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悄降临,不知名的阴暗好像要浮现出来。
萧雨市,一座面朝洛河、背靠开宇山的小城,流传着关于法术的传说。在这里,春天时柳巷烟波、夏天时蝉鸣月朗、秋天时金风玉露、冬天时素裹银装。这里没有塞北的酷寒,也没有山城的炎热,人们的思绪仿佛已经融化,就连时间走到这里都会放慢脚步。
萧雨市最近才通了地铁,人们的生活节奏不情愿地加快起来。
洛河站地铁口旁的垃圾箱轻轻地倒了,时值秋日,刚刚淅淅沥沥地下完小雨。此时冷冽渐起,风儿吼叫着穿过垃圾箱跑进站内。小城里本就安静,此时夜色朦胧,站内空荡荡的,安静得能听见灯管里的电流声。
最后一班车进站了,司机打了个哈欠,远远地看到只有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在等车。司机心想,下一站就是终点了,就一个人,跑完这班正好能赶上好兄弟的酒局。他缓慢地刹车,站台上的柱子一根一根地闪过,车越来越慢,最后一根柱子闪过,那站台上的人竟消失了。
司机揉揉眼睛,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就算跑出去也得有个影子啊。司机停好车,仔细张望了一圈,嘟囔着:“这人去哪了?”又一琢磨,没准他跑去厕所了,又没准是我眼花了。想罢,铃声响了,地铁迅速地跑向下一站。
不消时,车站又恢复了安静,仿佛那辆地铁从没来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地铁开走时那一声沉甸甸的咔嚓声。
到了闭站时间,站内的灯整齐地熄灭。黑暗准备彻底吞噬这里,从铁轨里缓缓飘出一颗红色的、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在半空绕了几圈后,倏地向上飞去,穿透墙壁,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新闻报道:一名身穿红色斗篷的女子在洛河站内被地铁碾压身亡,监控显示该女子在地铁到来之际主动跳入车道,随后地铁在其身上驶过,令人惊异的是尸体外表竟完好无损,目前尸体已被送入殡仪馆等待认领,当晚的值班司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具体经过还在调查中…
开宇山下,午后的秋风也有些困了,它徐徐地卷着金黄色的叶子,吹响了开宇山公园管理员屋前的风铃。
公园在开宇山脚,是在山的边缘开辟出来的。整座开宇山被一片广阔的原始森林覆盖,冬天树叶不落,绿色依然盛放。至于山的名字,人们都是沿袭着上一辈的叫法,没人知道为什么叫开宇二字,只知道这大山一直守护小城多年,阻隔风霜雨雪,带来福荫庇佑。
山体绵延起伏,多处高峰奇险卓绝,不知其中含着什么秘密。曾经有许多世界各地的探险家进去探险,不知怎么的,所有罗盘和指南针到了里面都会失灵,没人能走进森林深处,只是在边缘转悠一圈就转出来了。就连航拍飞机也只能在里面飞行几分钟,随后便会失去画面,再也飞不出来。久而久之,人们就将大山封了起来,一来防止人们在里面走失,二来也是表达对大山的敬畏。
但这山的美景和神秘实在太让人充满向往,于是人们就在山的边缘开辟出一小块地方作为公园,让大山的美景在这一处缺口展现于世。公园里遍布着各种树木花草,有一些溪流潺潺流动,不知名的蘑菇一年四季都能见到,飞鸟时而掠过,却从来不见小兽。因为公园的深处有一道高高厚厚的铁墙,东起于山体的峭壁,西绝于洛河的河沿,面朝萧雨市的山体全部被拦开,里面的野兽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在这道铁网边上,有一个小木屋,用坚硬厚实的松木围成,比一般的木屋高出许多,里面宽敞透亮,住着开宇山公园管理员巴图。他来自北方的草原,身高达到惊人的三米多,几乎从不下山,很少有人见过他。他留着一头相当利落的莫西干短发,后脑勺却编着一根粗壮的辫子,满脸横丝肉,身上还刺着图腾,看起来相当不友好,但也只有这种凶悍的相貌才能拦得住对森林深处跃跃欲试的人们。木屋两侧分别插着一根粗壮的木桩,雕刻着巴图家乡部落的两位神明,门口有一个狗窝,里面是巴图的狼狗毛毛。
一阵风吹响了风铃,毛毛有些不安地叫了起来。木屋里,巴图正坐在火炉边看着电视。新闻过后,巴图黑粗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他抿了一口滚烫的奶茶,低声说着:“终于还是来了。”
“毛毛,毛毛!”巴图试着让毛毛停下来,庞大的身体站了起来,屋内瞬间显得小了好多。巴图在乱糟糟的抽屉内翻了又翻,仔细找着什么东西。
“啊,找到了!”
巴图掏出来一个脏兮兮布袋子,上面绣着一根黑色的乌鸦羽毛。一抖,一片透明的树叶状的东西掉落出来。巴图小心地拿在手里,那片小树叶在他宽大的手心里显得小极了。他左手托着叶子,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拂尘,在叶子上轻轻地扫了一下。
这位剽悍的草原大汉手里竟然拿着道士用的拂尘,场面简直别扭至极!
巴图口中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轻喝一句:“信去!”那叶子竟然飘了起来,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走吧毛毛,咱们得赶紧去找他们了,再晚一会老头又该骂我啦。”巴图穿上羊皮外套,牵着狗出了屋子。
萧雨市中心有一家装修很豪华的精神科医院,是少数富人才能来的起的私人医院,此时,多位顶级专家正在给一个孩子准备手术。
手术台上绑着一个小女孩,十几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白色裙子,乌黑的头发梳着两支羊角辫,头上戴着一个样式奇怪的发卡。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小脸吓得雪白,大大的眼睛里不断地渗出泪珠,但就算她如此害怕,也没有大吵大叫。
护士念着:“王子衿,十五岁,萧雨市第二小学的学生,母亲李媛,对吗?”旁边王子衿妈妈抚摸着女孩的头,眼眶通红地点点头。
“妈妈,我真的能看见他们,他们从没伤害过我。”王子衿被绑的太紧,她有些不舒服地扭动身体。
“你看,他们就在这里看着我呢,妈妈你看不到吗?这里有一条大狼狗呀!”王子衿指着手术台后空空的角落。
李媛听罢双手紧紧捂住脸,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护士说:“如果没问题,手术就可以开始,您要不要再看一下手术风险协议书?”
“不用了,开始吧。”女人摸了摸女儿的脸,一滴泪落下来,任凭女儿怎么哭喊,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手术室。
关上门,李媛再也忍不住,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丝毫不管路人的眼光。
原来王子衿的爸爸在女儿刚出生时就因车祸去世了,李媛历尽辛苦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王子衿聪慧过人,学习成绩总是第一,有着很强的绘画天赋,看着这样优秀的女儿,她觉得总算是苦尽甘来,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终于在她的努力之下,与朋友创建了一家餐饮公司,由于经营得善,生意越做越大,母女俩的日子眼看越过越好。
可就在女儿十五岁的生日那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是三个月前,李媛早早从公司回来,带着生日蛋糕和女儿一直想要的小黑猫,想给她一个惊喜。李媛刚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感觉毛骨悚然,怀里的猫也吓得大叫。
李媛看到女儿正浮在半空中,对着房顶的角落说话!
李媛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跑过去一把把女儿拽进怀里,黑猫也冲着那个角落呲着牙。李媛捧起女儿的脸上下打量,焦急地问:“子衿你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你是怎么上去的?”王子衿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说:“妈妈我在跟一只大鸟说话呀,它就在那呀,诶?它不见了,可能是飞走啦。”说完她用手指向那个角落。
李媛抬头看去,哪有什么鸟!她强忍着害怕,说:“宝贝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看了看女儿的手,她总觉得事情太诡异了。
王子衿笑着说:“妈妈,我没事呀,中午我睡醒的时候就发现那只鸟飞进来啦,我把它画在本子上啦。”李媛拿过女儿的画本,那上面画了一只十分古怪的鸟。那鸟周身冒着金光,一条金色的圆环贯穿了眼睛那里,看上去有点像没长眼睛的猫头鹰。它身体是透明的,因为透过它可以看见壁纸上的花纹。
李媛看完后愣了,这哪是人间的生物,心想:女儿是不是撞邪了?但她漂浮在半空是确实发生的。想罢,李媛决定先给女儿过生日,第二天带她去看医生。
就这样,李媛带着女儿找遍了整个萧雨市的医生,没人相信李媛的话,而且小女孩看着没有任何毛病,谁也不敢贸然诊断。甚至有的医生认为是李媛出现了幻觉,可能对小女孩有潜在危险,有几次医生差点报警。
王子衿几乎每天都会对着房间的那个角落自言自语,李媛内心焦急无比。她把公司暂时交给了朋友管理,抽出身子来照顾女儿,每天都陪女儿在家。可王子衿的幻觉越来越强烈,那些画在本子上的各种怪物,跟自己讲述时就像正在真实发生一样。在每天这样的巨大压力下,李媛的精神渐渐崩溃,她心里开始绝望,甚至有几次都想动手打女儿,她的情况越来越糟。
终于,李媛承受不住了,就在今天,她选择带女儿去医院做那个“一劳永逸”的手术---前额叶切除手术,。
她宁可一辈子照顾女儿,也不愿再多沉浸在这种摧毁精神的氛围中一秒了。
可当女儿真的被关进手术室的那一刻,在她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时,母爱的本能终于觉醒。她起身疯狂捶打手术室的门,手指甲都挠劈,但手术一旦开始便不会停止,门不会再开了。
李媛疯狂地抓着那道门,她心里现在只剩下一个,唯一一个念头---纵使付出生命也不要女儿残缺!
这念头越来越强烈,李媛的眼神越来越坚定,眼看手术室里的医生接过了柳叶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金闪闪的鸟飞过,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
整个医院里,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气袭来,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手术室里的医生拿着刀定住了一般,从脚下开始长出冰霜,洒落的热茶竟也被冻结在半空,就连墙上的钟也被冻停了!
奇怪的是,李媛可以动。
李媛大张着嘴,猛烈地摇着头,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就在她惊异的同时,手术室的门开了。李媛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扑了进去,疯了一样跑到女儿身边,抓起女儿的手,大哭着说:“宝贝,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带你来这,咱们现在就回家。”
李媛抓着女儿的手,可那手却如岩石一样坚硬冰冷,她不能扳动丝毫。李媛泪眼模糊,诧异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那发丝竟如刀子般锋利,直接割破了她的手指。
鲜血滴落在女儿的额头,李媛崩溃大哭。突然,角落里显现出一只狼狗,它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王子衿。李媛害怕极了,她忙用身体护住女儿,挥手想要赶走这条像死神一般的狗。
“他叫毛毛,是一条温顺的狗,放心吧,哈哈哈。”
一阵宽厚洪亮的笑声响起,李媛抬起头,竟从墙里面走出一个巨人一样的男人!
这男人魁梧高大得出奇,满脸横肉,和蔼的语气与这凶恶的脸简直不符,最奇怪的是,他右手竟托着一个拂尘。
“别害怕,我叫巴图,我就是来找你的,准确的来说,我是来救你女儿的。”巴图操着草原普通话对李媛说。李媛一听这话,马上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认识我女儿的?还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时间都凝固了一样?”
巴图说:“这是我施的法术,可以凝固时间的法术,再晚你的女儿就要挨刀子了。”李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巴图接着说:“我是开宇山公园的管理员,也是仙法学院若耶的神兽饲养员,也许是我几乎不下山,人们很少见到我。”李媛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巴图看了看窗外,说道:“法术只能持续一小会,我们去你家里说,你抓住我的胳膊,毛毛记得清楚这几个人的记忆。”毛毛叫了一声表示回应,巴图抱起僵硬的王子衿,挥动拂尘,低声说道:“解!遁地!”李媛忙抓住巴图的胳膊,倏的一下,三人竟沿着墙壁和街道遁走!毛毛盯着手术室里缓缓解冻的几人,它的脑门上竟慢慢闪出一道极为刺眼的亮光,随后身形消失。这道光迅速扫过几人的眼睛。
“唰!”
整个医院恢复了正常,手术室的几人互相看着。
“咱们这会儿有手术吗?”“好像没有吧,我不记得有啊。”“那咱们在这干嘛?还穿戴整齐的?你把刀放下啊!”…
几乎是在瞬间,三人身形显露在李媛家中。
落地的刹那,李媛惊呼一声:“天呐!怎么回事!”巴图猫着腰走进卧室,把王子衿放在床上说:“这是遁地术,可以在土壤和岩石中快速移动,一般人第一次都会感到难以呼吸。”李媛忙查看女儿的状况,发现女儿已经恢复正常,此刻正揉着惺忪的眼睛,又伸了伸懒腰,仿佛刚刚享受了一场熟睡。
巴图说:“放心吧,孩子的身体和精神没有任何问题,她能看到那些东西是有原因的。”说完他拿起床头上王子衿的画本,指着那只怪鸟,对李媛说:“这只鸟叫阳乌,是若耶的信使,类似于学校的招生老师,总是喜欢偷吃我养的钢蚁。”
李媛拍了拍胸口,缓了一口气,她极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刚刚经历了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妈妈,我想喝水,这个大叔叔是谁呀?还有这只大狗,好可爱呀。”王子衿从床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摸着毛毛。
看见女儿彻底恢复,李媛舒了一口气,走进厨房冲了两杯热茶,递给巴图,说道:“感谢你救了子衿,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让我难以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子衿为什么能看见那些东西?”巴图喝了一大口茶,笑着说:“没关系,我慢慢说。小姑娘,我叫巴图,是你妈妈的朋友,我们现在要谈一些事,毛毛,跟子衿去别的屋子玩一会。”说完,毛毛摇着尾巴把子衿带到客厅去了,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小女孩能看见这些东西的能力,是她的使命展现出来的天赋,与血缘无关,这一切要从若耶说起。”巴图坐了下来说道。李媛问:“什么使命?还有,若耶是什么?”
巴图缓缓说道:“她的使命现在无人得知,但她能力的显现引起了若耶对她的召唤。若耶是上古时期,由一众法术高强的法师所创、专门教法术的学校。在这个现实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平行存在的仙法世界,若耶就在那里。那里都是像子衿一样的人,他们体质异于常人,能运用法术,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这类人在现实世界就会被贴上怪人、怪胎的标签。”说到这,巴图手上一用力,竟捏碎了陶瓷的杯子。
李媛忙起身清理,问:“但这些和子衿有什么关系吗?”巴图说:“子衿有运用法术的天赋,她的使命已经刻在命格里,相信此前阳乌已经告诉了子衿那个世界是怎样的,而且子衿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否则我是无法感知到她的。”说完,巴图从怀里掏出一块帛。帛在空中展开,上面渐渐显露出字迹:
王子衿,命格已定,现世难容,唯恪学仙法,救万物于劫难,渡苍生于水火。执此绢帛,习于若耶。三日速来!
李媛看完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巴图叹了口气说:“我就说让这老头改成白话文,现在的人咋可能这么说话呢?”
巴图接着说:“这是若耶的招生令,相当于现在的学校录取通知书。每当学院的瑶池感知到一个学生时,院长都会派阳乌去寻找他。”
李媛听着门外女儿的笑声,沉思了一会,轻声说:“子衿如果去了若耶,她的人生会变得怎样?”
巴图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这个,额,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应该就是奇怪的人遇到奇怪的世界,只有在那里,她才会开心快乐。”
巴图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接着说:“就像我,我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我所在的部落以游猎和养马为生,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湛蓝辽阔的长生天。我本应继承我阿布的马场,带领族人慢慢强大,可因为我从小就能跟动物说话而被视为异类。那天部落里来了一个老头,就是若耶现在的院长,他就是对我阿布说了刚才那句话。最后,我被院长带走学习法术,一直到今天留着院里教学生。”
李媛听完心里五味陈杂,女儿的身体确实与常人不同,而自己早就听说有这种世界存在,也确实看见了巴图的这些法术,如果若耶不值得相信,那么就不会在紧要关头施救。但丈夫已经离去,只有女儿这一个亲人,她心里怎么舍得。可如果女儿继续留在现实世界,人们只会躲避她、排挤她,她的人生将会糟糕成什么样子呢?一位母亲不能如此自私…这些念头在李媛心里翻过来转过去地穿梭。
沉思良久,李媛说:“巴图,如果子衿去了若耶,是不是我永远也不能和她相见了?她学了法术后还会认得我吗?”
巴图听完楞了一下,愤愤地说:“我回去一定要让老头把这些都详细地写在上面,开学日期、放假时段、课程内容和课外实习等,还有一定让他把招生令改成白话文!”
巴图看了看李媛,继续说:“若耶就跟现在的学校一样,有课程表,有专业的老师,学生也有课外作业。寒暑假的时候,学生可以留在学院,也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家。每年年末有一场期末考试,六年之后只要通过司仙监的测试就能结业,学生结业后一般都留在司仙监和若耶工作,仙法世界还是需要大量人才的,哦对了,还有学生上学是不需要付学费的。”
“司仙监是什么?”李媛问道。
巴图说道:“司仙监就是仙法世界的管理者,负责维护那里的秩序,学生们都以能去那里工作为荣,但那里是很难进的,虽然待遇丰厚,但需要学生们拥有强大的法力和高尚的人格。”
李媛点了点头,说:“我可以去看望她吗?”巴图摇了摇头说:“这个可不行,只有法师可以在两个世界中穿梭,常人没有法力,一旦碰到仙法世界的驱逐线,那可是会死人的。”
李媛说:“我想跟子衿聊聊,等聊完我们再做决定,可以吗?”巴图说:“当然可以,我们只是将仙法世界的召唤传达给子衿,至于她选择去或不去,都是自由的。如果她选择不去,我会将你们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消除掉,不会影响你们在现实世界的生活。”
李媛点点头,巴图起身出去,“怎么了妈妈?我还想跟毛毛玩一会。”王子衿嘟着嘴走了进来。
李媛一把将王子衿抱在怀里,看着女儿的脸蛋,心里泛起无数滋味,这么多年的辛劳和委屈,一股脑都涌了上来。李媛泪眼婆娑地说:“宝贝,现在这位大叔叔要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学校,那里的小伙伴都很特别,你去了那里会很快乐的,但平时放学时候你要留在学校,放假了就会跟妈妈见面,好不好?”王子衿摇摇头说:“不嘛,我要留在妈妈身边…”
巴图在门外听得清楚,母女两人难舍难分的话语让他想起了广阔的草原,想起了激烈的套马,想起了慈祥的额吉。巴图不禁叹了口气,但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无法决定自己的绝大部分事。
门开了,李媛牵着女儿走了出来,她长呼了一口气,说:“今后,子衿就交给你们了,请若耶好好待她,她胆子很小的…”
还没说完,李媛的声音又颤抖了。
王子衿眨了眨眼睛,懂事地对妈妈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已经十五岁啦,发生的这些事,鸟先生已经告诉我了,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不太喜欢我吧。我不想再让妈妈为我难受了,我去了那一定会好好学习,做一名厉害的法师,我每天都会想你的!”说完一头扎进妈妈的怀抱。
小小的年岁却能说出如此抚慰人的话,李媛抱紧了女儿,她内心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委屈和苦痛。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恐惧永远排在首位。
母女俩内心早已十分清楚,两个世界的人怎能相容,另一个世界里也许会有新的人生。
巴图安慰着说:“放心吧,子衿在那里会很快乐的,我就是过来人。” 巴图看了看外面的夕阳,天已经快黑了,说:“子衿要在天黑之前飞行,她得出发了。不不不,不用带任何东西,不用带钱,那里什么都有而且不用这个世界的钱。”
说完,掏出拂尘,他赶紧挥动拂尘,牵起王子衿的手,说:“小姑娘站稳了!御剑!隐!”说完,王子衿的脚下瞬间出现一把巨型的剑!,她有些害怕,脚下开始站不稳,但奇怪的事,这把大剑仿佛跟她的脚融为一体,剑随着她摆动而调整角度,始终稳稳地托着她。
李媛一愣神的功夫,一直满身金光、身体透明的鸟凭空出现,轻轻地落在王子衿的肩膀,她的身形慢慢隐去,“嗖”地一下穿墙飞走了。
巴图看了看愣神的李媛,忙说:“放心,阳乌已经带她去若耶了,那把剑是经过法术特殊处理的,专为没飞行过的学生准备,虽然慢了许多,但她不会掉下来也不会被人看见的。”巴图召唤着毛毛,微笑着说:“我得在天黑前去下一个学生那里了,子衿会写信给你的,因为她们有这堂课,你自己保重。”说完,巴图和毛毛就遁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李媛一人,她怔怔地回到女儿房间,看着那个画本,看着那些毛绒玩具,李媛眼泪再次流下。她捂着脸坐在地上,今天这些疯狂的事已经太多太多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甚至不知道女儿此时身在何处,只能盼望女儿快一点来信。
天已经黑得纯粹,李媛熄了灯,她坐在黑暗里发呆,没有注意到客厅地板上和沙发上的狗毛正一点一点地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