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说功夫极高,但是一时失了视力的慌乱还是足以让他乱了阵脚的。程悠若敛气的本事又是极好,他根本就没察觉到程悠若已经到了面前,就已经被匕首刺入了胸膛!
“你……”这人一脸不甘地指着程悠若,即便到了临死关头,也还是想要知道她是谁派来的。
“看你要死了,给你个明白的”,程悠若道,“我们是觉罗国的人,刚才出手阴你的‘竖子’,可是觉罗国国君。你死在他手上,倒也不冤了。”
“小、小人……”这人咬牙切齿,但是却已经说不出任何咒骂之言了。
程悠若手中的匕首整个儿都没入了他的心脏之中,这人能支撑上这几句话,已经全部是靠着他的内力。
见面前之人即便断气儿了也是双目圆睁,长卿嘴里不住的叨叨着:“哎呦,罪过罪过……”
“少罗嗦!”程悠若道,“快搜搜他的身,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有。”
从这人的功夫和警惕性看来,一定是宋千帆派出来的无疑了。若是普通的江湖侠士之类,是不可能有如此良驹的。
见长卿不敢动手,程悠若只好自己在这人身上搜了一番,果然,在他胸前的衣襟里,藏着一封已经被血染了的书信。这书信的大部分内容都被鲜血浸染得看不清了,只能看到最后得零星几个字——望上国早作准备。
“有这几个字就够了。”程悠若说着,将这书信收到了怀里。
“你还留着它干嘛?这上面都是死人血,多晦气啊!”长卿说着,只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已经掉了满地了。
程悠若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心想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很晦气么?但是我若不收着,难道你还敢收到怀里去不成?
这封书信虽说现在是没什么用处,但是日后,一定能够派上大用场。
“现在怎么办?”长卿虽说手掌杀伐,下令砍杀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他自己并未亲自上过战场,更别说亲自动手阴人杀人了。现在看到地上躺着的这具尸体,只觉得头脑发胀,一时间什么主意都没有了。
“什么怎么办?”程悠若道,“既然这人已经拦截下来了,宋千帆的消息自是送不到龙陵夜那里去。但是在宋千帆那边,他自然以为这消息已经在送往天一的路上了。为了稳住咱们,他自然是会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的,咱们只当做没有送信之人这回事便罢。等到明日送千帆的闭关诏令一出,咱们便前往莫支去和百里上善谈。”
长卿此时头脑发懵,也只能听了程悠若的话便点头应下。毕竟程悠若说的的确有道理,拦下了这人,在几日之内,对全局是绝对没有影响的。
翌日一早,宋千帆的闭关诏令便已经发出。长卿估摸着,那送往莫支的求和文书,估计已经在路上了。所以和程悠若启程,慢悠悠地向莫支的方向而去。
算计着日子,他们在路上耗费的这两日,刚好足够镐离的信使将求和文书送到莫支的了。所以他们此时去见百里尚善,便是刚好在他最为得意之时,也更容易能忽悠住他。
长卿直接到莫支帝宫外亮明了身份,去让侍卫去通传。
百里尚善与宋千帆不同,这人野心大得很。虽说在之前也收到了龙陵夜的施压,但是此时听到侍卫通传说是长卿亲自过来,略一思量,还是决定要见长卿。不过,却不是此时如此这般明目张胆地会见。
“二位,对不住了”,侍卫出来通传道,“陛下的意思是,您说自己是那极其贵重的身份,但是空口无凭,陛下不能因您的一番言语便召见了您。两位若是当真有急事想要见陛下的话,不妨暂且在帝都中找一个客栈休息。待到陛下抽出空儿来,会亲自派人去见二位,以证二位所言的虚实。”
程悠若和长卿相视一眼,瞬间都明了了百里尚善的意思。他是想要见他们二位,却又害怕这消息会传到龙陵夜的耳中,所以便想出了这么一个私下会见的法子。谁也不知道他会见的到底是谁。
“好,既如此,劳烦你去通报你们皇上,说我们二人随时候着他派来检验之人。”程悠若道。
在莫支帝都中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客栈住下,自然不用担心百里尚善是否能找到这个客栈。因为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了。估计这跟踪之人也无恶意,只是想要确定他们住在哪里便可。入夜,果然房门被人敲响了。
程悠若并未先开门,而是推开窗子向外面看去。只见客栈周围,果然埋伏着许多黑衣人。从这些黑衣人的数量看来,来人定是百里尚善无疑了。不然若是一个普通的亲卫,不可能有如此大的阵仗。
程悠若打开房门,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做豪绅打扮,五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并非慈眉善目,而是有些狡诈。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仆打扮的亲卫,见百里尚善进了房间,并不跟进来,只是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外等候。
“哎呦,果然是长卿啊!”百里尚善见了长卿,立刻笑容满面。
难怪长卿说这老头儿是个老狐狸,从面相举止上就能看得出来了。
“不知贤侄此番亲自前来,所为何事啊?”百里尚善关切道,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长辈发自内心地关怀自己的晚辈。
“实不相瞒,侄儿是有一件关乎莫支和觉罗国两国国运的大事想要求世伯帮忙。”长卿开门见山道。
百里尚善笑道:“这……既然也关乎于莫支,那么便没有什么‘帮忙’之说了。贤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世伯也知道,西魏已经反了天一,如今双方交战已有数月。觉罗国已经昭告天下,站在了西魏这一边,会帮西魏对抗天一到底。龙陵夜暴虐无道,残害我忠良臣属国,辱我国之威严。是可人,孰不可忍?侄儿已经决定与龙陵夜对抗到底,且实不相瞒,侄儿已是胜算在握。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能助力的东风。”
长卿继续道:“这个东风,不在别处,就在世伯这里。”
“侄儿是想,向世伯借用暮野与红拂山这两处土地。以这两处为驻军之地,攻陷襄阳城。一旦事成,侄儿愿以黄金万两和骏马千匹作为酬谢。侄儿知道,世伯胸怀天下,却无奈受疆土狭小所限。如今莫支已经发文书昭告天下,说暮野和红拂山两处自此便彻底归莫支所有,再无争议之处。这黄金万两和骏马千匹,刚好可以为世伯兴建这两地而尽一分力。”
黄金万两,骏马千匹,即便对现在的觉罗国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又何况是对这个小小的莫支?面对如此诱惑,他就不信百里尚善能不动心?
程悠若暗地里掐了长卿一下,心想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啊?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到时候兑现不了可怎么办?
“贤侄的确很有诚意啊,只是……怕是一旦龙陵夜追究起来,这银两是有命拿没命花啊。这一番战事风险太大,我等小国,还是不要贸然参与进去得好啊。”百里尚善故作犹豫道。
但是程悠若早就看出他是在故作腔调了,如果他是真的对长卿提出的条件不动心的话,就不可能还稳稳地坐在这里了。人的身体上的潜意识动作,是最能真实反应这人内心想法的。
先前在镐离之时,宋千帆拒绝长卿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向前微欠的,好像时刻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似的。当时在宋千帆自己的帝宫中,他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此时百里尚善原本就是在宫外面呢?若是拒绝得够坚决,起身便走,实在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这老家伙的屁股却像是长在了椅子上一般,反而还下意识地往后面靠了靠。
“其实这件事情,对莫支来说是稳赚不赔的”,程悠若道,“即便是龙陵夜追究起来,莫支只需说明无力阻拦觉罗国和西魏的驻军便可。龙陵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定然不敢将全部的臣属国都给得罪了。所以即便是他心里不相信你这一番说辞,却还是不能当下便给你什么处罚的。而对于此战,我们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龙陵夜根本没有找莫支秋后算账的机会。”
言外之意便是,反而是我们觉罗国,有这个找你们秋后算账的机会。倘若你们不站在觉罗国那边,后果可想而知。
长卿见百里尚善还在犹豫,却又并未接着说什么“断然不可”之类的话,便知道其实这老东西是想要狮子大开口,嫌弃他开出的条件太少了些。长卿深知,这种饿狼是怎么都喂不饱的。所以即便此时只是打算给他许一个空头承诺,却也不可能顺着他的气焰来。必须要杀一杀他的贪婪才行。
“世伯啊,条件呢,我们觉罗国就只能开出这么多了”,长卿笑道,“不过,还有一样东西,倒是可以给世伯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