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余羊市。
“我有一个不解的地方,请问可以提问吗?”一个年龄在十八岁左右的女子举起手来,引得讲堂周围的人眼神全部聚焦在了她身上。
“请讲。”站在台上的讲师点头微笑示意道,他的头发黑中带着些白花,但年龄却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五,没人知道有什么事情让这位年轻的讲师添上白发。
“我认为您所讲的善意是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那女性说道,她的语气很自信,仿佛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似的,在方才的提问中无人提及这种问题,在别人看来,这无异于天真的孩童会给老师的满分答卷,而讲座底下的人听完了她的答复后一片哗然。
“那,你可以给我举个例子吗?”讲师只是微微的笑着,神秘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好像在说些什么,又好像闭口不言。
“就举一个最简单的,也是老生常谈的,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不是对人们的善意吗?这种难懂的东西说不定就隐藏在小事里呢?”
又是一片哗然。
“我想你是对的,”他点头认同道,“但是之后你在新闻里看到了这个连路都走不动的老人从拐卖儿童的窝点里被逮捕了呢?这样的话您会怎么想?您给别人的善意转化成了别人对另外人的恶意。”
“这……”
“我来举一个例子吧,您的朋友公司濒临倒闭,他的公司是做母婴行业的产品的,而您在这个时出于好心候借给了他一笔巨款,让他的公司重新开始了运营,这是您的善意吗?”
“当然!”
“他们倒闭的原因就是出售了对婴儿有害的产品,并且被国家查封了,他们借着您给他的这笔巨款,更改了商品的名字,继续祸害着无辜的孩子们,您的善意又转换成了恶意。”
“……”
“说到底,给予人善意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寻求需要的过程罢了,你帮助了他,他感谢了你,你感到了被需要的快感,他们则正需要你的善意去解决燃眉之急,没有人知道自己给予别人的善意最后究竟会转化成什么,或许是恶意,也或许会是更大的善意,这是完全随机的;你给予了恶人善意,他们说不定会悔改,你给予了好人善意,他们也不一定会把这份善意传递给其他人。而且善意这个东西是由你的内心决定的,所有的定义都是人类创造的,你也可以创造一个独属于你的‘善意’,只要你想,给别人灌输偷盗就是好事,这也是你给予出去的‘善意’,只要你想,那它就可以是任何东西;恶意也是如此,你给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传递真善美,那何尝不是一种对恶人而言的‘恶意’而非善意,重点在于你想了什么,而不是你说或者做了什么,思想会决定你所做的一切。”
正午,咖啡厅。
“你都说的哪跟哪啊?没太明白。”清昭将一杯咖啡送进嘴里后埋怨道。
“不用明白也没关系,那只是被那个学生提问了,随便瞎说的而已,自己都不太理解自己说了些什么,反正今天要和他们讲的东西是善意,对这个词汇做些文章就是了,当代人的心是很容易被煽动的,他们常常听风就是雨,把一个谣言传遍天下,有些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假的消息也会变成真的。”寸羽神秘的笑了笑,用食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杯子的温度,就像看到新奇玩意想去碰又害怕的小孩子。
“都多大人了,还不能喝热的?”清昭没有理会寸羽方才的话,只是抓着寸羽怕烫的部分把话题移到了寸羽本身上。
“猫舌头啊猫舌头!别小看猫舌头怕烫的程度,你怎么还有意见了?”寸羽有些不满的指责了清昭,自己则用着吹动小风车的风力把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热的咖啡慢慢吹凉。
“你在家也不喝热的吧?再这样下去早晚得得病,然后就得动刀子,你也多注意下啊。”清昭小抿了一口,露出了略微得意的表情。
“我可不想被动刀子啊,本身肚子上就有刀伤,再开一刀还怪丢人的。清昭你也是,关心太多了,我妈可都没这么关心我,我最近可是有在好好生活的。”寸羽边吹凉咖啡边说道,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拿起杯子就像试毒一样喝了一点,然后,看他享受的表情就能明白,温度的确是到位了。
“现在还是一个人住?”清昭已经喝完了咖啡,他看着正享受着这闲暇时光的寸羽问道。
“怎么,还担心起来我的日常生活来了?”寸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我不一个人住还能带女人回家吗?我又没哄女生开心的那能力,所以不是一个人还能是啥,你说这话我都感觉你在挖苦我了。”寸羽趴在桌子上,好像放完气了的气球般泄气。
“衣食住行方面怎么样?不会吃不起饭吧?”
“瞧不起谁呢?”寸羽喝完咖啡后不忿道,“我好歹也是有个正经工作,我干演讲的嘛,衣食住行出不来啥问题。”
“你这可不是正经工作,收入都不稳定,说不定哪天就饿肚子了,还有你这个性格,这能好好吃三餐?”清昭狐疑的眼光蔓延到了寸羽身体的每一处,寸羽不是一个善于应付别人眼光的家伙,他不习惯待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是清昭,他也多少有些不适。
“倒是这样没错,我昼夜常常颠倒过来,好好吃饭之类的算了吧,能吃上饭就行。”寸羽不敌刺痛全身的眼光,只能将事实讲出。
“行吧,我去你那住,合租也会便宜点吧。”清昭无奈的晃了晃脑袋。
“那是啥,新的笑话,怪好笑的。”寸羽面露笑意,用着不算轻的声音笑出了声,尴尬且干燥的声音并没有寸羽臆想中的那么有力。
“我没在讲笑话。”
“哈?!”
夜晚,月亮隐藏起来作为灯的自己,有人敲响了寸羽家的门,声音很轻,寸羽差点没有听到声音,但最终还是被吵闹的咚咚声弄得有些烦躁,喜欢安静氛围的他只好将门打开。
“太慢了……”打开门,门后是叉着腰的清昭,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满头大汗,想必是为了赶时间,看了看他身后的行李,也不必多解释些什么。
“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怪姿势啊,太好笑了,真的,不适合你!”寸羽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而被嘲笑的清昭已经是身心俱疲,没有再与寸羽争辩的心情了,只是无力的摊在护栏上,指了指那一大摞行李。
“就这么想来我这啊,你那边该不会被谁追杀了吧?”寸羽嘴上不饶人,但双手仍然伸向行李,清昭送了一口气时,寸羽却将本该伸向行李的手搭在了清昭的肩膀上。
“?”清昭的眼里充满了不解二字,他已经无力再从嘴里挤出什么话语来。
“在般你的那些玩意之前,我想先把你这个‘行李’搬进去,死外头可就不好了。”寸羽拉起来瘫在护栏旁的清昭,没费多大力的把清昭抬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外头的。”
“是是是,我知道。”寸羽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然后将一个又一个行李分好几趟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