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九川无聊的期待着,盗版的消失,与所谓的神的灭亡。因为,他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
而他之所以那样做,或许有些厌烦这个充满仇恨与可憎的世道,又或许仅仅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虽有那么一刻他看着那些流民即使一无所有了,但对生活依旧饱含热情,哪怕只有仅剩的贪欲作为支撑他们的源动力,人们也乐此不疲。
可这件事放到佟九川身上,他仍旧提不起任何兴趣,尽管他现在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很多人说,佟九川这是半途效应。然而他当时就抽搐了,做乞丐这玩意儿难道也需要半途而废?
奇人国自从围剿战争结束后,逐渐面临崩溃。谁会知道下一个乞丐会从哪里诞生呢?
总的说来,与佟九川接触过的乞丐,无一没有不感到无趣。虽然他总能做出好笑的动作,但基于这点上是佟九川本人的神情给人迷茫无聊感。这一点连佟九川自己也渐渐发觉了。
但他觉得这没什么,因为,他深知这才是他的归宿。他只需独自一个人活着就好,在某个恰当的时间向爱丽丝说出真相后,自杀。这是佟九川一年来最后目标。
保持这样的状态,在十几里外的某处野山丘,佟九川终于走不动了。
躺在山丘上,佟九川细心的感受青草的芬芳,微风时不时缓缓流淌过,春息四溢。
夜色沉沦,他的四肢自然摊开,而后手掌平直,同时十根脚趾紧紧内曲后又极力伸张,几乎要把本就裂开的鞋撑破。等做完这一切后,佟九川彻底放松下来。
睁眼仰望,星空很安静,仿佛它也与地上的人们睡着了。夜幕中那些闪烁的斑斓星光,如同神秘的无声话语。
赋予它们相应的定义与解释,再利用闪耀的时间长短,便可以简单系统的编汇成某神秘代码。
佟九川默默的凝视着那些斑斓之光,失焦的绿瞳中似乎要冻结一切。就在这时,一种古怪的念头自他心中升起,“也许…说不定…额,这会不会是神的语言!”
偶然间得出这么个奇葩结论,佟九川内心狂笑不已,“肯定是那本烂书看多了,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存在神灵!”
他的眼底尽是嘲讽不屑,不过脑海里回想起这句话时,佟九川确实有些震惊,这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那本书似乎真的具有某种魔力。
然而,在佟九川还来不及收拾这股情绪时,一处低矮不显眼的小地洞吸引了佟九川的注意力。
“叽叽…”地洞口,一个灰色小东西探出红色的长毛鼻子来,四处张望。这是一种学名为‘红眼鼻地鼠’的索脊动物亚门的啮齿目鼠类。俗称红眼鼻。小家伙体态不大,但长的肥壮,长长的鼻子占据了身长的一半。
它的眼睛并不像当地人想象的那样规范,而是长在了鼻子两侧。外来人见到它,难免有些害怕,毕竟眼睛长在鼻子上,这实在难以……
但多数人不知道红眼鼻其实乖巧的很,不过或许这正是它从奇人国的饥荒中活下来的原因吧。
小家伙四处嗅了一会儿,大摇大摆的爬出地洞,不知这只红眼鼻是近视眼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它似乎没有看见山丘上的巨大身影。
佟九川一瞬不顺的盯着这只可怜的红眼鼻,准本抓它果腹一顿。然而,小家伙鼻侧两旁的眼睛摸地,竟然一路摇晃着,向山丘走来。
佟九川:“……”
送上门?
在接近山丘后,红眼鼻似乎意识到前方具有某种危险。它立刻停下四足,眼睛开始在鼻侧两边滴溜溜的高速旋转,显然,这在任何人看来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佟九川也不例外。
只见红眼鼻很快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化为了肉体陀螺,名为肉弹冲击的绝招!以约莫每米半秒的速度,飞快的朝佟九川撞去!
是的,你没有听错,这是真事,它真的朝着佟九川撞去了!不然这无法解释为何人们看不见红眼鼻的脑子这件事。
红眼鼻的攻击还是有些效果。在它撞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时,那东西竟然伴随着它的脑浆四散,直接碎裂开来!
……
……
良久,佟九川发出一声遗憾而又满足的叹息,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
隔天,路过的商客,在山丘上发现了一地的干涸血水以及数十块碎石渣滓。
佟九川这几天走的很慢,他刚离开属于南方联合的灵州不久。宽阔的街道本应让他几个小时就能通过的,但这路上实在太堵了,‘人山人海’。
王国崩溃的太快,一眼看去,全是蓬头垢面的人头。简直要把路堵死,男女老少全都有,小的还不过五六岁。每走过一条独路或者一条街道,都会遇到沿街乞讨的褴褛之人。
他们挤爆了大街,连有些房顶都有他们飞檐走壁的迹象。步履蹒跚,手里端着饭碗,嚎叫着,卑微着向富商,老板,又或者哪个好心人渴求点什么。
那时天气阴沉的可怕,黑云压城,似乎快要下雨了。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悲哀,哭诉,暴力,以及一切随处可见的漫骂声。
州里的官儿虽然在竭尽维持秩序,不是想当然的那种好言相劝,而是挥舞棍棒朝那些肮脏的流民脸上捅去…但收效甚微。
人太多了……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多讨饭的啊!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又是最近某个城市暴动引起的吧。佟九川这样叹息,但仅此叹息,他那良善的心灵早就不在了。
这之后,佟九川即使出了城或村镇,依然能在荒路上看到不少乞丐。
黑云似乎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清冷的毛毛细雨开始淅淅沥沥落到这片城镇,渗入到土里。
一些饿的发昏的人,干脆不要命的大着胆子去抢商客的货物。有些人连花商也不放过。
他们将货主拖下马车,扒光他的衣服,让他在泥泞的地上来回打滚。面容扭曲的又纷纷朝他撒了泡黄尿,这才嘴里嚼着洁白的鲜花,赶忙把污浊的手摸向下一个高贵客商。
在他们眼中,自己可能已经是烂命一条了吧。只要还活着,什么都无所谓了。
一些人红了眼,也不看对方是什么人,就急冲冲咆哮上前。
结果可想而知,被雇了师的商人们痛快淋漓的打下货车,可即使这样,腿被打断了的仍不甘爬向近在眼前的食物,像个蛆儿子般扭动,肮脏如同地狱的魔爪一般,贪婪的伸向所能触及的一切物体。
那一刻,人被人嘲笑的像个该死的蠢猪,垃圾,被抛弃之人。
虚!这个场景可能被城里的屠夫看到过,说到这里,也不知那些贵妇人餐桌上的美妙食物的来源是否经过了严格检测。嘛,这不是佟九川该担心的,反正他也不爱吃那些东西。
话说回来,佟九川偶尔与他们的目光对视,有时他竟无意识的能看清这些人的眼神。那是无光的,空洞的,且呆滞。
他笑了,但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笑意,仿佛这颗心不是他的,或是没有一样…可莫名的,他有时竟也会开始自嘲了,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几天后,当佟九川艰难跋涉到下一个村镇时,已是午夜十分了。
红月当空,夜色如血。
佟九川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他被那群乞丐的挣扎声,搞得难受极了。
佟九川倒在村口,直接无视掉一旁黄狗的惊讶,蜷缩起身体沉沉的挨着它睡了过去……
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