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军和韩暖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条巷子里,见后面没有人追来,其他人都分散了,这才停下来,池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奶奶的他们居然有枪,真吓人,韩哥这帮到底是什么人啊,这根本不是普通小混混啊。”池军问道。
“我也没想到他们有枪”韩暖说,然后接着道:“你先回去吧”
池军望着靠着墙的韩暖,担忧地说:“你受伤了?”
韩暖回答:“没什么大碍,你先回去,明天给弟兄人一人买包烟,然后请他们吃顿饭,今天对不起他们了。”
“行”池军没有再说什么,他清楚韩暖的性格,所以他对韩暖几乎是言听计从。
韩暖目送池军离开,倚靠在墙上,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烟盒在刚刚打斗的时候被弄的烂了,从里面抽出一根还算完整的烟,点燃后放进口中吸了一口,烟雾从鼻腔中吐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韩暖的身形融进墨色中,只有指尖的火星证实着他的存在。
随着最后一口烟吸入口中,香烟便只剩下烟蒂,火星彻底熄灭,隐匿在韩暖的眼眸深处。韩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与疲惫感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刚刚极度高强度的警惕和上头的热血让他忘却了自己满是伤痕,疼的让他快要失去知觉,他不想在池军面前表现出来自己的疲倦,只有在如墨的黑暗中才能释放出,黑夜是最能掩饰人受伤的屏障。
韩暖对自己的懊恼涌上心头,他怎么能那么大意,低估了张泰亚,以为自己凭借着几个未成年小混混就能对抗他嘛,幸好今天对方没有发狠下死手,不然自己交代了无所谓,还得连累那么多兄弟。
“喵~”只听见巷口处的垃圾桶传来一声碰撞,伴随着喵叫声,而远处灯火通明,霓虹与车灯交织,一张一翕,这是这座城市的呼吸,都说城市是有温度的,但是韩暖感受到的只有死气沉沉。
韩暖的内心不自觉的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江知鱼现在在干什么,自己三天没有去学校她会不会生气?加上之前的争吵,想想就让人头大,但是心底又涌现出一丝温柔。
突然想见她,韩暖的内心从来都没有那么渴望过想见一个人,思念就像是决堤的洪流,来势汹汹,不给人任何逃离的机会,所有的出口全部漫溢。
韩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又鬼使神差地从通讯录里找到江知鱼的电话,这是之前江知鱼写在黑板上的时候他记下的,他的记忆力很好,然后回去后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知道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韩暖才回过神来,自己在干嘛?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跟男朋友住在一起,或者是跟父母住,就算不是她为什么要见你?
“喂”韩暖硬着头皮接起拨通的电话。
“谁啊?”江知鱼问道。
“是我,韩暖”韩暖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然后听见她回答:“有什么事吗?”
韩暖低声说:“那天的事对不起”
“没事,那天也怪我太心急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江知鱼柔声回答。
“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去你家,想请你帮个忙”韩暖问道,说完有些后悔了,这种要求也太奇怪了,大晚上的去女老师家,谁知道安的什么好心。
“好”江知鱼出乎意料的同意了,倒是让韩暖有些不知所措,随机江知鱼告诉了韩暖地址,就在这片,离他的距离不是太远。
江知鱼看着挂掉的电话陷入沉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让他上自己家来,是因为刚刚他那低声的像做错事的孩子,还是因为上午韩暖大伯的那通电话?
韩暖的大伯说:“韩暖的父母死了,他爸似乎惹到了什么人,然后仇家找上门,他妈妈被人勒死后吊在他的床尾,没过多久他爸也被人打死了。”
江知鱼愣住了,连这通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都不知道,一股心疼感弥漫不散,韩暖成现在这原来样是因为这样,他当时得多么无助,心疼中参杂着愧疚。或许是因为这些感受,才让她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韩暖,以至于她甚至都没问什么事。
江知鱼是独居的,当时被一中录取任聘后就在工作附近租了一所单身公寓,这样生活和上班都方便,公寓不大,但是被她布置的很精致,不出意外未来不短的时间自己都会租住在这,自然要上心一点,毕竟精致的生活起居能提高幸福指数,里面不少装饰和家具都是粉色的,很符合江知鱼自认为粉嫩少女心的审美。
电话刚挂断没多久,敲门声就响起,他就在附近?江知鱼猜测的想到,不然也不会那么快,透过猫眼看了看,确实是韩暖,身为独具女性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虽然但是,外面这位貌似也不是很能让人放心。
他能对自己的老师做些什么,江知鱼拍拍胸膛,给自己打气,心里另一个自己出来反驳,他以前把自己老师打残了你忘了?江知鱼瞬间泄了气,后悔答应韩暖让他来了,去哪不行,非要来自己家。
敲门声又响了一遍,江知鱼硬着头皮,打开了门,挤出僵硬的微笑,像是表演话剧似的,对着韩暖说道:“韩同学,欢迎来到老师家做客”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除了尴尬还是尴尬,空气里都变得凝固了,江知鱼瞥见韩暖像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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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暖脱上衣的时候,江知鱼还有点害羞,毕竟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么多年光顾着各种学习和考试了,以前同学结婚了她在上学,以前同学孩子会打酱油了,她在上学,以前同学孩子上学了,好了,她还是在学校,虽然不是上学,倒是改教学了。所以这么多年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上大学那会,自己又是师范学院的,女生占比又大,加上自己平日里深居简出,极少参加社交活动,认识的男生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导致她打了三年的光棍。谁不想拥有甜甜的爱情啊,但是甜甜的爱情不想要她啊。
打光棍到现在,她妈前几天才给她打过电话,要安排她相亲,她这才猛然惊醒,自己居然已经黄花菜到要找人相亲的地步了,当时她新时代女性独立自主的尊严就觉醒了,堪比当年爆发的五四运动,光荣而伟大,坚毅而高尚,高举新时代女强人的旗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妈妈的施舍,相亲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相亲。
可是当看到韩暖上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的时候她呆住了,惊叫了一声然后捂住嘴巴,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的地方皮肤被蹭破,沁出鲜血,只是早就形成血痂。
“怎么了?”趴在沙发上的韩暖费劲地扭头看了一眼叫了一声的江知鱼。
江知鱼盯着韩暖的眼睛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伤这么重?”
“被车撞了”韩暖头转了回去。
江知鱼又不是傻子,戳穿他说:“骗小狗呢”
“是骗小狗的”韩暖说道,虽然没有转过头,但是从声音中就能听出他在笑,这可不是傻子是什么,往自己身上下套。
韩暖从进来江知鱼家的门心情就变得好了起来,是因为什么,是江知鱼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因为让她来自己家呢,又或者单单只是看到了她?
江知鱼反应过来自己掉自己挖的坑里了,顿时气急败坏,锤了一下韩暖裸漏的背。韩暖疼的嘶了一声,不敢再多出声,这个女人下手是真狠啊。
幸好韩暖前段时间买给江知鱼的跌打损伤膏还剩不少,这下给他用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韩暖趴在江知鱼买的粉色迷你小沙发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把整个沙发都占据了,头垫在胳膊上,胳膊下还压着她买的小熊保证,给她小熊的脸都压歪了,江知鱼在考虑要不要把被蹂躏的小熊拯救出来。
膏药抹在背上很清凉,江知鱼的小手带着温度,清晰的触摸感让韩暖头皮发麻,一股躁意顺着血液游走在每一个细胞中,心跳疯狂加快,不自主的起了fy,关键是还被压在底下,让他难受至极。
江知鱼也觉得给他上药的样子怪怪的,尤其是自己的手在他背上摸来摸去,摸来摸去,皮肤还挺顺滑,用的什么沐浴露,嗯?自己再想些啥?江知鱼心里疯狂念叨,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自己都能当他妈了。
然后瞥见韩暖正努力抬起下巴望着什么,江知鱼一脸疑惑地顺着他看的那个方向看去。
阳台上,一件黑色ny孤零零挂在衣架上,在开着的窗户下被风吹的摇摇晃晃,自己白天忘了收......
江知鱼电光火石间一把按下韩暖的脑袋,差点把他头按穿进小熊肚子里,然后光速起身拽过那件内衣,跑进房间里收起来,再回到沙发旁边时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刚刚起猛了,两团红晕挂在脸上迟迟不去。韩暖看着江知鱼,脸上差点没笑出花。
江知鱼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给他上药,你就当我死了吧。只不过上药没那么细心,直接暴力揉搓,那药膏糊墙似的刷在韩暖身上。
“转身”江知鱼恶狠狠道,烧烤一面刷完油该刷另一面了,江知鱼把自己脑补出烧烤师傅,自己正在烤乳猪,要给乳猪刷油了。
这下轮到韩暖尴尬了,笑容僵在脸上,翻过来岂能的了,韩暖尴尬地说:“正面我自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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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鱼抬头望了望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是在他家的这位大神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吃着她洗的水果,摆弄着她家电视遥控器,感觉他能把遥控器改造成手机了,自己得想办法赶他走。
韩暖察觉到江知鱼频频看时间,但是没有任何觉悟,吃了一个提子后很无厘头地问了江知鱼一句:“你怎么没跟你男朋友一起住?”
“我哪来的男朋友?”江知鱼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奥,我随便问问。”韩暖换了个台,然后嘴咧不住的笑了起来,他从来没觉得那么高兴过,这个新闻怎么那么让人开心啊,真是国泰明安,人民幸福啊,他这个小老百姓都觉得生活富足,嗯?奥,是叙利亚打仗的新闻啊,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江老师,天太晚了,我浑身都疼,家离得太远,实在回不去了,您看能不能随便找个小旅馆让我凑合一晚上?”韩暖可怜巴巴地说道。
以退为进,兵法之道。
一声江老师顿时让江知鱼于心不忍,再加上韩暖的身世,自己也实在不忍心,直接道德与怜悯心双刀齐下,把江知鱼的赶他走的计划斩的一干二净。
“那就在我这住一晚把”江知鱼痛心地说道,接着说:“我这没有空的房间,只能委屈你睡沙发了”
“不委屈,不委屈”韩暖坐在沙发上坐的更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