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落地的时候,耳边仿佛仍有呜呜的风鸣。他现在没有真元护体,加之急速的高空飞行,连眉毛上都结了一层冰霜,冻得在那里不停地哆嗦。
这时候其他人亦陆续到了。宇诺第一眼看见小西的时候差点儿喷了——“呀哈哈哈哈,哦——”宇诺手捂着肚子,痛并快乐着,道,“小西,你这头发好有型哦!还有这条眉毛——呀,还有,还有鼻子,好红哦!啊哈哈哈——”
这时陆染也走过来,摸了摸小西被吹得排刷一样的头发,平静道:“恩,兄弟——”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了,“是有点儿惨——噗哈哈哈哈!”
小西现在只是后悔自己当初交友不慎,不然怎么就教了他们两个损友!
他把流得老长的鼻涕抽回去,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抑郁道:“你们,你们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都给我走开——啊乞——”
一旁乾臣真人瞧见小西的样子也是忍俊不禁,但随即他收敛了笑意,正声道:“咳,此处乃清净之地,大家都安静一下。”见众人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续道,“这次的考核既然设在这太虚峰上,那么你们能否通过,就得看绘沙开宗祖师们的意思了。大家都随着来吧。”
因这太虚峰顶乃绘沙斋的圣地,所以凡门人到此皆不可飞行,只能靠双脚徒步,以此来表达后人对先祖的尊敬。一路行来,众人无不为太虚峰顶的奇风异景所震撼,随着峰回路转,前路也渐趋狭险起来,一条长长的破败台阶沿着峰顶地势蜿蜒盘旋,时曲时折,时起时落,最后竟伸进了一道百丈高的岩石缝隙之中。
待穿过那条岩缝,眼前赫然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岩缝之中形如一口巨大的深井。深井的四面皆为绝壁,当中是一片广阔的地势,看起来足以容纳千人的样子,而在地势的正中央矗立着六面巨大的石碑。每一面石碑上都刻着很多文字,那些字每一个都要比小西整个人还要大,一撇一奈都显出极大的气势,每一笔都深深镌入岩石之中巍巍壮丽,鬼斧神工。
乾尘子眼望那些碑刻,一张脸上全是崇敬之色:“此洞天名为琼霄碧落,当年先祖就是在此得道飞升的。尔等如今所见的这些石碑就是当年先祖应劫之时,六重天劫围绕着太虚峰轰了整整六天六夜,当时峰上纵有先祖所布的强大阵法和仙器的防护。但山体却终究抵不住天劫的威力,于是自下面开始崩坏,最后整个山峰都被轰作成了现在的形状。相传当时空中每有一重天雷降下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座石碑,这六面碑便是由此得来。自于那碑上的文字,乃是那位先祖应劫时所顿悟的天机,于是便将它刻于石碑之上,一享后世。”其实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这篇“秘文”被后世的祖师们命名为“伏魔净光咒”,乃是专用来降妖伏魔的无上法咒。其作用与佛宗早已绝迹的大梵般若普度心经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次的考核方法就是要你们背诵这石碑上的秘文,时间就从现在算起至日照当午而止。在这段时间内能默背全文的人,就是得到了先祖的认可,也便能成为斋中的弟子了。对此你们还有什么疑问么?”乾尘子问道。
“没有!”五人齐声和道。
“恩,那么考核就开始吧。”
一听说是背诗,最高兴的就属小西了。——“哈哈,这回不必丢人了!”说有到背书小西最是在行了,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跑了上去。近处仰望那些石碑更有惊心动魄之感。下西先是一口气把六面碑上的文字通读了一遍,一张脸忽然苦了起来,这篇略略两千余字的秘文,让他读得心力交瘁,读完时竟然满头大汗,一着坐在了地上。天呐,这到底是谁写的天书啊!其中内容不仅坚深难懂,而且字与字句与句之间也不存在任何的承接的意思,俨然每字每句都可脱出全文而独立成章。像这样的东西光读上一遍就觉得累,若说背诵那简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小西在心中暗暗叫苦,先前的气势早消退得一干二净,他又往别处瞧去。只见其他四人也都面壁僵立,愁眉紧锁。
心中不禁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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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师兄,你看用这法子能将‘那人’找出来么?”微玄子见一个时辰已过,仍然一点儿动静也无,不禁有些焦急道。
乾尘子神色淡定道:“二师弟莫要心急。这篇祖上留下的伏魔净光心咒乃一切魔道的克星。虽然此刻没以特殊的阵法驱动,但若是有魔门之人如此长时间的凝视,反复的默念,一样会对其心神产生巨大的打击。到时纵他有百般掩饰之法,也必破之。”
乾尘子语毕,目光又向场中望去。
此一时场中五人俱都凝神默诵四下寂静无声,惟山风吹进不时发出呜呜之音。
这已经是小西诵的第七遍了。此刻他额头上汗如雨下,心神恍惚,背心处也湿作了一大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却隐隐的感觉不对,只觉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不停地躁动着。
第八遍“乾尊曜灵,坤顺内营。二仪交泰,要合利贞。配成天地,永宁肃清。。。。。。禹步治道,蚩尤避兵。青龙夹毂,白虎扶衡。。。。。。净光寂雨,邪魔渡伏。。。。。。净光寂雨,邪魔渡浮。。。。。。净光寂雨,邪魔渡浮。。。。。。”忽然,他口中着魔了一般不断反复秘文中的一句。而看他脸色仍平淡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身的异样。
然后,小西的眼中整个世界暗了下来。黑暗中他缓缓地站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可是奇怪的是,却不感觉一点的惊讶和紧张,就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他忽而举步朝前走去,其实那也不称作是“前”。在这一片混沌的世界里那只是在从虚无走向更虚无的深处。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他决定再次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来。
“想不到,你竟来到这里。”那声音低沉而沙哑,给人的感觉就如这黑暗一般。
小西闻声站起冲那虚空道:“请问,有人么?”
那个声音似没听到他的问话,兀自道:“我已经在此寂寞了一万年,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了!”
小西这回确定有人:“前辈,前辈请问这里的什么地方?”
“这里?这里什么地方都不是。”那声音道。
小西无法领会这个“什么地方都不是”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只得道:“前辈,你的话我不懂!”
“这里是‘无’。”那声音又道。
“无?什么是无?”
“哈哈,那我问你,什么是什么?”
“啊?这个。。。。。。”小西一时语塞。
“答不出吧。所以‘无’就是无。它与‘有’相对。你原来的世界就是有,那里有天有地有山有水有万物生灵,什么都有。魔界,也是有。而这里则是‘无’,什么也无。佛法之中所说的大空无形大致就说的这了。这里是连接两个‘有’空间的‘无’。”
小西听得云里雾里,全然不得要领。只听出这里不是他原来所处的世界。这又是怎么回事?自己刚刚明明还在太虚峰上背诵那些该死的秘文,怎么一转眼就到了这里了呢?
“前辈,那我怎么会来到这里?又如何才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
那声音道:“是‘无’让你进来的。而我则可以送你回去。”
小西决定以后再不标榜自己的聪明了,因为他现在完全懵了:“‘无’?您是说这个世界?它,它为什么要弄我进来?”
那边沉默一阵又道:“因为你身上的封印已经松动,你若不进来,那我就要出去。”
“前辈。。。。。。你的话我真的听太懂。。。。。。”
“你以后自会明白。好了,你不要再在这里久留了,不然对你我都不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小西这回听懂了,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于是喜道:“多谢前辈了。前辈你和我一起走么?”
“不,我只能送你出去,我现在还没法走。”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办法突破那道有与无的‘界限’。”
小西听说那人不走,不禁有些黯然:“前辈,既然这样,那可有破解那界限的办法,待晚辈出去定会帮您寻找。”他本来就是受人滴水抱以涌泉之人,当下把担子承了下来。
那声音自知他所说的发于内心,也不客气:“那好!你以后如有机会去到大封魂阵,那里应该会有破解之法。不过你当紧记,一定要等到你修到合体期以上的境界以后,方可去到那里,否则你必命送于那阵中。”
小西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想我现时的情况,只怕是永远也到不了那境界了。”
那声音竟似能读懂他的的心思,又道:“你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强行提取真元而导致内府的元气大伤。本来不管不问,过得两三年也会自行康复。如今我既有托于你,自当助你一臂之力。我现传你一套‘幽明诀’你只须每天晚上无人的时候按此法诀运行吐纳一个时辰,不日就可痊愈了。我这就将口诀传与你,你且听好。。。。。。”
小西随那声音将口诀默诵一遍,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那诀老早就埋藏在了心底,只是直到今日才给那声音念了出来。小西将口诀记牢,又向着虚空拜了三拜。
“好了,你该走了。记得这次的事情不可说给他人知道。”
小西听这话有些耳熟,原来是当日走时师尊也曾说过这么一句。当下点点头,忽又问道,“前辈,我可以知道你是谁么?”
“我既是你。”
。。。。。。
耳边又听见了风鸣之声,多么久违的声音。小西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仍然坐在一面巨大的石碑下面,好象刚刚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此刻他身上的汗已消散了,山风习习之下,感觉清爽得紧。
“啊呀糟糕!刚刚只顾发梦,却把正事给忘啦!”小西一拍脑袋,想起秘文还没背全,登时叫苦不迭。
这时忽听一旁传来阵阵微弱的**,那**声低得几不可闻,若不是小西离得近也听它不得。小西扭头瞧去。只见距他五步之外坐得一个美丽的红衣女孩,那女孩正是同来的笏璃。此时笏璃虽端坐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极是痛苦,身上更是虚汗连连,似有什么隐疾发作了。
“笏璃姑娘可是突犯了什么疾病?”
笏璃转过头来,看着小西勉强道:“不错。。。。。。笏璃身患一种罕见顽疾。。。。。。这病一旦发作痛苦至极。。。。。。却偏又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啊恩。。。。。。”
笏璃痛得再吟一声。小西连忙抱元守一,暗道:“这笏璃声音怎地和那日妖女一般,让人心神大乱?”定了定神才道,“你先忍耐一下,我去叫乾尘真人他们过来瞧你!”
“嗳——不要!咳咳,我是说,笏璃身上就带着医这病的药。。。。。。劳烦公子帮忙取了就好。。。。。。不必,不必麻烦他人了。。。。。。”
小西想想道:“那好吧,你且告诉我那药放在哪里?”
“就。。。。。。就在笏璃胸口衣怀之中。。。。。。”
“啊——姑娘,这,这个。。。。。。”小西一听脸上立时变得绯红。
“还请公子快些。。。。。。我。。。。。。我快撑不住了。。。。。。”
小西听她唤的急切,似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痛苦。当下把心一横,道了一声:“得罪!”伸手如那女孩怀中。
小西惊奇地盯着手上的一粒丹丸,那丹丸通体粉红,半透明,内里隐隐竟似有座小小的宇宙在缓缓运转。这丹丸才一入手立刻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馨香,而且持在掌中还能感觉得到温度,仿佛它是有生命的一般。
“公。。。。。。公子。。。。。。”听见女孩的呼唤,小西才如梦方醒。
“哦,你,你的药——”说着将那丹丸递到女孩的嘴边。
忽然,身后一声大喝:“不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