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紫金城内宫,一老翁赤足披发,疯疯癫癫,拎把出鞘剑直闯入皇寝。两侍卫不敢拦,俱后退一步,低下头恭恭敬敬喊一声“国师”那白发散肩老翁也不应一声,自顾自冲进寝内,嘴里咿咿呀呀糊里糊涂的不知说些什么。但若仔细看他右手拎的那剑,剑身竟布满细细的裂痕,如蛛网缠绕。
“国师,这么晚找朕,所为何事?”晨日坐于高殿龙椅上的楚帝,此刻正一脸苍老的伏在木桌上阅卷,黑发中又新添几根白银?他见陆鸿愚闯入,站起身整齐衣冠。倒是老翁不跪不拜,舞着剑咿咿呀呀乱说一通,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皇上见了也不恼。侍在一旁的太监竖起耳朵听,听到一半就丝丝抽口凉气,头垂下地,好似要让他整个人都钻入地下不见。
“国师,岁月一晃,你与朕都到了口耳不便之年啊。”楚帝感慨,眼神多了几分恍惚。老翁见他不知所云,便发了急性,瞪大眼跑向怵在一侧的太监。太监扭头想躲,已被他一手抓住,长剑在他腿上划过一条血痕,太监立刻发出杀猪似的嚎叫。楚帝龙颜一笑,挥挥袖。门口探头探脑的侍卫立刻走进殿内,将疼得直翻白眼的太监架走。
国师聚精会神地盯着长剑。鲜血顺着刀尖流入各个裂痕,最后汇入剑柄末端的小圆槽,形成一幅复杂图像。
楚帝俯身去看,这时老翁又孩子气的嚷嚷,总算让人听清了“淮河!淮河!”皇上沉下脸“如此算来,晋儿也该到淮河流域了。可知是吉兆还是祥兆?”
大国师沮丧摇摇头表示不知。
“行了,朕知晓了。都半只脚踏入棺材门的人了,头发也梳梳。”
老翁提着剑就走任由鲜血从刀尖流到地板,立刻便有宫女捧着热水毛巾来擦了。
陆鸿愚走回屋子,路上不断有人向他行礼,他都不予以理睬只顾匆匆回了屋。屋中一个婢女都没有,全被老头打发出去了,现在只剩他和他徒弟两人。此刻那小呆子正睡着,梦里还想他那南瓜饼,嘴巴不时吧唧几下。
陆鸿愚坐下,今日有这大变故,他不放心,复又掐指演算起来。
“咦,怎的昨日还算到有十一成名高手,今日竟少了一个,他们几个枯老头不该有事啊。”陆鸿愚皱眉苦苦思索,两只手不停拨算。老头身体忽然一怔,又松懈下来。
“噫!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少了这一位!少了这一位!”陆鸿愚笑道,转身望了眼卧在榻上正流口水的徒弟,如释负重。
第二日,清晨惯例为天演殿送饭的老太监推开门,看到大国师正襟危坐,一头银发高高盘起。
餐盘落地。
楚轩545年一月七日晚,国师陆鸿愚仙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