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少啰嗦,先跟我回寝帐再说!”程悠若懒得听长卿在她耳边唠唠叨叨,好像是一个进入更年期的妇女一般。
“回、回寝帐?哎呦,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太好吧?”长卿嘴上说“不太好”,但是眼睛却已经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回身吩咐了身后跟着的觉罗国将领们,道:“先都散了吧,有事朕再叫你们。”
这些人只见皇上和宸妃在哪儿嘀嘀咕咕的,半晌便见到皇上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原本夜色便重,这么一笑,更是看不到皇上的眼睛了。一时间自然分不清楚皇上说得是否是反话,所以反而原地不动了。吴将军更是不住地给长卿使眼色,等着长卿回应给他眼色作为指点。
“老吴,你那眼睛眨巴眨巴的干什么呢?朕说先散了吧,你们都没听见?”长卿被这些人的太过警惕给弄得哭笑不得。
将领们这才知道长卿说的“退下”是正话而不是反话,这才应了长卿的话,纷纷施了一礼便退下。
“快,把布局图拿出来。”到了寝帐,程悠若便匆匆命令道。
长卿已经泛桃花儿的脸瞬间僵住了,尴尬道:“原来是这事儿……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非要神秘兮兮地回寝帐再说……”
程悠若接了布局图,更是懒得去和他解释什么了。只是把布局图放在了桌子上,借着烛火的光亮,指着这布局图,道:“你仔细看看,这布局图上面是否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啊?所有的防守布局都再清晰不过了。”长卿虽是说得不太在意,却也还是从程悠若手中拿过了烛台,仔细查看布局图中的情况了。
半晌,已是眉头紧锁,道:“程悠若,你这布局图……该不会临摹错了吧?看起来并不完全啊。而且仔细看去,上面还有一些足以给人造成混淆的朱砂色极细小的圆点……”
先前得到这布局图之后,他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知道这的确是天一的边防布局图便作罢。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张边防布局图倒不太像是真的。
因为其中几处紧要地方、譬如说宛城,其中的布局看起来都是一个残局,并不算完整。若是对战略布局无所精通的人,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的。但是他自幼饱读兵书,这点儿差池自然不难看出。
“你放心,我做事绝对不会如此疏忽的”,程悠若说着,将图纸拿起来,道,“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龙陵夜太过小心谨慎,他是不可能让咱们如此轻易地破解了这布局图的。”
‘“可是你不是已经把他们临摹下来了么?再怎么谨慎,这布局图还是落入了咱们手中。”长卿道。
程悠若将这张布局图折叠起来,再次放在了桌子上,道:“这一次,你再看看,是否还有错处?”
原本这布局图上面所有的地方都画了两次,长卿还以为这只是龙陵夜为了便于掌览阅全局所以这样为之,而程悠若也就照葫芦画瓢地临摹了下来。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这两处大致看起来是没什么不同的,可是仔细看来,却能发现几许微妙的差异。而将这两处折叠为一处之后,那露出来的部分,刚好补齐了第一部分所缺少的那几处。
“果然精妙的很!”长卿不禁感叹道。
“所以说,要想和龙陵夜斗,获胜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程悠若也是不乏些许感叹的。龙陵夜于智谋方面的精妙,的确每每令她惊叹。倘若龙陵夜不是这般智谋无双,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吧。
“你猜一猜,这几处红色的朱砂点是什么?”程悠若问道。
长卿仔细看了看,既然现在全局已经展现在面前,所以不难猜出这朱砂点所标示之处代表着什么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粮仓之所在。为了掌揽全局,很多人都会选择直接在驻兵布局图上标注粮草仓的位置,而不会特意为了设计粮草仓的地点另画一张图纸来。
“我曾经去过宛城之内,知道宛城的粮草仓都是在地下的”,程悠若道,“所以西魏他们才会说龙陵夜将粮草布置得隐秘得很,根本无从发现。所以这些红点所在之处,都是地下粮仓。”
“地下粮仓?”长卿诧异道,“粮草放在地下,岂不是明摆着给硕鼠们去啃食了么?况且即便没有老鼠等祸害的啃食,地底阴凉潮湿,也是不利于存放粮草的。只怕不过一两个月,所有的粮草便都不能用了吧?”
“天一国的地下粮仓,远非你们认为得那么简单”,程悠若道,“所有的粮草仓都是琉璃墙壁,外以温暖地龙日夜笼罩,而且温度始终如一。地面与仓壁之间的通风也很好,又有专人看管,所以是根本不可能被鼠类等害虫所啃食,也不可能有任何腐坏的。况且,非到战时,守军们所有的粮草都放在普通的粮草仓里,只有到战时,这些粮草才会被转移过来。”
长卿听得连连点头,已经在心里将天一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虽说作为敌对方,他不应该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但是却也不能完全无视了天一在粮草布局方面的高超之处。
“所以这样的地下粮草仓极其难建造,一旦建成,是不可能轻易更改位置的”,程悠若道,“之前的我曾经听龙陵夜说过宛城粮草仓的所在所以并不难找到。咱们两个只需悄悄潜入宛城之中,找到这粮草仓,杀了那看守之人、凿碎壁面,自然不难将这些粮草全部烧毁。”
见程悠若说得气势澎湃的,长卿真的不忍心打断她此时的激情了。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却是不得不提醒她的。
“悠若,问题是,这地下粮草仓既然如此隐秘,想必想要进去,也需要独特的钥匙或者其他独特的开启之物吧?我们即便找到了这粮草仓的所在,又能如何?进入其中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即便比登天还难,却也必须要试一试”,程悠若道,“能否一举攻陷襄阳,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这一次我们失败了,那可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但是若这一次我们获胜了,接下来想要将龙陵夜步步逼入绝境并不算难。”
见长卿还是一脸愁苦之色,就知道长卿对此事还是颇为担心的,而且根本不相信他们二人今晚的行动会成功。或许他心里还想着, 索性陪她去送死罢了!倘若当真如此大义凛然,倒也真的让人佩服了。
“行了行了”,程悠若道,“你也不必愁眉苦脸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知道该如何打开这粮草仓。粮草仓的钥匙就在宛城县丞的身上。龙陵夜登基之后,重新调整了宛城的管制情况,由先前的守军制,改为了与寻常州县无异的县丞制。新上任的县丞姓齐,据说是个酒肉声色之辈。龙陵夜先前已经对他动了撤换之心,但是因为这人从来不误正事,便也一直容忍着。”
“所以这人说难对付也不难,说容易对付,倒也不见得。一切只看咱们的运气了。我就不信咱们的运气这么不好,对付区区一个县丞而已,有什么难的?更何况咱们身上还有萧晨的寻梦散,那东西的效用,你可是最清楚不过的。”
长卿听程悠若如此说,心中自然也有些跃跃欲试之感了。既然宛城的粮仓就摆在他们的面前,钥匙的所在他们如今也弄清楚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岂有不去试一试的道理?
“好,既如此,咱们趁着今夜便去试一试”,长卿道,“只是……只有咱们两个去,未免有些太冒险了吧?我看咱们至少也带上老吴啊。”
“此事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了”,程悠若道,“其实带着你我都嫌麻烦,不过想来把你刨除在外也太不够意思了,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地带上你了。不罗嗦了,带上这个东西,咱们快走。”
程悠若从寝帐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了一个袖珍型的小镐头出来,递给了长卿。这小镐头是长卿先前为了“赌石”而命人做的。他听说红拂山上多玉石矿,所以便命人先做出了这个东西来,还想着在占据了襄阳城之后,能够有时间到红拂山上去探寻一番呢。却不想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你让我带着这个干吗啊?”长卿一脸不解,“难道还要用它来防身不成?未免有些太丢人了吧?”
“不是防身,而是凿墙。少罗嗦了,快走!”程悠若已经没有多少耐心来和长卿讲解了。反正这小子不笨,到了紧要关头自然知道是干什么的。
两人匆匆向宛城方向而去。但是因为今夜的确也已深了,况且即便他们拼了命地快马加鞭,也还是要躲避着宛城守军的视线,而不得不走山林间的小路。以至于到宛城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其实这天蒙蒙亮之时,反而是守卫们最松懈的时候”,程悠若道,“咱们先混进城里再说,今晚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