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华清宫,时间还早,但是等待夜间游园的人已经十分多。
夜间游园必须先换门票,白小粒先跟着人群,用了半个多小时排队,才换好了票,时间已经不够她从容地吃晚饭了。
夜色降临,空气变得清冷,如果真饿着肚子看一小时演出,估计体验要十分不好。
白小粒在路边买了两根香喷喷的烤肠,检了票入园,边吃边慢悠悠地拾级而上。
耳机里单曲循环着那首《Five hundred miles》,她不由地想象着朴叙弹吉他的样子,一个人嘿嘿地笑了起来。
像个美貌的傻子。
等到她坐在观众席上,惊叹那以远山为幕布的大手笔,惊艳着明月下一轮瀑布的舞美时,依稀觉得旁边本来应该是王瓜瓜的位置坐下了一个人。
白小粒盯着舞台无暇旁顾。
有人换空位是很寻常的事,而这以实景为幕的布景手笔却是太不寻常的功力,她舍不得分散目光。
熟悉的故事情节,千年传颂的爱情绝唱,顶级电影大导演策划排练的表演,首屈一指的灯光影效,将一个流传千古的爱情故事演绎得精彩纷呈。
观众看得热闹,白小粒却渐渐地觉得冷了下来,心中有一种空荡荡的寂寥。
即使从小听过太多次杨玉环的故事,看过好几部以杨玉环为主角的影视剧,白小粒都没有像这一晚那般被触动过。
这舞台,就是在每天重复地、轮回地将那个千古流传的故事演绎成一曲热热闹闹的悲歌。
太热闹了,游客果然很爱看。
可是,那个被标签化的杨玉环,和同样被标签化的众生,纵使时光流过了一千多年,又有什么不同?
剧终人散,观众离场,白小粒照例等着人群先走。
仰头眺望着宫殿上头那一片远山时,她感觉旁边有个人在看自己。
转头一看,怎么是这厮?!
朴叙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一点灯光射进他眼眸,就碎成了片片星光。
白小粒又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原来是回青旅拿行李的王瓜瓜遇到了朴叙,演出票不能退,索性就送给了朴叙。
打开演出前关闭的手机,收到了王瓜瓜发来消息:“小粒,一夜和两年有啥区别?要有定力!”
啥区别?
白小粒能空窗两年还说明不了问题?
她一路憋着呼吸,心中心猿意马,从初遇回忆到了碑林,从碑林回忆到了如今,又从如今聚焦到了青旅走廊上,他那洒脱的背影,以及性感无比的翘臀和大长腿……
等到寂静处,一把将朴叙按在回廊柱子上亲的时候,白小粒恶狠狠地想:去它的定力!我白小粒岂能负了签意?这就要在湘子门前上了你!
朴叙果然不负所望,不仅平时知情识趣,那方面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二人棋逢对手,如鱼得水,轰轰烈烈,嘿咻嘿咻,一夜无话。
-
第二天清早,白小粒轻手轻脚地从朴叙那间单人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宿舍飞速地打包了所有行李,然后笑眯眯地退了房,把行李往前台寄存了。
肚子咕咕叫,心情倍儿好,她出门左转,在隔壁那家贼美味的小店窗口里买了个卷饼,胡萝卜丝放加倍,直奔西安火车站而去。
找到旅游专线,神清气爽地去看兵马俑。
今天的兵马俑都显得倍儿有人气,什么醉乡民谣,什么外国帅锅,哪里有我中华本土的男人来得有魅力?
白小粒足足逛了一整天,意犹未尽。
待傍晚回来取了行李要走,一转身,看到那个倍性感、倍有魅力的朴叙正坐在前厅门后的长椅上,哀怨地看着她。
“你要去哪里?”语气和表情一样哀怨。
白小粒后退一步,心思暴起八条线:这厮想干嘛?
“啊?”
“要走?”朴叙站起身,高高的个头压过来,空气都稀薄了。
“嗯呐…”
“不对我负责?”朴叙按住了她行李箱的拉杆。
“什么?”白小粒怀疑自己听错了。
“睡完就跑,难道你想白漂?嗯?”
那语气,那表情,世界欠他一座奥斯卡。
后来王瓜瓜听到这段的时候,慷慨地用她的鸭子笑声给予伴奏。
白小粒特别不服气:“什么白漂?我怎么漂他了?就他那样的…我漂得起吗?!”
后来朴叙也挺愤愤不平的:“我都没收费!为她弹琴,听她唱歌,几十里路陪她看戏,最后还被她给强了,这都能忍,可她居然一甩衣袖要跑,这不是白漂是什么!”
实际上当时的情景可没那么轻松搞笑。
白小粒以为自己被变态缠上了,吓得脸都白了,呆了足足几十秒,脑子里一时间全是浆糊。
昨晚睡得十分酣畅淋漓、十分棋逢对手的男人瞬间就不香了。
她开始满心地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直到柜台里出来个工作人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这一下,可把朴叙的嘴都气歪了:“她不需要。你等着,我有个东西给你。”
说完气哼哼地转身,穿过厅堂往客房去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小粒看着他身影消失,立刻溜之大吉。
临走不忘叮嘱热心负责的工作人员千万保密她入住登记的身份信息。
其实那天她只是准备换一家店住,一来方便次日清早乘车去咸阳,再来多少也是有点儿避开朴叙的意思。
白小粒知道自己有多怂,也知道自己心里对朴叙有了好感。
可越是这样,她越拿不起也放不下——睡过的陌生人,还是理想型,怕不会被看轻了吧?相见多尴尬,是吧?
赶紧躲吧,换一家旅舍住,西安这么大一座旅游城市,青旅那么多,她早想去试试七贤庄了。
但是经过这么一吓,白小粒麻溜地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了。
在安全和旅行之间,当然要选安全!
白小粒用围巾裹住头脸,戴上墨镜,专挑候车室的角落里钻,甚至在卫生间里躲了好久,等到惊魂未定地登上回武汉的列车,她才放下一颗心,直觉得昨晚那一夜简直就是人生一课,以后再不敢冲动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