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传来阵阵痛哭声。
“为什么我命这么苦……”女声越哭越大声传到在书房写诗的金辰。
金辰手上的笔被传来的哭声弄得心神不灵,握不稳笔,满脑子心烦意乱,“谁在外面吵吵闹”他终于按耐不住,决定出门一探究竟。
一踏出门外,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扑向金辰,她的身上湿漉漉的,把金辰的衣服也弄湿了,金辰嫌弃地推开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月光映照着女子,女子一抬头,露出被虫子侵蚀的脸颊,颈部布满青筋,她发紫的手指伸向金辰,金辰吓得跑起来,一不小心被地上的鹅卵石绊倒在地上,女子抓住金辰的脚,大喊:“还我命来。”
“主子,主子。”
金辰被身旁的婢女唤醒起来,他满额冒汗,左顾右盼。
“原来是梦。”金辰叹了口气,心想庆幸是场梦,但又失落起来。那个懂他、照顾他的女人,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那句从黄芊口中说出来的“夫君”已经不能再听到。心里如同被刀割开胸口,痛得无法呼吸,纵使如此,金辰知道自己仍然得生活下去。
“主子,请用膳。”秦南捧着饭菜。
金辰躺下背向秦南,无精打采地道:“我没胃口。”
金夫人来过几次,向金辰谆谆告诫,要他好好吃饭,但金辰根本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黄芊,终日菜饭不思,全府的人都没办法。
秦南放下饭菜,徐徐地说:“这几天的饭菜都喂猪了,奴婢觉得太浪费了,这些饭菜连全府里的下人都不能吃,凭什么喂猪。所以,主子,奴婢可以吃吗?”
“你爱吃便吃。”金辰毫不在意地说。他侧过身望向正在吃饭的秦南,问道:“你很饿吗?”
秦南放下筷子,站起来说:“下人的饭菜,不丰盛,吃不饱,公鸡一叫,就要起来,而主子可以吃饱、睡饱。”她走到金辰的床边跪下,继续道:“悲痛通通吞下去,当然会饱得不想吃饭,但日子久了,肚子里的东西也都应该消散了,这时候就应该吃点东西。”
“你不懂。”金辰说完又背向秦南。
“肚子空空,愁更愁唉。”
秦南正把碗筷端走时,金辰忽然坐起来,呆怔半响,望向墙上的挂画,想起了与黄芊的回忆。
春季时分,园子里一片花海盛开,“你看,你看。”一群婢女边替花草浇水,边欣赏这片花园。金辰恰好坐在亭子里作画,执笔画了半会,不久,他看见那群被百花围着的婢女,便被黄芊与其他婢女戏闹的笑容深深吸引着。她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像花开般灿烂;她的笑,在其他婢女衬托下,便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她一走,便被她的笑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抹去。黄芊的笑完全铭在金辰的心里,他笑眯眯地想着黄芊,拿起笔徐徐地沾上墨水,画了一朵花——朱槿。
金辰对黄芊完全着迷,他很心机地花了一大轮办法才让黄芊来到自己身边当自己的侍女。日子久了,好不容易对黄芊坦诚相待,金辰把那时候在亭子里画的画遞给黄芊看,还告诉自己的真心话给黄芊。
“那五片红色花瓣常年盛放最能代表芊芊的笑容。”
一句又一句告白都让黄芊陷进甜蜜的旋涡里,似梦非梦,激动不已。
当时,黄芊高兴得声泪俱下。
回忆过后,就像打开了心里的伤疤,更撕心裂肺。金辰狠下决心撇下心头上的芥蒂,立刻下床,梳洗更衣后,决定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什么!你要出远门!”金夫人听到金辰说要去杭州,心里十分焦急,“为什么去那么远,这太危险了,在附近走走也可以啊。”金夫人费尽口舌试图说服金辰留下。
金辰压根没把金夫人的话听进耳朵,他一脸不耐烦地说:“我决定了,而且带上侍卫去不就安全了。”
金夫人急着道:“那带多几个侍卫还有侍女,容婆婆,快准备准备。”
“夫人,真的让公子去吗?”容婆婆担心地问。
金夫人紧抓手上的手帕,皱起眉头道:“没办法,儿子想去,拦不住啊。”
“公子自幼身体不好,出远门没大夫可不行。”
“啊,对,快去把大夫请来。”金夫人急忙着吩咐下人办事,周围的下人都不敢怠慢,一声令下便赶紧执行。
四婢女、八侍卫、一大夫都整齐排在金辰的房门外。金辰敛下眸光,冷冷地扫了这一排人一眼,“用不着这么多人。”
“怎么不用啊?”金夫人搓着手,困惑地说。她一心想着给儿子最好,为儿子打点一切,让他的人生畅通无阻,最好每件事情都称心如意,但可惜金辰并不领情,更不满意。
金辰只留下两婢女,四侍卫,一大夫,其他都打发走了。
那一晚上,金夫人都心神不定,本来只是想除掉黄芊,没想到这一举会让自己的儿子性情大变,更没料到金辰会打算出远门,越来越远离自己。
秦南在为自己执拾包袱,她拿起烛光下的茶水小呡了一口,脑海里想着金辰要出远门的事,不知道这一去会多久,也不知道会去哪,更不知道与母亲还能见面吗。
天一亮,金辰和一群下人便准备出发。
金夫人看着金辰离开府里,愁眉泪眼自然地显露出来,下人们都看在眼里。
金辰走后,金夫人每天呆在亭子里喃喃自语,下人们都不敢多言,默默看着憔悴的金夫人,“真是可怜”
“嘘——”容婆婆捂着陆婆婆的嘴,小声地说:“你就别多说了,让夫人听到就惨了。”
陆婆婆瞧了眼金夫人,安然地说:“她在那么远,听不到的。”
“只怕隔墙有耳。”容婆婆叮嘱陆婆婆,“在府里小心说话才能长存。”
陆婆婆细思后,心里一慌,嘴角微微一扬,向容婆婆点了头,她摸着胸口,心里侥幸,多亏容婆婆提醒,假如有有心人向金夫人稟告,自己可能会落得黄芊的下场。
金夫人望向北方,想念着上朝辅助当今天子的金王,又默默低下头,如今夫君不在,儿子还出远门,不知何时回来。没有亲人在的府里,显得冷冷清清,她很想离开府里,但府里必须得有主人。
一人支撑整个府里,心是疲惫,又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