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一个公园。
湖边，长椅。东方鱼肚白。
街灯还未熄灭，公园寂静无声。
每当他晚上躺在满床的百元大钞上无法入眠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散心。这里的安静能让他暂时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停滞不前一样，彷佛白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是在这里，他遇见了那个女孩。
但女孩从来都只是坐在长椅上等他，似乎永远都是如此。现在他远远地看到了女孩。
女孩看着湖面出神，等他仿佛有了一段时间。
他慢慢地走过去，走到女孩的背后，没有打扰她。
“哟，正义的大律师来了。”女孩回头，笑得很灿烂。
他知道她是在夸奖他。
在女孩眼中，正义是太阳，是光芒，是温暖。
曾经在他心中也是。
但是如今这个词却像是一把美工刀，每听到一次，就像是有人拿它插进他的心里，然后来回划几刀。
“我才不是什么正义，你才是！”他笑着回应女孩。
“我了解你，你是一个好律师。”
“不，你不了解我——我甚至都不了解我自己！”
女孩不说话，笑着看他。
他只好继续说。
“从前的我，以为正义就是绝对的，法律会保护弱者，光明就一定会战胜黑暗。你一定不知道，我也有我的阴暗面。我以为自己站在光明一边，我有崇高的使命感，当我被拉到黑暗的一方时，我竟然也不想被光明打败。我成了黑暗的一部分，我成了光明的叛徒。我感到痛苦，我却又别无选择。但有时候我又在安慰自己，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就像我毕业之前那样想的，我不应该在意自己的委托人是谁，无论他是属于光明的一方，还是黑暗的一方，我都应该尽到自己的职责，努力为自己的委托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这是我作为律师的职业素养。尽管委托人恶贯满盈，我也应该秉持自己的信念，尽到我的职责，毕竟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无可厚非。但是当我毕业真正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却产生了犹豫。我的选择，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委托人的利益。虽然委托人的钱让我暂时坚定了信念，但是——我终究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的夹缝生存，我没有办法违抗任何一方！”
“你有！你一直有！”女孩柔弱的声音此刻仿佛有了力量。
他看向女孩，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说今天有什么惊喜吗？我之前几次说请你吃饭，你都没有答应，难道这次你同意了？”他换了话题。
“惊喜就是，你看那边。”女孩抬手指向湖面。
湖面平滑，倒映着微微泛红的云霞。
微风拂来，眼前的湖面荡起层层波纹，他突然想起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看旁边的女孩，竟然完全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竟然长着和他一样的脸，穿的是他学生时代的衣服。
一时间，他愣在那里。
鬼七和小白站在长椅后面观察着西装男。
“前辈，他在跟谁说话，这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小白问道。
“是他的心魔。”鬼七回答。
西装男掏出手机，登录邮箱，将邮箱中的一封草稿邮件匿名发送出去。
十分钟后，他的手机想起一阵急促的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