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泼开一片暖色,楼下栽了三五棵樱花树,正值阳春三月,微风拂动窗幔,吹进樱花的沁香。
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唯独真皮沙发上躺着一个模样英俊的男人,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精致得像两把小扇子的长睫毛,绯色的唇,棱角分明的下颌,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
他眉心微皱,眼窝深陷,身上那件白衬衫的领口被红酒染上一大块污渍,头发凌乱,有一丝颓废的美感。
一只毛色雪白的布偶猫,玩腻了毛线球,从猫爬架上跳下来,迈着猫步朝男人跑来,在大理石瓷砖上敲出哒哒的声音,她喵呜了一声,轻盈地跃上沙发,然后毫不客气地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扫男人的下巴。
男人没好气地说:“别闹,Andrea。”
Andrea跟聋了似的,继续挠他。
他实在烦得受不了,喊了一声:“心心!把Andrea弄走!”
没人应声。
他觉得奇怪,按照沈心平时的习惯,这个点厨房里应该飘出煎培根和烤吐司的香味啊。
他缓缓睁了眼,看到凌乱不堪的客厅和空荡荡的餐桌,突然意识到——
他和沈心,昨天就分手了。
痛苦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他扯了扯嘴角,穿了鞋走进浴室,啪地一声把Andrea关在了门外。
Andrea很委屈,明明饿了一早上的猫是她,为什么主人还要这么对她,好想心心呜呜呜!
他冲了个澡,然后换了件干净的衬衫,给Andrea的饭盆里加了猫粮、小鱼干和营养膏等一大堆补品,然后拨通了表哥的电话:“我临时有事,让Andrea去你们家住段时间,成吗?”
安排好了猫的事,他叫了份外卖,边吃边给经纪人发了条消息:“延哥,我今天请个假。”
“行,”从延叮嘱道,“你自己注意点,别被狗仔跟了。”
他是当下最红的男歌手,曾是国内顶尖男团的成员之一,被誉为“人间塞壬”的神仙主唱,解散之后一心一意写歌,出了不少个人专辑,独特的嗓音、清亮的声线让所有听过他唱歌的人都深深地记住了他。
他,就是顾念。
一个颇受老天关照的幸运儿。
然而,他还有一个少有人知的身份——一家私人心理诊所的长期患者。
他在前途无限的年纪,被诊断为隐蔽性抑郁症,曾经的天才少年竟是心理阴暗的抑郁症患者,光是想想就能猜到这个话题该有多么劲爆,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连经纪人都没说。
他找了所还算靠谱的私人诊所,定期接受治疗。
这一治,就是五年。
这五年,他白天维持光鲜的艺人形象,享受着粉丝的狂热追捧和媒体的大肆宣传,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他试过无数种方法,可都无法阻止从同一个梦魇中醒来。
他被这个梦折磨了十七年。
梦里,是无休无止的争吵,是刺眼的两本离婚证,是掩面痛哭的母亲,是神情冷漠的父亲,是母亲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是父亲烂醉如泥佝偻的身影,是邻居们谈论起他们家时同情的口吻……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想逃,却逃不出去。
推开那扇玻璃门,穿着白大褂的唐婉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翻着病例:“顾先生,你不是上周刚来过吗?”
顾念没有回答,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眉头紧皱:“唐医生,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哦?”唐婉然合上病例,饶有兴致地说,“这不是件好事吗?适当的恋爱有助于你病情的恢复。”
他颓然地垂下头,“可我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唐婉然纠正道:“顾先生,你只是童年受到了伤害,对爱情、对婚姻失望罢了,而当你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时,你或许可以解开心结。”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我这样的人,”他苦笑了下,继续说,“配不上她。”
唐婉然知道他还没从那段不堪的过往中走出来,也不勉强:“我建议您去散散心,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考虑好了,再做决定。”
“这是个好主意。”他喃喃道,然后掏出手机,订了张去波士顿的机票,伯克利音乐学院很早之前就发来邀请,眼下正是个好机会。
跟经纪人商量了行程,顾念放下手机,“唐医生,我要去美国了,所以从下个月起,我可能不会来了。”
“我以前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研的时候,院里有个很有名气的心理学导师,他自己开了家心理研究机构,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可以去看看。”唐婉然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
“好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