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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苟命要紧

在《太初尘缘》设定中,传说天帝渊止有四子,分别执掌四方天界。

长子流漪,执掌东方天界,封苍君;次子停聆,执掌西方天界,封昊君;三子庆曜,执掌北方天界,封玄君;幼子轸佑,封炎君。

其中除停聆为前代天后缕蔓所生,庆曜为天妃敏臻所生,流漪、轸佑均为现任天后秦襄之子。

《太初尘缘》这本古早仙侠小言里角色众多,但大多不过是一笔带过,除开男女主的戏份,原著中的停聆可以算是拿了个悲情男二的剧本。

他在一次意外被女主槐颜救下后爱上槐颜,后来却因苦恋槐颜不得而生出心魔,后期他与男主庆曜决裂,最后更是被反派利用成了一枚加害庆曜槐颜二人的棋子。

而这个反派,正是如今近在祝荧眼前,在灶边来回忙活的穷修士,大名“流漪”的苍君。

来凡间的第一天,出奇制胜地碰瓷成功,碰瓷上了原著里的大反派。

她有点慌,趁着大反派做饭,偷摸地问起了系统。

怎么办,我感觉我快完蛋了。

系统这次没有装死,十分中肯地表示——

【你可以感化他。】

有没有搞错啊。

祝荧懊恼地啃起了手指,看着一旁在榻上睡得安安稳稳的元宝,好不羡慕。

她坐在矮凳上看着对面的身影忙前忙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而对方却时不时地问她饮食有什么忌口,口味偏咸还是偏淡,如同一个热情好客的邻家大哥哥,亲切得不像话。

就算是小号,那也相差太大了一点。

除了和自己亲兄弟一起砍怪的时候有那么一丝小说里龙傲天主角的超强气质之外,他简直称得上敦厚仁德充满人道主义光芒,这种气质,该怎么形容……就是那种三角恋小言里经常被女主虐的温柔男二。

祝荧风中凌乱了。

你大号可是大魔头啊,小号这么温柔真的好吗?

原著中的流漪前期出场并不多,直到全文一半才显山露水。他本是早年间天帝与当时尚未入天界的秦襄所生的私生子,直到秦襄成为天后才得到长子身份。原文中,在天魔一役后,天帝重伤下位,他趁虚而入,暗中与多方勾结,慢慢将势力渗透进天庭内部。

露出真面目后的他宛如杀星降世,毒杀天帝,囚禁生母秦襄,任何阻挠他的人下场唯有死路一条,可谓是断绝良善,杀尽天下人。

在控制了本该成为天帝的停聆后,他自封为帝,并对逃亡在外的男女主二人下达追杀令。

他无所不用其极,唯一的所求,就是男女主的定情信物,六界升仙圣品,瑶池仙烛。

而作为那根蜡烛,当事人祝荧表示,有点慌张。

“祝姑娘,来吃饭吧。”

听见招呼声,她沿着饭桌边坐下,极力掩饰着浑身的不自在,接过了流漪递来的碗筷。

两菜一汤,看着倒是挺有食欲。

就是坐在旁边这位笑眯眯的同伴,让她横竖咽不下去饭。

遥想曾经,拥有健康身体时,她也是个积极的干饭人,这顿饭却吃得索然无味。

倘若被大魔头识破了身份,恐怕下饭的就不是野菜羹汤,而是她了。

“怎么了,祝姑娘,为何如此心不在焉?莫非是菜不合胃口?”

一句话猝然把祝荧拉回了现实,她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抬眼看去,但见灯火下流漪的脸忽明忽暗,一双眼仿佛洞悉一切。

她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是刘修士的菜做得太好吃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多吃些,不要饿着了。”

流漪浅浅一笑,将桌上的菜碗向祝荧的方向推了推。

于是,在对方圣父一般的慈爱目光下,她含泪吃了两大碗。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连环凶杀犯坐在你对面,一直对你笑,还问你:吃呀,为什么不吃呀?

一天之内,她的经历竟然能这么颠簸起伏,本来还以为碰瓷了个老实人,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把自己往沟里带了。

她心里明白,目前首要的任务,已经从“怎么找到男女主”变成“怎么苟下去”了。

直到夜色攀上月梢头,祝荧依旧胆战心惊。

而大魔头的小号,此时正在一旁研究该如何修缮那个被她砸出的大窟窿。

不是法力高强吗,怎么还得自己修屋顶……

坐在矮塌边的祝荧应允了流漪照看元宝,此时一边轻轻怕抚着小孩儿的背,一边看着他忙进忙出,面上平和,实则内心戏多到炸裂。

不使法术的苍君流漪,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在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离开,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祝荧心里盘算着,正修补着屋顶的流漪突然问道:“祝姑娘,今日来的那个人,可有问了你什么?”

“啊?哦,他就问我你去了哪儿,问我是谁,就没了。”想着也没有什么可隐瞒,她如实作答道。

流漪听完继续修补窟窿,面色和缓了许多,道:“那人是我一位旧相识,素来行事放荡,如有冒犯,在下就替他向祝姑娘赔不是了。”

嚯,说亲弟弟是旧相识,还行事放荡,你们兄弟俩倒是真和睦啊。

祝荧暗自腹诽,清了清嗓子道:“不打紧,只不过……今日莫名变天,闯进屋内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何物?”

“是恶灵。”流漪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照实说道。

“恶灵?”

“山上虽偶有恶灵出没,但从未如今日这样多,”他沉吟道,说完,又顿了顿,“恶灵以人的精气为食,虽然法力低微,却异常难缠。山中人烟稀少,我在山上施咒作了压制,因此山中精怪不敢擅自攻击凡人,今日却有这样多的恶灵聚集此地,实有蹊跷。”

话音刚落,祝荧立马就反应过来——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这个六界飞升圣品降落在这儿了吗。

今天如果不是大魔头跟华丽哥都在场,她早就被那一帮恶灵分食了。

但是她今天刚到,恶灵就扎堆地来,这不是个人都会怀疑到她头上吗?

害,烛生艰难,她还想活久一点。

她思索一阵,想到了个绝妙的点子,于是脱口道:“确实蹊跷……依我看来,白天那位公子——”

“有很大嫌疑!”

刚说完,流漪那头就停了动作,一脸狐疑地向她望来。

炎君轸佑,绝对太是那个值得嫁祸的对象了。

原著里面这对亲兄弟关系就相当差,在祝荧看来,大概是一个是非婚生子一个是婚生子的缘故。秦襄成为天后之后,流浪在外数百年的流漪才得以入天庭,而轸佑,却是在天界诞生,纵享锦衣玉食地长大,这前后对比之惨烈,注定了兄弟二人之间的不平衡。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大魔头这位亲弟弟是妥妥站主角那一派的,所以在之后的故事中,他违背亲兄长之命多次暗中帮助男女主,更屡屡破坏反派们制定的计划。在原著党眼中,他是多次助攻男女主的大功臣,可在亲哥哥眼里,他好比眼中钉肉中刺,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就白天他们俩的对话来看,这俩的确是针锋相对,这可就便宜了她了。

亲弟弟,看我怎么祸水转嫁。

她正襟危坐,煞有其事道:“那位公子虽然没有多过问些什么,却一直在房里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我怀疑他趁我不备做了些什么,所以才引来了恶灵。”

“可他为何这么做?”

“恶灵以精气为食,他必然是想让这些恶灵吸食你的精气,令你修为受损。”

“但他引来恶灵,自己也被恶灵缠身,何解?”

祝荧轻笑一声,她早已预判了他的预判,压低声音故作高深道:“一个人若想掩饰罪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也伪装成受害者。”

流漪听完若有所思,面庞上逐渐流露出“说得有点道理”的神情。

这对兄弟之间从来只有相杀,两个人无时无刻不想比较,从那个臭屁哥轸佑白天说过的话也不难推理出,大魔头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委屈巴拉地呆在人间做个穷修士,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根据轸佑当时所说的,他们的母亲叫大魔头别忘了她吩咐的任务,这母亲可不就是天后秦襄?

亲兄弟之间争宠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轸佑其人,向来是倾向于主角团的,从原著前期就看得出来,比起亲兄长,他与同父异母的三哥庆曜才更像是亲兄弟。

祝荧突觉有了底气,顺势说道:“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是处于某些原因,想借此拖住你?”

四周万籁俱寂,流漪本隐没在暗处,听到这儿时虽眉头紧皱,却似乎是对她的话有所信服。

“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今天确实有些古怪,我修行不精,若不是刘修士你及时赶到,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碍事,在下也不过是见天色不妙才带元宝赶了回来,索性赶上了。”

说完,他再度投入到修补窟窿的工程当中去,一切复归平常。

桌上烛火飘摇,祝荧神情变幻。

虽然把罪名安到了轸佑头上,可她也觉得这样的伎俩不宜过火,点到即止,这样才不至于露出破绽。她如今法力丧失,与常人无异,但要想不动声色地瞒过大魔头离开这檀柳村,踏上寻往女主槐颜住处杏芝庵的道路,仍有一定难度。

祝荧思考良久,夜渐深,她不自觉地打起哈欠来。

那头流漪不知何时结束了手头工作,径直走向一侧,回到她面前时手中多了几本书册模样的东西,道:“祝姑娘,为防来日再有邪祟作乱,这几本修习法术的书籍给你,无事之时即可照书中内容修炼。”

有些困倦之意的祝荧闻言接过那几本书,看着封面道:“……无名氏著?”

流漪解释道:“此秘法之书,是在下数十年前从一位世外高人手中得来,原作者已不可考究。祝姑娘作为散修,想必也有一定法力傍身,通过修习法术,修为必将精进。”

听完,祝荧有些讶异,随意翻看那几本书,书中密密麻麻,布满文字与符咒画法。

这难道是,仙法秘籍?

她不敢相信地抬头,大魔头一张俊脸上浮现出浅淡笑意,堪称教科书式的人畜无害,温柔得光芒万丈。

你比影帝还会演。

她忙把几本秘籍攥紧,脸上感激万分地道:“刘修士真是善解人意,谢谢,我真的会谢谢。”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表情柔和,就差对她再说上一句“不用客气”。

虫鸣声又起,衬得四周愈发寂静,烛火熄灭了,屋内唯一的光亮只剩下窗外洒落的一地月霜。

打过招呼后,祝荧躺到了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大魔头则和元宝一同睡在了矮榻上。

一天的奇遇落下帷幕,她尽力梳理着一切,思考着未来的对策。

一不小心讹上了反派大魔头实非她所愿,但事已至此,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得不去面对。

总之,无论如何,只要骗过大魔头,保住她这条命,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平缓呼吸声,困意逐渐升起,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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