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晕车一直没去考驾照的我最后悔的一次。
最后还是副驾的赵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那个司机从主驾扽了出来。
许知,也就是那个宝马车司机被扽出来了也不生气,开始和开车的赵老师说话,时不时地还对赵老师的车技进行技术上的指导——美名其曰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着想。
我就???
大家是谁?
你是你,我是我,哪来的我们?
我还小,我还有未来的啊哥哥!
一路上有惊无险,下午四点多将近五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南塘。
又是饭点,许知又不肯收钱,还一直不说要走,我于是只好带着他回了家。
一路的舟车劳顿几乎让我忘了昨天打我爸妈电话的古怪,这会子看到大门紧锁,昨天的疑惑才终于又找到了机会重新卷土重来。
在门口等了有一个钟还不见我爸妈的影子,期间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的我几乎想拍死从前那个拒绝拿大门钥匙的自己。
这房子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买的,等了有一两年才开始装修,入住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了。
因为把钱看得很重,所以大学之后我的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兼职里度过的,以至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对这里并不熟悉。
前面也说过,我们只是在这里买了房子而已,我老家其实是吉安治下一个叫宝山的小乡村,我爸在那里也建了一栋房子,里面还住着我爷爷。
过年的时候除了入住的第一年,其他的年我们都是在老家,也就是宝山过的——我爷爷年纪大了,老年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在南塘这边他又没有聊得来的老伙计什么的。
总而言之,这里如果没有了我爸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我几个姨和舅舅都在这儿,但因为路痴,自己的家我都差点没找到。
又,因为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到现在对几个姨和舅舅的印象也只是小时候刚到手还没捂热就被爸妈缴了去,理由是“我不给他们他们怎么会给你”的压岁钱。
又,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个凉薄的人,在我心里,如果不是有我妈这层关系,我和我姨他们就是陌生人。
因而,别说找不到他们家,就算找得到我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带着两个陌生人登门。
在我看来这是给别人添麻烦,而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了我的。
倒也不是什么不看重,不亲近妈妈这边的亲戚。
事实上,我亲大伯,也就是我爸的亲哥离我家一直就只有不到两分钟的距离;我姑姑家后来也在我家隔壁不远建了房,距离甚至比我大伯家离我家还要近,慢走都用不了半分钟。
因为我们从小留守对我们也颇多照顾,送过来的菜有时候甚至是洗好的,有什么新鲜东西也第一个就会送来(美名其曰孝顺我爷爷,可事实上很多时候都进了我和我哥的肚子)
农村就是这样的,烟火气比较重,逢年过节的互相送吃食什么的也很常见。
然而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把他们和自己分得很清,甚至我从来没有在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去过他们家吃饭,在懂事之后。
我手机的通讯录里常年只有五个手机号,其中三个我昨天都打过了,结果都显示打错了,另外两个一个是我大伯的,一个是我姑父的,都是用来问候我爷爷的,且都几个月才打一次。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只说现在,敲了楼上楼下邻居的门结果都一无所获的我严重怀疑自己走错了,可也没办法,只好打算找个小旅馆先凑合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明天早上,或是找我几个姨问问情况,或是抛下赵老师和许知直接回老家。
结果许知十分客气,死活要带我们去他家,坚持到让人不忍心拒绝。
我和赵老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读出了忌惮(也许吧,谁知道呢?)于是态度十分强硬地拒绝了好几次。
就这他还仍然不死心,磨磨蹭蹭地又劝了好久,直到接了一个不知道谁的电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还非逼我留了他的微信,说是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这热情到让人难以招架的态度让人想要不怀疑他的动机都难,只也有可能他是感恩赵老师,感谢他一路上的不杀之恩,谁知道呢?
一夜无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大病初愈又舟车劳顿,在虽然不小但只放了一张席梦思和一个电视柜,柜上也只有一个看着只有二十多寸的老式电视的小房间里,我居然睡得还挺香。
电视的遥控器是白色的,就在旁边,但上面有一些陈年的污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房间里连卫生间都没有,更别说空调了,而且隔音效果巨差,十有八九是被违规割出来的隔断房。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刚打开房门就见隔壁的赵老师正好进门,手里提着几个小塑料袋。
见了我,赵老师冲我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小塑料袋,我一看是早餐:一袋包子,两杯豆浆,几根油条和一碗不知道是汤粉还是粥的东西,另外还有几个面包。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大众的买了点儿回来。”他说:“你先去洗漱,洗漱完来我房间吃吧,待会儿该冷了。”
我于是只好收敛了情绪点头应是,没敢让他看出来我早在昨天就已经计划好了要丢下他。
十分敷衍地刷完牙,又胡乱抹了几把脸后,我敲开了赵老师的房门。
“不送你到家我不放心。”在得知我想回老家的想法后,赵老师不出所料地没有反对,却还是坚持要跟我一起回去。
老实说这时候我已经有点烦躁了。
我不自卑,却也很少在外面谈论我的家庭。又,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和他很熟,熟到了可以带他回家的程度,特别是老家。
可另一方面我也知道人家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放心而已——如果我出了什么问题他大概率是有连带责任的。
于是也不好像拒绝昨天那个宝马车司机一样态度这么强硬地拒绝他,便只能默认了,然后扭头就给昨天那个宝马车司机发了个微信,问他去不去宝山。
原本都做好了得不到回复的准备的,没想到消息一发出去就立马有了回复,快到我甚至怀疑他一直都抱着手机,就是专门在等这条消息。
“去啊。”他回复说,又问什么时候出发,有几个人,我现在在哪。
我告诉他只有两个人,又给他发了定位,又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现在就走,然后便看到他给我回了个“好的,马上过来。”
然后,早餐都还没吃完我就听到了楼下的喇叭声。
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我还在想这是谁,大早上的按什么按,吵死了,然后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一看是许知,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接了电话。
一接,果然是他,说他已经到了,我于是偷偷瞟了正慢条斯理地嘬着豆浆的吸管的赵老师一眼。
“老师您吃好了吗?”见他神色无异后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叫的车来了。”
赵老师闻言抬头,好像什么都没看,又好像瞥了我一眼。“昨天那个人?”他问。
老实说我会叫许知,不想坐公交是一方面,觉得他要价公道是一方面,在这里不好打车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我总觉得他和赵老师都,也没有说不是好人吧,就是身上有那种可以互相制衡,导致最终的结果负负得正的磁场。
又,他送完我回去肯定是要回来的,正好带上赵老师。
不然在连最近的公交站都在十多里外的另一个村的我老家,赵老师再想走就只能让人用摩托送到公交站,再等一天只有一趟的公交到隔壁县,在县里再坐火车或许大巴到市里了。
市里才有飞机,高铁一类的交通工具。
这样的安排虽然明面上挑不出来错,认真说起来也是为了赵老师好,可到底也有不欢迎他的嫌疑,我于是闻言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所幸赵老师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捏扁了手上用来装豆浆的纸杯,又问我:“你吃完了吗?”
我又点了点头。
赵老师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就开始收拾,我赶紧帮忙,却被拦住了,“我来吧,你去收拾东西,别让人家等急了。”他说。
我于是只好回了房间。
房间里,洗漱用品刚刚用完就已经被我收起来了,脏衣服什么的也是昨天洗完澡我就装了袋,其他的东西也没有拿出来……
我于是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房间,终于在床头的插座上找到了一条漏网之鱼:昨天晚上用过的手机充电线。
把充电线塞进背包后收拾行李这一重大工程就算告一段落了,我于是坐了下来,想了想,又从背包里把耳机找了出来。
偷偷趴在窗边往楼下看了看,却没有找到许知的那辆白色宝马,也不知道是不是窗子的朝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