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岛上风光好,但是被囚禁在这岛上的人,是没有心思来欣赏婆娑岛上的好风光的。龙陵睿仍旧住在清苑之中,龙非然和李梦萍被软禁在安居。中间由“静园”改成的“青芜院”仍旧是空着的。
婆娑岛上有龙陵夜安插的四个婢女,还有四个守卫,都是“侍奉”龙非然的。龙陵睿则是自由得多,没有受到这一番“优待”。
龙陵夜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表示对龙陵睿的信任,表示他从未把龙陵睿当成需要防范的人。
“悠若?”龙陵睿正出了清苑,要去安居找龙非然,看到程悠若自然是惊讶的,“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这边安置得可还好”,程悠若道,“毕竟这有可能是他们要度过余生的地方。”
龙陵睿笑笑,看了看站在安居门口的四个守卫,道:“这可都是九哥的人,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我是皇后,难道这帝宫中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吗?”程悠若看到龙陵睿的那一脸了然的坏笑,直接化窘迫为愤怒了。
“咳咳……算我多嘴”,龙陵睿尴尬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啊,九哥可是个醋坛子啊!不对,是醋缸!”
“呵呵……我多谢你了!”程悠若没好气儿道。
心想“醋缸”二字,不是龙陵夜送给她的么?原来在别人心中,这两个字也同样适用于龙陵夜啊。龙陵夜,看来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么!
“然儿,你看谁来了。”龙陵睿大摇大摆地进了安居,倒好像这里还是他的地盘儿一般。
这安居好像是专门为软禁之人准备的地方。从前龙非然当政之时,将龙陵玉软禁在这里,现在风水轮流转,变成他自己了。
此时龙非然正和刘婉君在屋里下棋,倒是怡然自得。程悠若看着都不禁要羡慕他们这样清静的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了。
“紫……悠若,你怎么来了?”龙非然到程悠若,也问出了和龙陵睿一样的话。很显然他们都认为程悠若是不敢在龙陵夜的眼皮子底下过来看他们的。
程悠若心里堵着一口气,心想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怎么一个个见到我都跟见到鬼一样?难道在你们心里,我就惧怕龙陵夜到这种程度么?活着么大我怕过谁?我还真的谁也没爬过呢!龙陵夜,哼哼……我不是怕他,而只是让着他而已!
“龙陵夜让我过来瞧瞧,说是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有什么不习惯的,也尽管说出来。他会尽量做到让你们生活得舒坦的。”程悠若道。
虽说心里和龙陵夜堵着气,但是看到龙非然那欣喜的眼神,不免还是要把龙陵夜推出来当挡箭牌。
“哦,这样啊……”听到是龙陵夜让程悠若来的,龙非然显然很失望。极力掩饰着,道,“你告诉九叔,这里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如果以后有什么话儿,我希望他能亲自过来和我说。这里是他的地盘儿,难道我还能在他这么多眼线的眼皮子底下对他不利不成?”
“知道了,我会转达的。”程悠若道。
看到龙非然在这里一切都好,程悠若也是稍稍放下心来。她担心的并不是龙陵夜对龙非然有什么“虐待”之举,而是龙非然自己的心态问题。怕他自己不适应这种被软禁的生活,以至于出现什么狂躁、暴虐之类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惬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惬意得很么。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了。”程悠若道。
“哎”,龙非然想要叫住程悠若,但是看到屋内屋外的各两个婢女,也是不敢出言挽留了,只是无奈叹了声,“好吧。”
安居是三间抱厦,龙非然住在正室之中,李梦萍住在东厢房。这四个婢女是每个房间两人,对他们二人伺候得形影不离。所以李梦萍在龙非然房间的时候,这四个婢女便都乎在了这一个房间的门里门外,看起来十分拥挤,也是让人厌烦。
程悠若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便是快步离开了安居。龙陵睿追了出来,道:“皇嫂这是生谁的气呢?生皇侄的气还是生皇兄的气?”
程悠若停下脚步回身看了这小子一眼,心想你是过来找打的么?什么皇兄皇嫂皇侄的?显摆你们龙家人多是么?
“你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皇嫂是在生我的气?”龙陵睿嬉皮笑脸的。
“听说你最近和寻仙阁的头牌含烟姑娘打得火热啊!你九哥可正想着要不要将人给你弄到婆娑岛上来做伴儿呢!免得你在宫中的时候不消停,总跑去寻仙阁寻欢作乐,尤其是……前几日顶着他那张脸的时候。”程悠若觉得不恐吓他一下,这小子是弄不明白后/宫里谁当家了!
“嘿嘿……皇嫂明鉴,自从九哥回宫之后,我已经再没去过寻仙阁了。我要再去寻仙个,含烟姑娘都未必能认得出我了,我干嘛自讨没趣儿啊!”龙陵睿笑道。
“所以啊,才要将人直接给你弄到婆娑岛上来么。直接弄到帝宫里来,谁干不理你?”程悠若笑道。
就知道用这种方法吓唬龙陵睿准管用。这小子是最怕麻烦的,所以宁愿去秦楼楚馆找雅妓,也不愿意正正经经地将他那两个留守在齐地的侧妃给接过来,也不愿意娶一个正经的王妃。
“可是你九哥已经跟我提过了,如果我不上心一些的话,这嫂子做得岂不是有些太不称职了?如何对得起你的这一声‘皇嫂’的称呼啊?”程悠若一脸得意地看着龙陵睿,就等着他求饶了。
“哎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包管以后不乱管你的闲事了还不行么?”龙陵睿哭丧着脸求道。
程悠若带着萍儿上了小舟,笑道:“你给本宫划船送到太液池对岸去,哄得本宫高兴了,或许还有的考虑。”
龙陵睿只能屁颠儿屁颠儿地给程悠若划小舟了。程悠若下了小舟,便向凤昭宫方向走回。龙陵睿看着程悠若的背影,忽而一时心内触动,拿起玉箫吹了起来。还是那个熟悉的曲调儿。
当年他以为她死了,所以只能在婆娑岛上吹着这曲子来回忆她的样子。也是无数次地看到她袅娜的背影越走越远,看到她向自己挥手,告诉他:“回去吧,别再送了。”
可是他的箫声还是送了她一程又一程。没想到还有真的对着她的背影吹出这曲子的时候。而此时,就像是知道他曾经的缅怀一般。她竟然真的回首了,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龙陵睿的眼中漫起笑意来,并未回去,也并未将箫声停下。直到她绕过了一丛绚烂的金午时花丛,消失在拐角处再不见影踪。
“娘娘,王爷的箫声真好听呀”,萍儿道,“奴婢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箫声呢。”
程悠若走在长街中,夏末晌午的热风仍旧恼人。可是耳边萦绕着的龙陵睿的箫声,却像是一股清泉流入心间,抚平了心内所有的纷扰。
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箫声了?第一次听到这优美调子之时,那日的天空明朗得像是刚刚被洗过一般。不像现在这样,抬头看去,是灰蒙蒙的,压抑得人的心透不过气。可是那时候她并无心思体会彼时情境的美好。
“是啊,本宫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境。”程悠若道。
“娘娘,刚刚王爷吹的曲子,是传闻中的《长相思》么?”萍儿问道。
程悠若笑笑,心想什么叫“传闻中的”?不过是个曲子而已么,何来传闻不传闻的?
“是《长相思》,怎么了?”
“奴婢就是觉着好听,所以才想要问问的”,萍儿道,“还有人说呢,说是十七王先前被陛下派去齐州,就是因为在陛下刚登基的时候,王爷整日吹奏这首曲子。陛下听得烦了,所以就一怒之下把十七王爷给贬了。娘娘您说,这传言要是真的,王爷他可得有多冤枉啊!”
萍儿不明就里,只把这当成一个玩笑话说给程悠若听,想着或许能让程悠若开怀一些。但是却并未见有什么效果,反而见程悠若的眉心锁得更严重了。
因而忙将头更垂了垂,道,“娘娘恕罪,是奴婢胡言乱语,吵到娘娘了!”
“无妨”,程悠若笑道,“除此之外,估计宫里还传着,说是本宫长得像是先帝的珍贵妃吧?”
萍儿垂着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是再不敢多言一句了。
“娘娘,陛下找您呢,您去哪儿了?”快到凤昭宫之时,刚好见鲁沧海从凤昭宫中匆匆出来。
“什么事儿?”
“陛下等着娘娘去南书房用午膳呢。”鲁沧海道。
“本宫不过去了,你去告诉陛下吧。”程悠若道。
鲁沧海见程悠若兴致不高,便也不敢再劝说了,只好快步回南书房去传话儿,可别让陛下等着急了。
午膳没过去,晚膳龙陵夜又让鲁沧海过来请,还真是够锲而不舍的。程悠若依旧没赏他这个脸,依旧让鲁沧海回去禀报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