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酒劲直冲脑门,清晨的阳光刺痛了他的他的眼睛,门外的间谍首脑正焦急地拧着他的双手。
“出了什么事吗?”
“胡戈大人说他想见您,就在明天。”
“为什么?”
“信上没说清楚,只说要请您共进晚餐。”(注:法语的d?ner多指正式的晚宴,也可以理解成宴会的委婉说法。)
厄德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他想对我不利?”。一旁的间谍首脑沉吟了一会儿:“有可能,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托马斯,你的化装技术怎么样?”
“还不错。”
“这样,你认识胡戈的厨子马约吗,就绿色小眼睛、大胡子、一头浓密的棕色卷发的那个,你就找个机会一闷棍敲晕他,然后把他藏在地窖里,你自己取而代之。如果他只是想约我吃饭,那一切好说。如果他想整我,你就偷偷地把有问题的食物挑出来或做上记号。如果他要害我的话———当着众人面的宴会他应该不敢,不过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顺便再拉几个人下水,让人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斗殴。”
“大人英明。”
厄德扶着前额,踉踉跄跄地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妻子正在指挥仆人们收拾房间,昂热兰德和卡佩一见哥哥来了,立刻像两只欢快的小狗迎了上去。
“哥哥!哥哥!”
“抱歉,今天哥哥不能陪你们玩了。”厄德歉意地笑着,“我昨晚喝太多了,你们自己到外面玩吧。”
昂热兰德和卡佩的小嘴撅了起来,厄德吻了吻他们的额头,又答应下午带他们去买糖吃,两个孩子这才眉开眼笑,高高兴兴地出门骑木马去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啥也不干!也不看我累不累!”布丽塔插着腰大声抱怨,“这么长时间,约书亚都几乎是我一个人带的,你也不多体贴我一下,还整天给我惹麻烦!”
厄德看着眼前这个足足比自己大了十五岁的女人,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应该是说,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到陌生。然而在这个纷乱的世界,又有几个人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呢?他已经牺牲了两个姐姐的爱情,实在不忍再让年幼的弟弟妹妹去当政治筹码,因此在自己的十六岁成年礼上选择了这个几乎可以当自己妈的女人。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那婚姻的果实也早已结出。望着摇篮里熟睡的婴儿,厄德有些愧疚。
然而他还没想出辩解的话,胃里就一阵翻腾。几个仆人连忙拿了桶,尤迪特循声赶来,关切地望着眼前呕得不像样子的弟弟。
“以后可别这么贪杯了,身体要紧啊。”
“姐,我没事的。”
“他就这副德行。”布丽塔翻了翻白眼。
尤迪特没搭理她,只是皱了皱眉头:“我昨晚听到楼上有人在哭,是你吗?”
“那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那样。”厄德想起来,但是身子一软又瘫了下去。尤迪特和布丽塔费了不少劲才把他架到椅子上。
“能让卢普给我调点解酒的药吗?我头痛。”
听着姐姐和妻子忙碌的脚步声,厄德露出了一丝笑容,有没有可能,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们一家可以远离那些阴谋与鲜血,一直这样愉快的生活下去……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厮杀,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现状罢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弟弟妹妹和儿子不要像自己一样在杀父仇人的阴影下长大,至少有一个还算快乐的童年。在他看来,所谓功名利禄不过是骸骨堆砌的宝座,上面淋满了血与脏污。然而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强劲的实力,没有过人的手段,又怎么保护自己的家人,或者说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