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弟子激动地忘该怎样言语，当下之事把心中想道的敬称都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心里暗想：“虽然不妥，要是梨花前辈真的愿意作自己的姐姐，那是用命换也愿意的。”
他倒也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和期待，只是婧瑶就怒了，骂道：“无礼小儿癞蛤蟆，谁是你姐姐了，你可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武当少年的小心思被看穿，当下不好意思，只得白了婧瑶一眼，心里暗暗说道：“关你什么事？不是我姐姐，难不成就是你姐姐了？”
梨花看着他俩嫣然一笑，也不以为意：“你俩年纪轻轻，见识倒是不短，都认得此剑？”
婧瑶正瑶开口，却听见那武当少年说道：“承蒙前辈夸奖，前辈声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只是这女子夜闯我武当藏剑阁，而且落日剑法舞得极好，应当是邪教派来窥探明煞剑的，所以我们才追击而来。”
“应当？应当就是没证据啰，无凭无据并要拿人，枉你们以名门正派自居。再说了，落日剑那种不入流的剑法有何稀奇？江湖中随便抓一个带着剑的人来都能使出两三招，武当是不是要把这些人都拿来问话啦？”
婧瑶听武当少年说自己是邪教，刚想要发作，却听见梨花先说了出来。她听见梨之言确是在自己一边，心中暗暗高兴，可是梨花又说自己师傅的得意剑法是不入流的，心中也难免生气。她从下在霁月教长大，黄婷可是她心里唯一尊敬的人。当下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只得默默不作声。只听见武当弟子说道：
“前辈教训得是，不过武当门规深严，外人是不可尚自进入的。她夜闯藏剑阁已经破坏武当门规了。”
“啊呸，你们武当有多稀奇？我无聊的时候还不是经常跑上去看看风景，散散步什么的，又有何神秘？还不是只有一群傻头傻脑的道士依然还练着一些三流的剑法，真是辱没了张真人的名声，我呀，我要是张三丰，定会被你们气的从土里爬出来好好收拾一下你们的。”
“我……”
那名武当弟子一时无语，只听见耳边传来嘻笑声。他抬眼望去，笑声却是来自婧瑶。
原来婧瑶听梨花说黄婷的落日剑法不入流，心中有些气恼。现在又听梨花说武当的剑法是三流，似乎比自己还不如，心中的气恼转变为喜，一时没忍住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武当少年问她。
婧瑶道：“一群傻头傻脑的武当弟子在练三流剑法，想想就好笑嘛。”
武当少年道：“那也比你厉害。”
婧瑶道：“你说什么？”
武当少年脸一红，声音便得有些温柔起来，说道：“那还不是刚才见你漂亮，想带你回去做媳妇儿，不然我早就收拾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婧瑶脸上也不由得一红，娇骂一声“下流”，怒气腾腾地就要杀过去。
梨花身形一动，挡在了他们中间，说道：“哎呀，你们真是在谈情说爱来着，莫非我梨花管错事儿了？”
武当少年连忙收起顽皮模样，施晚辈礼道：“前辈面前晚辈不敢造次，只是我们就这样回去也没办法跟师门交代的。”
梨花道：“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你回去告诉那群迂腐的老道士说这位女子已经被我梨花接走了，如果执意要人，提剑来取就是，正好我这两年闲得慌。”
武当少年愣了一下，说道：“呃……那晚辈告退。”
“你叫什么名字？”梨花看着面前的武当弟子，眼中充满柔和的笑意。
“晚辈歌阳。”歌阳欠身行礼。
“歌阳？我记住你了，你年纪轻轻，剑法倒是很有灵性，回去好好练习，别辱没了张三丰的威名。”
歌阳道：“是，谢谢前辈的提点。”
歌阳行礼完毕，带着武当弟子回去了。
武当弟子离开后，梨花转身对着婧瑶淡淡说：“刚才若不是我阻止，你想杀了那群武当弟子，是不是？”
婧瑶小时候拜师在黄婷门下，黄婷对她体文公武略样样无微不至。婧瑶十分敬重她，以为天下女子，她必属甲冠，是以梨花说落日剑法不入流之时她心中生气。
后来婧瑶得知黄婷曾在数次败在梨花的红颜剑下，因此才把手中佩剑——邪月交还到教派中，自己移居深山，闭门不出，直到教主亲自请求，才出山教授自己剑法。
那时候，婧瑶方才知道梨花之名，心想：“世间居然还有能胜师傅的女子？”。心中一边怨恨她垂折了师傅威名，一边又十分想见见这个能打败师傅的女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于是她更加刻苦练剑，想着总有一日瑶见到梨花，要打败梨花，为师父正名。
可是刚才梨花的一剑之威，似乎击碎了她心中对梨花的怨念，内心深处竟然莫名地生出一丝仰慕来。所以对梨花的提问，她没有辩解，只是低头默认。
梨花冷冷道：“邪月姬果然行事狠辣。”
婧瑶心中一惊，抬头问到：“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梨花道：“霁月教中能佩戴邪月之人都称邪月姬，你以为邪月姬是你独有的名号？”
婧瑶有些莫名，道：“可是我没有带着邪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梨花道：“看你所用招式，多半是黄婷的弟子了，黄婷既然已不出山，你并是邪月姬了，这有何难？”
婧瑶默然低头，一会后又抬起来，开口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梨花前辈可愿指点？”
梨花轻描淡写道：“你问就是。”
“家师黄婷与你并无仇怨，家师也并非贪慕虚名之人，为何三番五次找你比剑？”
梨花秀眉一展，笑道：“这你到时误会她了，她只找过我一次，我倒是找过她几次。”
婧瑶眼中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梨花前辈已经胜过家师了，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地打败她，与她为难？”
梨花把红颜剑抱在怀中，头微微一偏，竟似小孩般嘟起嘴巴，眼睛斜瞟了婧瑶一眼，又是嘿嘿一笑。
说道：“小儿童之见，黄婷不是贪慕虚荣之人，可是霁月教就贪慕虚荣了。”
婧瑶道：“还请前辈明示。”
梨花道：“你们邪月姬的责任是什么？”
婧瑶道：“夺回教中至宝——明煞。”
梨花道：“为何要夺去明煞？”
婧瑶道：“明煞是本教黑月老人所铸，物归原主，有何不妥？”
梨花看了她一眼，说道：“小小年纪，巧舌如簧，霁月教为何要夺明煞，大家心知肚明。”
梨花说完，神色变得有些严肃，甚至叹了口气。
接着说道：“黑月老人为了‘天下第一’的虚名，残害多少人性命铸成明煞，他铸成明煞之后，率众杀来，多少无辜之人因为他的虚名丧命，这种惨剧，不能重演了。”
婧瑶目光变冷，说道：“前辈倒是大义凛然，所以，你找到家师，打败了她？”
梨花摇了摇头，说道：“啧啧啧……亏她悉心教导你这么些年，你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她？你可知道黄婷在夺剑这事上根本不热心？”
婧瑶摇头说不知道，梨花接说道：“黄婷第一次领命而来，去的不是武当，而是找到了我。她虽身怀高超武艺，却是菩萨心肠，把自己弄得跟出家的尼姑一样，她说‘如果霁月教夺得明煞，天下又有一阵腥风血雨，到时候许多人又要无辜受累，现今天下太平，还是不要再起波澜为好’。所以喊我帮她。其实，就算黄婷不说，我要知道了你们霁月教想要用明煞在江湖中掣肘风云的话，英雄剑和红颜剑也是要管一管的。”
婧瑶问道：“家师要你如何帮她？”
梨花眉目一斜瞟着婧瑶，说道：“就是打败她，或者说打败妄图夺剑的邪月姬，嗯……包括你。”
婧瑶心中愕然，脱口而出：“师父居然叛教？”
梨花翻了歌白眼， 说道：“叛教？说你是小屁孩你还别不高兴，反过来说呢？黄婷是在保护霁月教吧？”
婧瑶不知其意，问道：“师傅违背教中命令，还怎么保护霁月教？”
梨花哈哈笑起来，说道：“若霁月教夺得明煞，为了一己虚名定要再次酿造人间惨剧，这个先不说。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夺得明煞？你以为武当是何地？如果你们夺剑失败，让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知道你们又沉渣泛起，你以为他们会坐视不管？不做斩草除根的事儿以绝后患？黄婷才是真正要保护霁月教之人。”
婧瑶不知道两个久负盛名的女侠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关系，心中混乱如麻，问道：“所以你出现在此地，也是为了要打败我？”
“哦嚯嚯……你别逗我笑了，”梨花玉手轻抚嘴唇，笑得花枝乱颤，，倒是没有一点前辈的姿态，看着反而像一个捣蛋的小女孩，“没有，绝对没有，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有你自己会认为了不起。”
“你……”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不过婧瑶本身也是性格高傲，一时间没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没等婧瑶发作，梨花就开口道：“几个月前，我接到黄婷的来信，啊？她说什么来着……嗯……她在信中夸奖了你一番，说你天资聪颖，生性残忍什么的，我敬重黄婷的为人，所以就答应了她，要把你带在身边，帮人帮到底嘛。”
“什么？把我带在身边？”婧瑶惊呼。
梨花一愣，说道：“你还不愿意？哈哈，其实我更加不愿意，我与师哥浪迹天涯，好不快活，何必带上你这个累赘。”
“我……”婧瑶还是第一次被人视为累赘。
梨花道：“话说你们教主也是被虚名冲昏了脑袋啊，就算你有那么点资质，也要多历练些时日才对呀。黑月老人肯花三十几年来铸一把明煞剑，可他却派一个十八岁的女娃娃来与中原武林为敌。看来你们霁月教怕是要被历史的风吹得痕迹都不留了。”
婧瑶没有再说话，她连歌阳都赢不了，何况武当还有那么多长老守在明煞身边，以霁月教目前的实力，夺剑的可能性是为零的，她心中很明了。
梨花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道：“怎样？有两个选择，一：你回你们霁月教，做着夺明煞的梦一直到老死那天；第二：跟在我身边，我教你练练剑什么的。若有一天你能胜我，夺剑还是有一线希望的，那时候我并不管你做何选择，这也不算违背我与黄婷的约定。”
婧瑶有些意外：“你要教我剑法？”
梨花眸间嫣然一笑，说道：“贪得无厌，还要我教你怎么谈恋爱吗？”
梨花说着往前方走了去，婧瑶愣在原地，冒出一声：“谈恋爱？”
梨花没有回头，声音远远传来：“刚才使铁皮剑的武当弟子，叫什么来着？哦，歌阳，那才是真正的天资聪颖，我与师哥退隐之后，武林中当以他为尊，你剑法不怎么样，看男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的，这点我随我。”
婧瑶朝着慢慢走远的背影喊道：“不，我要杀了他，我才不做他媳妇儿。”
梨花突然站在原地，慢慢回过头来：“以前我也想杀了我师哥来着，不过打着打着就打到他床上去了。怎么啦？你不跟来？等下武当弟子再次杀来我就不在这里了，说不定你真的就被歌阳抱回去当媳妇儿了。”
说完，梨花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周围的空气中都飘荡着梨花“咯咯咯”的笑声。
等到梨花的笑声也消失了，周围无声无息，婧瑶方才发现天已破晓。四周的树叶和青草上沾满了晨露，空气冷冷清清，她的脸却有些微热流动。
瑶在心里权衡梨花的话：“这次行踪已暴露，如果自己回去霁月教，另作夺剑计划，那已无可能；不如跟在梨花身边，一来自身安全得以保障，二来如果梨花前辈真的指点传授自己剑法，假以时日，练得梨花前辈一般的武艺，为霁月教扬名，何须一把明煞？再说，夺剑何必一定要用武力？”
她快速移动起来，脚边裙摆飞扬，追寻着那个快要消失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