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愿意,朕便再退一步……封后之事暂且不提。明日起,你入主凤昭宫,朕封你为元妃,昭告天下”,龙陵夜盯住程悠若的眼睛,警告道,“心儿,朕已经退了一步,朕希望你也能有所退让。”
元妃?程悠若笑笑,还真是巧合得很。长卿先前打算给她的封号,也是这个“元”字。但是当日她并未答应。因为这个“元”字的意味实在太深重了些。但是如今龙陵夜欲要给她这个封号,她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这已经是龙陵夜的退让,她也没有必要抓住这一个封号不放。
“随你的便。”程悠若道。
似乎对程悠若的敷衍极其不满,龙陵夜笑道:“不知道你的长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只怕连御驾亲征来送死的心都有了!这对觉罗国国威来说,可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程悠若看向龙陵夜,眼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神色:“龙陵夜,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以觉罗国宸妃的身份改做你天一的元妃?龙陵夜,你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不可否认的,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满是怒火!
龙陵夜,原来,你做这些,只是想要给长卿好看而已!
“怎么?世人皆知,程悠若是朕已故的惠元皇后,难道朕还真的要弄出一个死了的人又活过来的荒唐事不可?”龙陵夜闲闲道。
“你完全可以随便给我弄个身份,何故非要用这个云初笑的身份?龙陵夜,呵呵……你真的当我是傻子么?呵呵……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纵然此事能够使得长卿颜面受损,但是却还不足以激得他乱了方寸。”
龙陵夜啊,你可知,我和长卿也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而已。如今你以为用这个法子能够激得长卿乱了方寸,却不想,或许刚好可以使得长卿将计就计。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朕看定的事情,什么时候错过?”龙陵夜却仍旧自信得很。
也是,这家伙无论什么时候都认为,凡是他自己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
“龙陵夜,你有么有想过,你若如此明着霸占长卿的妃子为己有,天下诸国将怎么看待你?你这不是给了长卿一个伐无道、诛暴虐的由头了吗?你这是在送给长卿一个‘名正言顺’你知不知道?”程悠若真的觉得这一次龙陵夜有些自大过头了。
自然,她知道自己此时心里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龙陵夜的“愚蠢”,而是龙陵夜到底还是在算计她,到底并不是出于真心。
可是此时与她的激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龙陵夜脸上挂着的这一抹悠然的笑意。
“心儿,你在为朕担心。”龙陵夜看着程悠若的眼睛,眼中的笑意已经快要漫了出来。
“呵呵……担心?”程悠若苦笑道,“你以为,我还可能为你担心么?”
“难道现在不是么?”龙陵夜却是笃定得很。
越是笃定,脸上的笑意就越浓。程悠若……你嘴上说得再狠,其实心里却还是在意朕的。朕就是要让你渐渐清楚,你对朕的心,到底是爱还是恨。哪怕是为此而付出一些代价, 却也无妨。
程悠若懒得和龙陵夜去辩解什么,只是继续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如此可就说定了,只要我答应住进凤昭宫,答应做受你天一国的封号,你就必须要把红麝一事交给我来处理。”
龙陵夜点点头,道:“君无戏言。”
“呵呵……”程悠若笑笑,不再说什么。
龙陵夜,你说“君无戏言”,可是那“前世”种种,难道不都是由“戏言”组成的么?那些你从不过心的随口之言、那些你刻意说出来让我误会的“戏言”,最终将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一世,我若再相信你“君无戏言”,我就是个傻子。
或许你对别人从无戏言,但是对我,你从无真言。凤昭宫被龙陵夜从里到外的重新整修一番,已经全然不见先前龙非然那一朝的影子了。以至于程悠若进入其中,还以为是住进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宫殿。好在正殿果然如同龙陵夜所说,是按照青芜院的样子布置的,所以住在这里,倒也没什么太强烈的陌生感了。
龙陵夜还是持续他一贯的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她前脚儿刚住进凤昭宫,后脚儿册封的诏书就下来了。
“觉罗宸妃云氏,朕甚爱之。两军交战,幸而被朕所获。朕不忍杀之,相处月余,宸妃与朕两心相惜、琴瑟和谐。朕岂能辜负佳人托付之美意?遂于即日起将其纳入天一后宫,封元妃,赐居凤昭宫。即日起云氏为天一之妃,不以战俘相待、不以觉罗国妃嫔相待,天下敬之。钦此——”
程悠若听着这封妃之诏,已经是哭笑不得了。心想龙陵夜你未免也嚣张得太过了吧?这好歹也是不光彩的事情,你难道就不知道收敛一些么?
如此一番昭告,岂不是等于直接拿着鞋底儿啪啪地抽耳长卿的耳光了。况且你又把我的贞洁置于何处?只怕得知这封妃之诏后,云大学士一死以谢天下的心思都有了!
龙陵夜啊,你这到底是在激怒长卿,还是仅仅是在报长卿的仇?难道你就不觉得幼稚么?
“娘娘,娘娘?”鲁沧海宣完了圣旨,见程悠若并不接旨,轻声提醒道。
程悠若觉得自己的脸此时都是绿色的。只怕从今日起,她是不能再迈出这凤昭宫一步了!不然岂不是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要被人指指点点。
龙陵夜,你够狠!程悠若接了圣旨,却是并未谢恩。而是起身道:“倘若无他事,公公请回吧。”
“娘娘……这……恐怕您还得跪下啊。陛下还有一道口谕呢。”鲁沧海为难道。
程悠若也不想要为难这么一个传旨的太监,因而重新跪下,道:“臣妾听旨。”
“萧贵妃自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见好。朕不忍见其拖着病弱之躯打理六宫琐事,因而从即日起,掌理六宫之权,暂时交于元妃。着元妃彻查萧贵妃小产一事,若此事办得得利,朕便将凤印赐予爱妃——”
程悠若听得已是胸气郁结。心想龙陵夜还真是逼得够紧的,这是摆明了把我往火坑里推,就是要借着此事,来逼得我没有回头路。
却也只能说了句:“臣妾接旨。”
龙陵夜故意不露面,就是吃准了她不可能和一个宣旨的太监计较什么。而不幸的是,她恰好是被龙陵夜给料中了,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送走了鲁沧海,第一个来“恭贺”她的人,自然是秀清。
秀清心中担忧着她自己的生死,这时候自然“避嫌”什么的都早就抛在脑后儿了,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程悠若也知道秀清心里急得很,因而也不耽搁。不过等了半个时辰,约莫着这消息已经传遍后宫的时候,便带着秀清去了慎刑司。
龙陵夜重刑罚,所以即便是只给宫人们或是犯了错的妃嫔们用的慎刑司,也是防守得如同龙非然时期的天牢一般。可想而知,现在的天一天牢该是多么防守严密了。自古乱世重刑罚,龙陵夜的治理方式倒也没有丝毫错处。
程悠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加上秀清在她身旁,这些人虽说并未见过程悠若,但是却也觉得错不了了。因而便直接让他们两个进了慎刑司。
“本宫有几句话儿要问于美人,魏嬷嬷,你且带着这些宫女儿太监们退下吧。”程悠若道。
这一路上,听得秀清的一些话,对慎刑司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了。知道魏嬷嬷是龙陵夜从九天行宫中带过来的,在九天行宫中,便是总管宫内下人们的牢狱的。但是程悠若在九天行宫的时候,并未到牢狱去过,因而也并未见过这魏嬷嬷
魏嬷嬷果然警惕得很,听到程悠若的吩咐,却是并未马上退下。而是道:“娘娘恕罪。陛下虽说将此时交给娘娘审理,但是却也没说需要老奴回避。陛下让老奴看着美人小主,娘娘有什么话要问的话,现在问便是了。”
“魏嬷嬷”,程悠若声音中已经透出几许威仪来,“你对陛下忠心自是没什么错处。但是这忠心若是过了头儿,曲解了陛下的意思,反倒是有些不好了。陛下让你看管着的,是于美人,却并不是本宫。如今本宫有些宫闱间的话儿要私问于美人,已经吩咐了嬷嬷退下,嬷嬷却还是这般推辞着不肯听命。不知,嬷嬷看管的,到底是于美人,还是本宫呢?”
“难道因为本宫的出身不好,不配管天一帝宫中的奴婢不成?魏嬷嬷,本宫知你是陛下身边经年的老人儿了,本宫心里敬你,也请你多少卖本宫几分薄面吧?本宫的出身,陛下都不计较,嬷嬷何苦这般放在心上?”
魏嬷嬷忙跪下解释道:“元妃娘娘恕罪。老奴并未有冒犯娘娘的意思,只是碍于陛下的吩咐罢了。娘娘是陛下谕旨钦赐的掌理六宫之人,老奴心里敬重娘娘得很。只是……陛下真的吩咐过,不许老奴离开于美人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