挥了挥手,严肃地看着李亮,嘱咐道,“我等来广华郡之事,切莫透露给任何人!”
“是,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