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都乱了。南盟莳现在觉得情况正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着。他不是不想阻止这场拼斗,只是当他迎上绘沙斋弟子们眼中喷薄的怒火时,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从一开始就不是。如今若不给绘沙一个说法,只怕是没个了局了。南盟莳重重叹息一声,干脆闭了眼睛,不愿再看,“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一切都随他去吧!”
这会儿,北宫藏傲立场中与另外一边的绘沙弟子们遥相对视,已成僵局。绘沙斋自是不会放过这个连伤本派数名弟子的混帐小子,可此时也实在是拿这小子没有办法。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真想不再顾及什么道义,群起而上,将他就地正法!
而北宫藏此刻的心里也颇不是个滋味。怪只怪他这个嗜武如命的性子,只怪他这自幼就笨拙的口舌。如今闯了大祸,亦是无法为自己辩解。而且只消对方有人冲上来,他的一双眼睛就自动去寻找那人招式中的破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作出各种相应的反应来。如此这般,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路错了下去。
站在另一旁的小师妹西萍婉儿倒是丝毫不担心,反倒是见自家师兄屡屡击败对方,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同时也对这绘沙斋不以为然了。想自己在家时,爹爹还总说绘沙斋中藏龙卧虎,如今看来除了那五个老头子以外,也不过如此嘛。
而对于设身事外的乩兵门来说,他们只是在静观其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正当各人想各人事的时候,只听一声怒喝道:“妈了吧子的,我尹送道倒要瞧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野!”一名面目凶猛的大汉迈着大步走来。而他身后一人,则一迭声地追着道:“师兄等等——师兄,师兄,莫要冲动啊!唉呀——”
场中一众弟子见那大汉来了,脸上均显喜色,齐齐地喊了一声:“尹师兄!”
那汉子正是尹送道。要说这尹送道,正是茗空子座下二代首徒。论修为他比清平座下的李言还要高,乃二代中的第一人。尚且为人朴直,对后辈们亦很关照,所以在门中颇受人敬重。唯一的不足就是此人性子火暴刚烈。在这一点上,他是半点不象他的师尊茗空子,反倒是颇具他师伯微玄子的风范。
“尹师兄,您可得为师弟们主持这个公道啊!”
“师兄,这厮连伤了好几位师兄弟,太是可恶,绝不可轻饶了他!”
“就是!就是!”
。。。。。。
尹送道并不理会一众师弟,径直地来到北宫藏的面前,虎目睁圆道:“人可是你伤的!”
那北宫藏亦不善言辞,只应道:“是!”
那个“是”字尚未发的圆满,尹送道的拳头已经迎面击来,拳风迫得北宫藏整张脸的面皮浮动。他不敢硬接,猛然跳出几丈远。回头看时,尹送道一拳击在他刚刚所站之地,只见那地面还没与拳接触,就一下凹成了一个圆坑!
北宫藏还未站稳,尹送道已单足点地,第二拳又紧追而来。北宫藏方要再躲,忽见那双拳化做了漫天拳影,将他整个人罩入了其中。这一套“奔雷拳法”乃是一门杀伤力极大的刚猛拳术,拳上带着雷劲,只消被打中一下,就是岩石也要瞬间化为齑粉。
北宫藏深知这拳头的厉害,当下并不与其接触,只是全力施展乱相之术,把自身的速度提升到及至,竟能在那密不透风的拳影之中左躲右闪,一一避开了来拳。
如此一来,尹送道这一手至刚至强的重拳尽数击在了空处,全然使不出应有的威力,当真是难受至极。而他心下更对北宫藏那快到肉眼难以看清的高速度暗自惊心。此间旁观众人多半只瞧得眼花缭乱,也不知孰胜孰负,但见尹送道一手拳法武得虎虎生威,都不禁喝彩。
尹送道久攻不下,心神稍弛。北宫藏却不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右手蓦地从自己的背后绕过,以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攻向尹送道的胸口。这一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才好,只道北宫藏的一条手臂在刹那间暴长了数尺,如一条蛇蟒一般,噬向尹送道。
尹送道也是吓了一跳,他在路上已经听说这人的身体极为古怪,做出来的一些动作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可也万万想不到他竟可以古怪到这种地步!然而情况不容他多想,只得暴喝一声,整个人往后疾退。而那条手臂仍旧不停伸长,直退到五米开外这才停止。此时,北宫藏的右臂已经拉深到了四米有余,连同他的一边肩膀也凹了下去,似乎也化为了那条巨臂的一部分。
没人发出声音,因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时候那条手臂又慢慢地收了回去,发出一阵肉筋促动的诡异声响。
如果说在此之前的数场拼斗中,北宫藏还有所顾及没有发挥全力。那么现在他已经全然忘我地投入到了这场酣畅的比斗中了。这一刻他已经陶醉在种因为全力以赴而带来的刺激当中。
尹送道亦不得不从新估计眼前对手的实力。他因为开始的时候听说北宫藏在武技上非常了得,故此一时自负,一上来就一心想凭武技压倒对手。是以犯了以己之短,搏敌之长的错误。这才处处吃亏。这会儿细想,才道自己真是太过轻敌了!
相通此节,尹送道不再拘泥招法。双手忽然捏了一个法诀,金光一闪祭出一柄飞剑。既而金光再闪,那柄飞剑竟由一柄变成七柄,一时间七柄金色飞剑并排排在他的面前,剑尖遥指北宫藏。
尹送道腾身踏上其中的一炳,居高临下,一手印诀不变,另一手一指北宫藏喝道:“疾!”剑随意动,其余六柄飞剑立刻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分取目标。
北宫藏给那六剑锁定周身六大要穴,亦没显出半点惊惧之色,展动身法一瞬间避开当先的三柄。这时第四与第五柄剑分取他左右,眼看就要把他刺个对穿,却见他身子猛然一拧,那胸前竟给他拧作了一个“麻花”。两柄飞剑就这样擦着他拧紧的身体堪堪交错而过
而第六柄剑趁着这个空挡,从前面直刺北宫藏!这一剑可谓是避无可避了。生死关头,北宫藏故技重施,电射出手,欲以空手再卸来剑,只不过这一次,飞剑将他的手掌双双刺穿,那剑就停在了掌中,把他的双手串在了一起。鲜血沿着剑锋上的纹路一条线地淌下来。还没等他感到双手传来的痛楚,便听到一边西萍婉儿惊惶失措地喊道:“藏师兄别动!千万别动!”
他闻声抬起头,只见在他的头顶之上,五柄飞剑正绕着他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剑阵。此时他双手受制,身体亦拧在一起动弹不得,已然陷入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