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妃嫔和龙非然都对太后说了一番祝寿之语,见太后提箸,这才纷纷提箸宴饮。因着太后一再强调了要简单一些, 因而程悠若也并未弄什么大的节目,只是找了乐府的舞姬来表演一些与福寿相关的歌舞。太后看了倒也欢喜。
一曲方罢,太后满意地打赏了表演的乐府舞姬,笑道:“珍妃是个有心的,知道哀家不喜欢太热闹,便只叫人表演一些娴雅的歌舞,哀家看着很是喜欢。然儿,你的眼光不错,紫嫣这孩子,哀家瞧着也喜欢。”
“臣妾多谢太后赞许”,程悠若欠身道,“太后喜欢这些歌舞,臣妾心内也欢喜。只是臣妾万万不敢独居功劳。如今淑妃姐姐掌管六宫,此次寿宴全是淑妃姐姐一手操办的,臣妾只是辅佐姐姐罢了。”
“你也不要谦虚了”,太后道,“淑妃是个没嘴儿的闷葫芦,做事情虽然妥帖,但是鬼点子可是少了一点儿。你不居功,这一点很好。然儿,哀家瞧着,珍妃在帝宫里侍奉这一段日子,行事既机敏又稳妥,是个好苗子。如今宫中没有最高位者,难免妃嫔散漫。不弱这次由哀家做主,为珍妃讨一个贵妃的位分,由她掌理六宫、受妃嫔晨起请安,如何?”
“臣妾多谢太后厚爱”,程悠若忙道,“只是臣妾毕竟资历尚浅,岂能有资格接受各位姐姐的晨起请安?况且淑妃姐姐打理六宫从无错处、甚是妥当,臣妾不敢妄自抢夺了珍淑妃姐姐的功劳。臣妾才疏学浅,耍些小聪明帮衬着淑妃姐姐便罢了,若说是让臣妾掌理六宫,臣妾实在力不从心。臣妾辜负太后厚爱,还望太后莫怪罪。”
她可不愿意把自己弄得这么忙,每天都要听龙非然这些妃嫔酸溜溜的言语,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况且淑妃对掌理六宫这项大权很实在意,如果她抢了淑妃的权力,难免会使得淑妃怀恨在心。狗急了还跳墙呢,又何况是一个居高位的妃嫔?
虽说淑妃看起来是个没嘴儿的闷葫芦,不妒不争,像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但是这地宫里,又有谁是真的极好说话的?所谓的“好说话儿”,也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你真的侵犯到了她的利益,自然又是另一番对待了。
“母后厚爱珍妃,朕也是替珍妃欢喜。只是珍妃说得倒也不差,她啊,耍点儿小聪明倒是不差,但若是统领六宫,到底还是能力欠缺些。再者这妃嫔请安之事,也太过繁琐。朕惯常留宿在珍妃宫中,珍妃晨起又要伺候朕更衣用膳,难免晨时不太宽裕。这晨起请安之事,便也免了吧。不过母后为珍妃讨封,朕岂能辜负了母后的一番好意?”
龙非然笑道:“不如这样吧,母后为珍妃要的是贵妃的位分,朕去了她掌理六宫和受妃嫔晨起请安之事,便晋珍妃为皇贵妃吧。如此,母后可不会怪朕吝啬吧?”
太后笑道:“既如此,便按皇上的意思吧。”
程悠若看了龙非然一眼,见龙非然正一脸了然的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倒是有了十足的默契。
她知道龙非然是看出了她不愿意管这帝宫中的琐事,不愿意和这些妃嫔有过多的往来,因而才顺着她的意,将这掌理六宫和受妃嫔请安的两项给推了。
看了眼淑妃,觉得她此时心里一定不好受。便道:“臣妾斗胆,还想向陛下和太后讨一分恩。”
“哦?珍妃倒是难得开口,说来听听,可是想讨什么?”太后笑道。
“淑妃姐姐掌理六宫着实辛苦,臣妾们都看在眼里,都对淑妃姐姐很敬重。臣妾想着,若是宫中加封,自然要以淑妃姐姐为尊。臣妾自入宫之后,并无什么功绩,居于皇贵妃之位,着实心内难安。臣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晋封珍妃姐姐为皇贵妃,掌六宫、受妃嫔请安。恳请太后和陛下准允……”
程悠若说得极其诚恳,而且重重叩首于地,想来龙非然也能够从中看出她态度的坚决,应该会成全的。帝宫之中规矩繁琐,即便已经入宫近半年,程悠若对跪拜龙非然还是很不适应。每每这个时候,心里都恨得牙痒痒。心想权当做是摔了一跤了!
“好吧”,龙非然看出了她的坚决,的确很痛快地应了下来,道,“既如此,便晋淑妃为皇贵妃,晋珍妃为珍贵妃。淑妃掌六宫事宜,受妃嫔晨起请安。只是……珍贵妃晨起繁忙,若是赶去请安,难免仓促一些,不若便免去了珍贵妃的晨起请安吧。”
不得不说,龙非然关键时刻还是很能体会她的意思的。程悠若与他相视一笑,这一刻倒是忘了其他。
太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稍安。心想看来然儿果然已经把心思转移到王紫嫣身上了,对林芳淑倒是未必有多上心。
受了一番妃嫔道贺,按理也应该参拜新晋的皇贵妃。却是被皇贵妃急忙扶起,听得她感激道:“多谢妹妹。”
程悠若抬头之时,的确迎上了她真挚的目光,不免想到,或许她要的,就是这个安稳的高位吧。又是两曲舞罢,太后也有些疲累了,因而便吩咐停了歌舞。
太后的眸光自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满是慈爱,但是却看得人人心中都是一震紧张。自然,除了程悠若之外。看了这一番,太后满意道:“哀家瞧着,你们都是尽心侍奉陛下的好孩子,哀家都喜欢。哀家惯常礼佛诵经,不管后宫之事,不过哀家的心却是系着你们的。你们可都要一心为陛下着想,以为陛下绵延子嗣为重才是。”
忽而顿了顿,有些许忧色浮在脸上。半晌,道:“如今四海升平、百夷臣服,可是哀家这心哪,却总是悬着。就为皇上还无子嗣之事。想来你们在宫里服侍得时日久了,有些时候懈怠了也是难免的。哀家今日倒是带了个新人儿来,给你们做伴儿。”
随后又转头吩咐周嬷嬷:“把人带上来吧。”
不多时,周嬷嬷带着一个宫装丽人缓步而来。这女子生得白白净净,面目清秀,眉目间自有一股忧愁。从通身气度来看,是极佳的,但却的确算不上殊色。甚至帝宫里的有些宫女儿,生得都要比她漂亮些。
“这是哀家的远方表侄女儿,林芳淑”,太后慈爱地拉过林芳淑的手,把她送到龙非然面前,道,“皇上瞧着怎么样?若是觉得还看得过去,便随便给各位分,留在宫中吧。毕竟皇上到现在还没有个一字半女,的确让哀家悬心。”
龙非然盯着“林芳淑”看了半晌,发现几年未见,她倒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却没有一丝感觉了。他本以为,再看到林芳淑之时,一定是感慨万千。但是此时再看到她,却也不过觉得是一个曾经相识的人罢了。
爱已散、恨也散,再见之时,只剩心内的一声叹。这声叹,也不过是为了逝去的过往罢了。这声叹,却从未入得心。
“母后美意,儿臣岂能辜负?既是母后的远方表侄女儿,这位分也不宜太低了,且封为嫔吧,就封为芳嫔。母后以为如何?”龙非然顺势道。原本就是商量好的事情,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不过是为了给这些妃嫔们看罢了。
“好,好……皇上喜欢就好。”太后微微笑着,将林芳淑的手交到了龙非然的手中。
龙非然却只是拉着林芳淑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都别陪哀家耗着了,快些回去歇息吧。”太后笑说着散了宴席。
各宫妃嫔们都施礼等着太后走了,这才对龙非然和程悠若告了辞,陆续出了荣苑。
皇贵妃上前来请示道:“今晚芳嫔妹妹住在哪里?”
“如今宫里置备完好的宫室,也就只有月华宫是空着的,带芳嫔去月华宫吧。”龙非然道。
月华宫是先前华曦月住的地方,且在华曦月生前的最后一段日子,月华宫可是冷宫。这可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皇贵妃接了林芳淑,心里对龙非然的态度已经了然了几分。
“夜已深了,臣妾不打扰陛下和珍妃妹妹安寝了。先带着芳嫔妹妹去月华宫。”刘婉君欠身告退。
程悠若看到,林芳淑还不忘眷恋地回身看了龙非然一眼,又是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皇贵妃除了荣苑。心想不愧是萧展绫,这以假乱真的本事,就连她都不得不佩服。
如果她不是事先知道这“林芳淑”是萧展绫易容而成的话,她根本都看不出来。
“今晚陛下新收了芳嫔,怎么还有心思留在臣妾宫里?还不快跟着芳嫔去月华宫么?人家可是一步三回头呢!”程悠若笑道。
“哎……”龙非然却是没有玩笑的心思,颇有几分感慨,道,“如今再见到芳淑,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本以为的爱恨,什么都不剩了。只觉得这是个眼熟的陌生人而已。罢了……不去想这些了。反正自此在月华宫中,她也能算安稳地过完下半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