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振催命符似的打了一通又一通电话,王琳越发确定,这个男人今天要发飙了。在这车水马龙的水泥路上,王琳可不敢飙车。实在堵的走不动了。
王琳拿起了手机:我堵在东二环了,离公司还有五六公里。
谢振明白现在不是着急的事。他说了一句:尽快,就挂断了电话。每一分每一秒像拉长了成千上万倍,折磨着谢振的心。
王琳把车停在了楼下,就立马飞奔向电梯,六楼转眼就到。大厅里亮着灯,有几个同事在加班,看到王琳回来,都热情的打着招呼。王琳点了点头,直接走向谢振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门内没回应,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看到谢振脸上浮现出玩味的笑容,王琳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我和他通过电话了,他说请你以后不要再去骚扰他了。”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王琳觉得。他难道想起这个老同学了,陈玉书演技还真好。
“你怎么和他说的”,王琳急切的想知道。
“我说我是你的老板,让你赶紧回来加班,他回我说你已经回去了””
“就这些?”
“就这些”。谢振看着王琳,好像再等王琳说出什么来。
“我理解你,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了,男人喜欢男人正常”,王琳这话把谢振直接噎住了。“不过,他好像说不认识你,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人家一面,然后喜欢上人家了,才编出什么老同学的这种烂透的借口”
“什么,他不认识我,这是他亲口对你说的”,谢振忽然狂躁起来。
“你先冷静一下,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其他原因”,王琳急忙安慰他。
“你把事情的原委一字不差的告诉我,我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王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向谢振叙述了一遍。谢振停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他又想起那个高二。
来到高二三班已经一段时间,谢振和其他同学早就熟络起来,从其他同学嘴里也打听清楚了陈玉书的几乎所有信息。父亲是市三中的副校长,母亲在市里的一家国企做会计,家里收入属于中产阶级了,住在市一中不远的一个小区,不说很高档,也算是排市里前几的小区了,听人说最小的一户也有一百五六十平的样子。陈玉书自小家庭条件很好,高中自从来到一中,每次考试也是全年级前几的名次,有时候还会进入全年级前三,就连第一他也是拿过的。不少女孩子喜欢过他,他好像不敢兴趣,只是整天对着书本。典型的三好学生。
原来他是如此的优秀。他以前的同桌呢,谢振暗暗打听过,以前这里就是空着的,因为他父亲是三中的副校长,老师们格外照顾他,怕打扰他学习,就没安排同桌给他。想必我不久就会被调到别的地方,谢振想着。这段时间以来,他和陈玉书只说过四五句话。
两人关系的改善还是班主任要把谢振座位调到别的地方,谢振死活不肯去别的地方,班主任都要发火了,陈玉书说了一句:让他留在这里吧,就这样,谢振一直陪着陈玉书直到他忽然休学。
谢振想着,他也是喜欢我的吧,不然不会留我做他的同桌。那次以后,谢振总是给陈玉书讲各种笑话,逗陈玉书笑。很多同学发现,陈玉书变了,变的爱笑了,谁都没有多想,因为陈玉书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学就回家去的性子。他们不知道的是,谢振早就骑着自行车,在没人的地方等着陈玉书,他载着陈玉书,去市立图书馆,去新建的博物馆,去水族馆,甚至去过动物园,去过电影院看电影。电影院有次忽然停电了,他紧紧抱住陈玉书,在他耳边说着:别怕,别怕。他听到陈玉书和自己的心都跳的很快。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后来他常去陈玉书家里玩,房子比自己家的还要大,陈玉书的母亲也是特别和善,总是说着:我家玉书很少带朋友来家里玩的,你肯定是他特别好的朋友。在学校要好好照顾我家玉书哦!”谢振总是笑着,:陈阿姨放心,我肯定会对玉书特别特别好的。”这辈子都会,谢振默默在心里说。
寒假里,谢振十天有九天来找陈玉书,谢振的母亲问起来,谢振都会说:我去找同学补习功课,他可是年级前几的,很厉害的。”谢振确实成绩提高的很快,原本从年级一百左右一跃到了前三十名。谢振母亲见儿子成绩提高这么多,也就没有过问。谢振母亲也曾提着礼物来过陈家几次,感谢陈玉书帮助她儿子。一来二往,两家人也算熟识了。
寒假里,有时候天太晚了,谢振也会在陈家住下,反正陈家多的是客房。过了寒假,两人的关系更加好了,谢振知道,陈玉书也是爱着自己的,两人更加形影不离了。舅舅忽然调到F市当了二把手,母亲好像最近有什么心事,时不时给舅舅打着电话,电话那头舅舅好像也很为难的样子。忽然,母亲某一天开心起来了,而谢振发现自己的玉书不开心了。最近想请玉书来家里玩,玉书好像都是不开心的样子,已经多次拒绝了。
谢振不明白自己的玉书怎么了,他还是依旧会带着玉书去电影院去公园里玩。今天谢振特别开心,他和玉书第一次接吻了,那种感觉特别美妙,就像到了天堂一样,全身轻飘飘的。
三月二十六日,玉书第一次拒绝了自己载他回家,三月二十七日,玉书唯一一次迟到了,被班主任训斥了,玉书哭的很伤心,我想把他搂在怀里,玉书拒绝了。我的心很痛,很痛。放学,玉书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三月二十八日,玉书没来上学。我发现事情不对劲了,找到班主任,他说玉书退学了,今天上午他父亲亲自来办的退学。我中午去他家里找他,邻居说昨天搬走了,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有些疯了,骑着车子去了三中,门卫告诉我陈校长辞职走了,我不甘心,去了陈阿姨上班的地方,得到了陈阿姨辞职几天的消息。
我当时疯了,去了电影院,博物馆,图书馆,公园,当时两个人共同去过的所有地方,他都不在,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人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吃不喝,也不想去上学,母亲那天对我说:他留了一封信给你,等你去国外读完大学,我就把这封信给你。我知道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振作了起来。在国外的四年,我天天都在想他,天天想。读完大学回来,我问母亲,信在哪里。母亲拿出有些破旧的信封,上面只写着:对不起。我知道那是他的笔迹,那天我看着那封信,号啕大哭起来。
母亲淡然的对我说,忘了他吧。他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外公和你祖父身体不好,我和你父亲要回去尽孝了,这里的公司就靠你了。好好努力,你舅舅会帮衬你的。
父母亲已经回老家三四个年头了,虽然两人给自己撮合过几段姻缘,但都被我拒绝了。我心里始终都有他。一直都有。去年,我买回了他曾经住过的房子,在门前贴了电话,希望他哪天回来可以看到,可以回来找我。
听完谢振的讲述,王琳眼眶湿了,心底最温柔的地方像被多次蹂躏了,他选择了逃避,当年肯定发生了什么,肯定和谢阿姨有关系。这点谢振肯定能想到,他至今没弄明白,肯定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不知道陈玉书是真的忘了谢振,还是在刻意逃避。我该怎么劝解谢振。王琳想着,就看到谢振向自己走来,他要干什么?
“他们现在住在哪里?王琳,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你要干什么,去找他,想再让他受一次伤。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喜欢上他了,王琳。”
“我没有,只是不想让你再伤害他”
“你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我把盛基的总裁介绍给你”
王琳迟疑了,她见过盛基总裁伍天放两次,是她心仪的类型,公司也和盛基合作过几次,苦于没有机会,好几次都没搭上话。
“什么时候见面”,人家两情侣的事情,自己不方便在中间插手,我何必在中间当电灯泡,还是给自身捞点好处来的实在。
“这个周末,有个舞会,我带你去,不过能不能成,看你自己了”
“成交,我也有个不过,我可以现在把地址给你,不过你要在舞会之后才能去找他”
王琳快速的写下了地址:新民路紫芸花园小区六栋402。谢振看了一眼,拍了个照片,然后把纸条放在贴身的兜里。有那么谨慎吗?王琳笑了。
“去,叫上加班的员工,我请你们吃日料”王琳听到后,屁颠屁颠的去通知同事们去了。
此时,坐在电脑旁的陈玉书看了一眼那个两个小时前打来的电话。那个陌生的号码居然是王琳老板的,昨天打来的也是他,昨天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就挂了。是太在乎王琳了吧,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看看时间,马上要十点了,洗漱完的陈玉书准备上床睡觉了,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是那个人,是不是有病,这么晚打来电话。
“喂,你好,还有什么事情吗?”
“玉书,是我,我是谢振。今天特别开心,我就和同事们喝酒去了,回到家里,发现你不在,你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求求你,快回来好不好。陈阿姨,陈叔叔,你们带着玉书去哪里了,怎么不带着我一块走,我一个人好孤单”
陈玉书听着听着居然流下了一颗眼泪,他觉得对面说的玉书肯定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再和谁打电话,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吃了药赶紧睡吧”,陈母在房门口提醒着儿子。
“这就睡了”
“玉书你在哪里睡觉,我过去找你好不好,你怎么不回家呢,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在外面睡呢”这是喝了多少,怎么满嘴胡话,陈玉书有点不耐烦了,想挂掉电话。
“同学,你让一下,让我过去。玉书,别怕,别怕。”陈玉书直接挂断电话。那头又拨了过来。“你有完没完,喝了酒就这个德行,赶紧洗洗睡吧”
这次换来电话那头直接挂断。陈玉书觉得那人有点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