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谢振确实喝醉了,醉的一塌糊涂,是王琳叫的代驾把他送回来的。他模糊得记得自己好像一直给谁打电话,对方接了,自己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早上八点,刚退去睡意,刺眼的眼光让谢振睁开了眼睛,头有点疼,昨天确实喝了太多太多的酒,多年来寻找未果的人,终于有了确切的住址,自己可以随时去找他,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阴霾借着酒劲一下释放了出来,整个人一下轻松多了。
谢振从床上站起身来,看向窗外,阳光明媚,人来人往,这才是人间啊,谢振不禁感叹,我从地狱回来了。
“叮叮”,谢振拿起手机,一条短信映入眼帘:
以后请不要再打扰我,求求你们了。我不想和你,王琳,你们有任何瓜葛,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谢振感觉自己一下又回到了地狱。他打开通话记录,才看到昨天自己是给陈玉书打的电话,头一下大了起来。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可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他想拿起电话解释,可想起刚才的短信,他迟疑了一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对不起,昨天喝醉了,不记得说了什么话,但我真的没有想过伤害你,真的。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既然你不希望我打扰你,我会做到的。
谢振不是被气到了,他想以退为进,让陈玉书先平静下来,他想着哪天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家门前,亲口对他说出这些年一直在心底的话。
陈玉书昨天晚上刚开始确实被谢振说的话震撼到,不过他真的不记得他以前和谢振有过什么交集,后来他想明白了,他认为这是谢振和王琳合伙在演他,想故意整他。这两个恶心的狗男女。他发了那条短信,希望两人就此放过他。
“叮叮”看了一眼谢振发过来的短信,陈玉书心说,但愿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九点,谢振吃过早餐驾车来到办公室,刚坐下,他就让秘书小静把王琳找来,小静说王副总监出去见客户了,谢振只好作罢。他本想着把昨天晚上向陈玉书酒后吐真言的糟糕举动向王琳诉说一下,让王琳给拿个主意,没想到更糟糕的是王琳出去了,谢振不由得更加头疼。
10点钟,刚吃了感冒药,躺在床上小憩的陈玉书被母亲吵醒。
“玉书,玉书,快起来,奶奶刚才住院了,咱们一家要立刻回老家一趟。”母亲声音里有些焦虑。
“奶奶生的什么病,严重吗?”陈玉书不由得忧心起来。
“你大伯半个小时前打电话过来,说老人家是出门遛弯时摔了一跤,整个人昏了过去,现在在医院还是昏迷不醒,我和你爸爸请了长假,想着等老人家身体好了再回来。行李已经快收拾好了,你也赶紧收拾一下。”母亲催促道。
奶奶对陈玉书是真的好,高中之前十几次回老家过年,奶奶总是拉着玉书的手说:我的玉书回来了,我的玉书回家了,奶奶给你留了很多很多好吃的,都是给玉书留的。”
陈玉书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心酸,从自己十七岁休学那年,父母已经七八年没有带他回过老家了。虽然每年都是寄一些钱回去,但陈玉书还是特别特别想见一见奶奶。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休学那年家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可他总是想不起来了。他不敢问,父母也从来没有提过,他隐约的记得以前家很大,房子很多。可每当看到现在狭小的房间,他觉得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真的很想很想奶奶。他不敢问父母为什么不再回老家,不敢问曾经家里发生过什么。他不敢!他想过自己偷偷坐车回去,第一次生出这种念头,便被母亲发觉了,告诉他说大伯不让咱们回去,咱们和伯父一家因为家产闹僵了。陈玉书不信,虽然父母每次都是瞒着他接大伯打来的电话,但有一次他还是听到了。
“老二,你今年还是不回老家过年吗?咱妈这几年一直想玉书,老是念叨玉书怎么不回来,玉书怎么不回来看我,我给玉书留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都给他留着呢。我和咱妈说玉书去国外读书了,你和弟妹在外国陪着他。妈说,这里才是玉书的家,我在家里等着玉书回来,玉书总有一天会回来看奶奶的。”
站在父母房间门外的陈玉书听到房间里传来父母的抽泣声,他转身回到房间,放声大哭起来。他知道肯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一家三口再也回不去那个故乡了。那一年,他二十四岁,转眼两年过去了,再次能够回去却是因为祖母生病住院的原因。他知道祖母肯定病的很重,不然一向报喜不报忧的大伯不会这么急切的让三人回去。
“赶紧走吧,车票买好了。”满脸忧色的父亲走进房间。
一向坚守原则的陈父好像从没操心过陈玉书的婚事,反而常对陈母说:顺其自然,不能强求。陈玉书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父亲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登上了回老家的汽车,经过二三个小时的颠簸,陈玉书终于回到了曾经熟悉的老家县城R县。老家其实离F市不远,却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回去的路。
来接两人的是大伯的儿子陈玉衡,一辆看起来还算新的凌渡,载着三人直奔县中心医院。陈玉衡一路上很少说话,偶尔开口也是回答陈父的问话。陈玉衡看出来叔叔的担心,只把情况往乐观了说。
不多时来到医院,陈玉衡直接领着三人乘着电梯来到了三楼,三楼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陈玉衡领着三人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前,大伯和大伯母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看到陈玉书一家三人,大伯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大伯母看到母亲,抱着母亲哭了起来:
“云霞,你们一家三口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一次都不回来看看妈,不回来看看我们,到底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你大哥说你们出国了,可外面不是家啊,你们就一点不想家吗,你们就这么没良心,一点都不想家吗”
大伯赶紧把伯母拉开:桂云,别闹了,母亲还在里面呢。建军一家三口不回来是有难处的,等母亲出院了我就把事情原委告诉你。
陈玉书强忍着泪水,扶着满面泪水的母亲李云霞坐下,父亲陈建军看着大哥,低下头:
“这么多年,辛苦大哥大嫂照顾母亲了,是我们不孝。”
“别这样说,这么多年你和云霞辛苦了。”看了一眼一旁的陈玉书,陈建国内心感叹了一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时一位年纪看着二十七八岁的医生急匆匆的从监护室走了出来:
“谁是玉书?”
陈玉书赶紧站了起来:我是。那年轻的医生颇有意味的看了陈玉书一眼,
“我奶奶怎么样了,医生,“医生,我母亲怎么样了”一家人把年轻的医生围了起来。
那医生很有耐心又有些急迫:病人一直不清醒,一直叫着玉书这个名字。”
“玉书,快跟我进来。”
陈玉书赶紧跟在那医生后面,刚走进病房,就看到六七个医生围在病床前,做着各种检查,一位头发花白的医生吩咐着身边的几位医生做着各种操作。看到陈玉书进来,医生们自觉地走了出去。陈玉书赶紧走上前去,就看到一位慈祥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戴着呼吸机,闭着眼睛。陈玉书哭着走上前去,这才听到老人嘴里呢喃:
“玉书,玉书,你回来了。玉书,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奶奶,奶奶这些年给你留着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建军,云霞,你们怎么这么狠心,把我的小玉书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你们怎么就不回来呢”
陈玉书再也忍不住了,拉着奶奶的手,泪流满面,低低抽泣起来:奶奶,我回来了,你的玉书回来了。”
一双手搭在了陈玉书肩上,陈玉书没有回头,知道是那名年轻的医生。
“没事的,你奶奶只是摔伤了小腿,年纪大了,一时醒不过来是正常的。刚才何教授检查过了,说问题不大。”
听到奶奶没什么事情,陈玉书沉重的心情立刻舒缓了一些。
“谢谢医生。”陈玉书挣脱开放在肩膀上的双手。这时,陈建国,陈建军带着一家人走了进来,他们脸上的沉重也舒缓了许多。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伯母史桂云双手合十,朝天上拜着。
奶奶终于在晚上七点醒了过来,看着围在病床前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再看看陈玉衡,才发现坐在床头的的最疼爱的小孙子一直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身边睡着了。她缓缓抽出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发:我的玉书回来了。我的玉书回来了。
陈玉书小声地抽泣着,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