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以后,我每周都会来到她的墓前坐一坐。说很多话,倾诉一周的趣事。
母亲生前喜静,故她的墓地在家五公里多的后山的一个偏僻处,那里还埋着我们家里逝去的一只宠物猪,希望它能陪陪母亲。
眼前接近傍晚,因为是夏天,所以没有暗的那么快。我看着天边的云彩,天空,记忆中还是会喷涌出母亲与我的记忆。
我感觉眼角再次湿润了,我忍着。我讨厌忍住眼泪的原因,从母亲一个月以前去世我不知哭了多少次。有些时候无缘无故就大哭,甚至是在课堂上。想到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再也见不到肉眼可见的温柔了,眼泪哪会忍得住,心中哪会不抽搐。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五点二十分了,我用手拭干眼角,起身往前走去。
突然我像是觉得身后徒增了什么东西似的,猛地回头一看。
灰色的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周围的叶子若有若无地起伏两下。
我有点害怕,刚才那种可怕的感觉使我的心骤然紧张了起来。可这里有妈妈,即使是怎样的妖魔鬼怪也无法伤害我。
我可笑地自我安慰着,走向自行车。
“爱你老妈,下周见!”
我蹬上自行车,骑着它回家去了。
我打开门,进去家里面。并没有父亲的炒菜声。书房的灯亮着,里面传来父亲在电话中指责的声音。
我懒得去打扰他,四十岁的年纪工作自然多的不行,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母亲去世那天,他哭的声嘶力竭,晚上是抱着我妈的墓碑睡的,第二天因为晚上着凉又被送进了医院。
当生活某一平衡点变化时,它所产生的效应会出乎你的预料。我无法改变母亲去世的现实,更无法改变母亲去世自己悲哀的心态,在一切都恒定下来的同时,人是备受煎熬的。
今晚上不知因为什么,心情总是紧张的,像儿时看完大真探的恐惧,一直害怕黑暗。终于,在大概十一点四十左右的时候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背对着我在挖着什么东西。我走过去招呼他,他没有理我,我走到他跟前,从他的身后往下看去,他并不是在挖什么,而是在埋我的母亲!
我下了一大跳,差点叫了出来,身体打起了哆嗦,奇冷无比。
周末很快过去了,我又重新回到了教室。
中考生物与地理考的不错,现在迎接的该是大中考了。
数学老师在课上正激情昂扬地讲着二次根式,我感觉头都要被开方成两半了,无心听讲。一心只想伏头躲在桌面上当鸵鸟。
“你得尽快走出来啊,我看你课上一直昏昏欲睡的,老师都看你好几眼了,可是碍于那个也不好说你。”
走在厕所的路上,猪猪一直在跟我唠叨。
他叫朱铸,家里是工匠世家,故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因为他长得比较可爱,大家都叫他猪猪。
猪猪这人不错,为人谦和,耿直,不爱出风头,喜欢帮助别人,挺让人暖心。
我从初一认识他起便成了好朋友,每周都相约一起去打球。可自从我妈去世后,他也知道我处在低谷期,也没去找我。
迷迷糊糊的一天再一次过去了,我又在回家路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心中感情复杂。我没有按往常的路线,今天走了条新的道路。因为那边新盖了许多东西,想去看一看,就走去那边了。一般父亲都要加班到七点,作业也不多,回去晚也没什么。
新城这边的路灯都这么华丽啊,我远远就看见了一排可以说是金碧辉煌的路灯贯穿整条路。然后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购物商场,以及好几家运动品牌的专卖店。
人很多,因为初三的特殊性,所以我们比一般学生早开学一周,现在其实还是假期。小孩子提着纸袋,与父母洋溢着幸福地走在街上,大家都是这样。人群中只有一个空空落落的我。
我看见了一家极其典雅的咖啡店,名字好像是法语,我也没能耐读出来。我从窗户里看去,很多男女都在把酒言欢……等等,我的脚步僵住了,我看到了一个什么?
那不是我爸吗?
为了确认我看清了,所以我再次路过那个窗口,然后转头向里面看去。
那确实是我父亲,无框眼镜,发际线高。他和一个女的正在吃饭,看得出来他今天用心打扮了一番。那女的没见过,看起来很年轻。
回家后看见他给我留的字条。
“我要和领导们吃饭,今日晚些回来。”
我看了愈发可笑,好一个“领导”。以为我不知道你领导是些谁吗。不过这也与我无关了,也算是正常。早在母亲去世前我已学会了独立,即使再残忍的后妈我只要躲得远远地就行。反正我妈专门给我留了张银行卡,我也不愁吃喝。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