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总感觉到自己睡在一个松软的床上,可是胃里不停地翻滚,极其不舒服,一直想吐,可是又吐不出来。不过她还是能感受到室内有一种酒的味道,同时还是伴随着污浊的气味。其实她不知道,就在范总把她抱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完全失去了意识,不过,那时候她吐了两次,把晚上吃到胃里面的东西全部干净彻底地吐出来以后,才算是消停。不过这些她记不得了。当她开始有一点意识的时候,她翻翻身,依然觉得口干的要死,她想喝水, 可是屋里面黑麻麻的,似乎像是坟墓一般,她挣扎了一下,想找到电灯的开关,可是她没有成功。她努力了几次,终于摸到了床头小柜的台灯,费了不少气力总算是打开了床头灯,可是灯亮的一刹那间,就听到外屋的敲门声,声音很小,也很慢,似乎害怕打扰别人似的。她没有理它,可是那敲门声又响起来,她就确认是真的有人敲门,她走过去,轻轻打开门,刚露了一条门缝,一个人影很快就挤了进来,这一下夏总好像完全清醒了,她瞬间摁了门口的开关,整个房间刷的一下子亮如白昼。她看清了是一个少女,穿的很暴露,看面庞,似乎有点面熟,可是她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就责问,“你要干什么?”可是少女似乎听不懂她的话,因为她讲得是英语。少女也一样,一副惊疑的目光,然后说,“范总呢?”范总两个字夏总听懂了,不过她不明白大半夜的,这个人找范总干什么,再说自己也不知道范总到底在哪里。那女孩见这个美女鬼佬原来在宴会上那么受尊敬,却原来也是干这一行的,就认为大概是东欧或者俄罗斯美女吧。她就大着胆子向里间去张望,这一下,让夏总害怕起来,大声问,“你要干什么,出去!”因为声音大,惊醒了住在隔壁的范总和黄翻译。范总披了睡袍直接开门出来,正好撞到向外出走的那个少女。两个人一碰面,都很惊讶。不过,范总顾不及这个女孩子,而是直接过来看夏总这里,可是就在他到门前的时候,发现夏总正要关门,可是那浑身上下只有三点式睡衣的夏总还是被范总看了个遍。突然夏总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嘭’的一声,甩上门,跑进自己的卧室。
范总反转头,看到那女孩还在,就问,“你不是酒店的服务员吗?”
“对呀,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那女孩瞪着眼睛,不过很暧昧。
范总傻了,自己让她来的?他搜寻着脑子里的记忆,似乎是似乎又不是。他记得自己也喝了不少,是小黄开车回来。因为夏总不省人事,他抱了她上楼,好像放好夏总自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小黄骑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小黄也没走。可是他实在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招惹了这个漂亮的女服务员。
那女孩可能看出来范总的疑惑,就拉了他一把,走到步梯走道,“范总,你看,这不是你给我的房间号?你啥意思?”
范总看到那个小字条,心里就明白了,字条确实是他写的。不过当时他是觉得好玩,心里想试试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可以上钩,当时也就趁着酒力在一张面巾纸上写了自己的房间号,没想到这妹子这么不顶诱惑,居然当真了。不过,这也不奇怪,那个领班小霞不是一部手机就搞定了,如今老老实实跟着自己,随叫随到。想到这儿,范总就说,“你咋去了我们老总的房间?”
“对呀,那个房间不是818吗?”
范总这时候才明白818是在尽头的那个房间,本来是留给自己用的,因为他每次在这里留宿自然酒店就会给他留着818房,可是昨天自己一着急,抱着夏总,就去了自己的房间,等离开时自己反而去了816房间睡觉。想到这里,范总非常懊恼,这样让夏总知道这个小姑娘是自己叫来的,让她会咋想?不要说讨好她,就是工作上说不了都会对自己的人品有看法。想到人品,范总自己倒是心里笑了,是呀,自己在女人方面还有人品吗?
范总看着那个小女孩,可是又想到自己床上呼呼大睡的小黄,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这么鲜嫩的妹子就这样让她回去,也太可惜了。可是自己要是长时间不回去,等小黄醒来,见到人不在,岂不是又要发脾气。就目前来说这个小黄基本上就是他的正房,他可不想惹她不高兴。于是范总就问,“你叫啥名字?”
“姐妹们都叫我素素。”
“那好,素素,今天真对不起。明天上午你不上班吧?你也知道我喝了酒,现在还头昏脑涨的,要不你明早来酒店找我?”说着,范总把脖子里的一块玉坠儿取下来,放进素素的手里。“去吧,明早我在这里等你!”
推推搡搡,素素下楼去了,范总还交代一句,“记着,是816房。”
第二天早上,范总就推脱说头疼,赖在床上,没办法黄翻译就起来陪夏总吃了早餐,然后开车去了工厂。夏总还在纳闷,这个范总怎么回事儿,我都已经酒醒了, 难道他醉的比我还厉害?不过也好,今早不见他,反而觉得舒畅,昨天夜里那一幕让夏总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可是没有想到,整个一天,范总都没有到工厂去,只是在中午时分,给夏总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不舒服去了一趟医院,然后直接回家休息,明天再去公司。岂不知,这一天范总用那块不值钱的玉坠儿换来了一天的新郎。
一个上午,夏总都没有离开自己办公室,大部分时间都在熟悉下面送来的文件。不过她还是挑选了最基本的内容来读,主要是工厂的生产流程,她知道眼下最紧迫的就是学习和了解自己工厂的工艺流程和参数,否则自己很难听懂他们在谈些什么。除此之外,就是财务报表。这些她觉得重要但不紧急,就是晚上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可是因为醉酒的问题,一直让她进入不了阅读的状态。眼睛是看了一遍,可是心里一点也记不住上面的内容。后来她干脆合上了文件,开始趴在桌子上假寐,可是不一会儿,觉得不舒服,就挪到沙发上,刚躺下,又起来,把办公室门锁上,过来又躺下,可是很快又起来,打开锁扣,觉得这样不合适,隔壁的翻译明明知道自己在办公室,要是见里面锁了门,人家会怎么议论呢。如果不锁门,自己躺在沙发上,万一有人进来,万一又是个男性,岂不是又要走光。昨夜的记忆让她知道,自己是总经理,时时刻刻必须保持矜持。没办法,两只眼皮不停地打架,她只有去了内室。尽管她非常反感这个内室。可是此时此刻,她躺在松软的弹簧床上,觉得是那么舒服惬意。她思忖道,这里的人不仅会吃,还很会享受呢!
直到范总电话进来,她才从睡梦中醒来,这时候她觉得好多了,洗了一把脸,还故意去冲了个凉水澡,一下子觉得精神百倍。她清醒了,开始考虑以后再也不能喝茅台了,茅台太厉害,这样下去会误事的。
中午去餐厅的路上,碰到了门岗的保安王欣,对于这个小伙子夏总印象很深,倒不是因为王欣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公司的员工,而是觉得他正气凛然,是个不错的人。
“夏总,听说你特能喝酒?”王欣也是因为最早认识夏总,并且还一起吃过饭,所以感觉好像更加随意一些。
“那都是应酬!”
黄翻译在一边使眼色不要让王欣继续问,可是王欣似乎不大懂她的意思,又说,“夏总,等我下班,我们几个保安想请你喝两杯?”
话翻译出来,夏总想都没想,“好哇!到时候通知我。”
“就这个周末吧?”
黄翻译心里不悦,一个保安竟然敢请公司老总喝酒,岂不是翻了天吗?可是既然夏总都答应了,作为翻译她又能怎么着?
整个下午,夏总马不停蹄约见了财务丁总监和人事郭总监,听他们介绍公司的财务和人事状况。不听不知道,听了夏总就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他觉得必须尽快介入工作,否则就会辜负了美国总部Richard总裁的信任。
想到Richard这个老头,夏总就想笑,因为Richard Bruceno和她爸爸是故交,小时候夏总总是喜欢捉弄这个老头,不过那时候Richard也不介意,因为他家里有三个儿子,并且都老大不小搬离家独立生活,所以每次到夏总家里来见老伙计Sapiro先生,实际上他更希望接受这个朋友女儿的取笑和欺负。每一次他总是回家对自己夫人讲, 咱们要是有一个像Yvonne那样的女儿该多好哇!夫人就怼回去,“你想要女儿,好哇,你找个小蜜给你养一个呀?”Richard的太太太清楚自己老公不敢在外面胡作非为,因为她的家族太强大,如果不是自己家族,仅凭Richard很难做到如此的成就。
不过,Yvonne大学毕业,去了纽约,在一家金融公司工作了两年,觉得很没意思,就直接去参加了哈佛的MBA考试,没想到,她竟然被录取了。在这里五年,先是读完了硕士学位,紧接着就是博士学位。这些,对于Yvonne来说没什么可以张扬的。唯一让她骄傲的是在同学中间认识了一个来自日本的小伙子,她和他恋爱了。很快他们就同居了。可是没想到当毕业的时候,日本小伙子不愿意离开美国到其它国家工作,而小时候生活在美国的Yvonne则不然,她很希望利用年轻的时光,到世界各地去工作,这样一边积累自己的人生经验和工作资历,同时还可以领略世界各地的不同文化。这个思想很受自己父亲的赞许。可是她的日本男朋友坚决不同意。甚至Yvonne提出来可以到日本去,那里是他的祖国,那个男孩依然不同意,甚至很反感,觉得回到日本是一种耻辱。他的道理很简单,日本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或者说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哪有一个国家没有自己的军队,甚至连经济政策都要受美国政府的挟制?不能说他没有道理,可是那都是政治家的事情,毕竟生活在美国的美国人很难理解生活在日本的日本人。争来争去,最终的结果是,两个人和平分手。就在这个时候,Yvonne获得Richard集团招聘派往古老华夏国的管理人员。她投了简历。没想到她被录取了,并且还委以重任。当最后她决定了接受该集团offer的时候,她见到了爸爸的老朋友Richard。
“孩子,伯伯工作一辈子,都是大公无私,可是这一次给你开了个后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一定是我爸爸找你了,给你施加了压力。”Yvonne随意说,因为她知道自己爸爸在金融方面的影响力,所说他施加压力一点也不奇怪。
“你错了。Sapiro先生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希望给你压力,让你有个充分发挥自己的平台。给你三年时间,到时候搞不好,你回来,自己辞职。搞好了,伯伯过去给你站台助威!”
“伯伯,你不是一个坦诚的人!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做你们的女儿。我听爸爸提到过,说你和伯母都很孤独,三个儿子和儿媳妇都不登门。我不明白什么原因,可是我就是父亲再怎么错,都不会不登父母的门。”
“孩子,原来你都知道了!你爸爸这张嘴也真是。这是我们老一代的事情,不想让你们操心,不想影响到你们的发展。你去看看那个古老的国家,那里的孔孟之道是如何看中家庭的。也许会对你们一辈子受益匪浅呢?”
“谢谢伯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大话先不要讲。失望了也不怕,跌倒了再爬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家族的历史你还能不知道吗?”
说完,Richard站起来,“我要去开会了!”
“伯伯,我就当你的干女儿,我用东方的礼节给你行个跪拜礼,算是补上了过去的仪式!”说完,Yvonne按照从日本人那里学来的跪拜的姿势,单腿触地,叩起头来。
“错了,中国人是要双膝跪地的!”Richard扶起她,拍拍肩膀,“赶紧回家去吧,Sapiro先生还在家等着给你践行呢!”
回忆这些,让夏总忍不住自己笑起来,她又在沙发上尝试着双膝跪了上去,认真地朝着天花板磕了一个头,自己嘿嘿地笑了。
财务总监反映的问题,确实让她赶到心焦,对于中国物价的情况,她几乎是一无所知,要不是听了丁总监的话,她还以为昨天晚宴也不贵,可是听了以后,才知道,一顿饭几乎就是十个工人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包括酒水。如果加上酒水,估计就是十个职员的工资。她觉得这样太浪费了。不过反过来想,她也很纳闷,按理说,范总的薪水也不会比自己高,可是他竟然能够消费得起这么高档的茅台和拉斐,一个晚上就几万块,就算他是高管,薪水高,可是拿一个月的薪水来接待一个新上任的上司,夏总也觉得太奢侈。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主要是流动资金。按照丁总监的汇报,公司再过三个月就会很吃紧,这还不包括不可预测的事件发生。老实说,她刚到这里,假如资金上有什么不妥,也就是一个电话,或者说一封电邮,就可以解决,可是张开这个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不想让Richard伯伯觉得自己要靠他的支持才能解决问题,她更不想让爸爸知道这里的情况,她要靠自己的能力独立支撑一番事业。否则她就算是白来了中国一趟。
人事方面存在更严重的问题。尽管郭总监含糊其辞,可是夏总还是咂摸出来一点味道。第一,工厂的工人百分之八十五一上都是从原来工厂继承下来的人,这也无可厚非。不过他们年龄都偏大,甚至再过一两年,不少女工就到了退休的年龄,这要是关键岗位一下子离开这么多人,工厂就会抓瞎,至少产品的质量很难有保障。另外一个严重问题就是派性。这一点是夏总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的。似乎郭总监想说又不敢说,好像他很担心工厂的中层管理人员几乎都是看范总的脸色干工作的。不过这一点在周一的欢迎会上夏总已经领教过,只不过那时候她没有往深层次去想。她自己很明白,看这两天的情况,似乎范总很配合,工作表面看起来也挺努力,接触到的工人职员都交口称赞,似乎也不像是专门的奉承,她能感觉出来是一种由衷的赞许,而人事总监担心的兴许是万一有个意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指挥动这架机器。说起来作为人力资源总监,这也很在理,可是目前夏总需要的是时间,她还没有精力来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关于夏总的秘书和司机,郭总监给了一个建议,希望单独从外面招聘,可是被夏总一口否定了。为此郭总监很不高兴,甚至说,“夏总,你太不了解中国国情了!”
两个大佬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给夏总留下了沉重的话题。昨天一整天那种踌躇满志的心境,现在似乎一点也不存在了。她心里想当一个总经理看来真是不那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