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营外百余丈之外时,便已发现官军巡逻队,约莫二十来人,都是骑兵,缓缓从大路上走过。王翦吩咐手下士兵,来一轮齐射,射杀这队巡逻官军。
一百名秦军张弓搭箭,只听无数破风之声,一百支箭射了出去,这队巡逻官军纷纷中箭,连人带马倒毙在地。只是有两名官兵,身上带了几处箭伤,却没掉下马来,拼命逃向营中,一边跑一边大叫:“贼兵出城啦,贼兵出城啦……”
王翦当机立断,进攻。
一千名骑兵一字排开,在离着官军大营不远的地方,将带火的箭一批批射进官军大营去。
这个时候的官军大营,已经有了防备,但是那些帐篷就支在那里,无遮无掩的,因此第一轮火箭射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射到几个官军,倒是大部分落在了帐篷上。
今天值守的主将是高杰,他急忙命令手下弓箭手躲在辕门与围栏之后,与秦军对射。
官军中的弓箭手远多于秦军这一千人马,王翦一瞧不妙,立时下令撤退。
一千人马中有四十多人受了箭伤,幸好并不致命,这些人随着王翦,一阵风似的跑回西安城中。
高杰查点营帐,又被烧毁了几十顶,不由气得大骂秦军。
孙传庭听说了,并没有怪罪高杰,毕竟营中士兵没有多少伤亡,他只是下令,晚上增派巡逻人马,每队由一百人,增加到五百人。而且还加了不少流动暗哨,以防秦军再来偷袭。
不说孙传庭这里严防秦军,再说白起,他带着五千骑兵,星夜赶往三边地区。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天明之后,来到了一个荒废的村庄,这里原来有人的,不过被秦军迁到西安周围了。白起吩咐人马在这里休息,派出哨探,以防有官军突然出现。
五千人马在村中宿营,白起与王豹和几员偏将在一处宅院里休息,有亲兵在点火烧饭。
等饭做好了,王豹亲自端来一碗米饭,饭上盖了几块马肉,笑嘻嘻地说道:“大将军,开饭了。”
白起接过饭碗,王豹又从腰里摘下一个酒袋递过去:“大将军,喝几口吧,这天气可很冷呢。”白起微然一笑,打开皮塞灌了几口下去,立时觉得全身暖和了一些。
他开始吃饭,几员偏将也围在一起,边吃边议论着前夜那场痛快的偷袭。
白起的话不多,只是听着手下偏将在那里吹牛,不置可否。
王豹看了一眼白起,问道:“大将军,咱们去三边,万一真的攻下来,之后怎么办?”
白起停了吃饭,说道:“如果真的攻下来,咱们就去会一会那些满人,让他们进入关中闹上一闹,我想西安之围,很快就能解。这些满人骑兵,可是厉害得很,明军除了关宁铁骑之外,好像还没有一支部队,是其对手。”
王豹皱了皱眉:“雷生大哥曾经说过,这样做,咱们在百姓中的名声就毁了。满人鞑子最爱杀人放火,抢劫钱财,老百姓恨之入骨,如果咱们引他们进了关中,百姓们肯定连咱们一同恨上。划不来啊。”
白起冷笑:“你且看一看,咱们这一路上,还有几个百姓?关中大部分百姓,不是被官军和农民军杀死,抓走,便是逃荒,剩下的不多人,也被咱们秦军迁到了西安附近,眼下的关中,可说是千里无人烟。除了三边地区尚有些人民之外,其他地方十室九空,没有人会恨咱们的。”
几员偏将听了,纷纷点头。
王豹道:“可是万一,咱们把满人鞑子迎进来,这帮龟儿子们反戈一击,对咱们下手,可怎么办?”
白起点头:“这个担心倒是对的。且先不要想了,能不能打得下三边,还在未定之天。我知道,那是官军的边防重地,一向守卫森严,人马不少。咱们到了那里,还得好好商议商议,不能硬攻。”
王豹道:“咱们还用奇袭吧,三边重点防护的是长城以外,对于内部,总是松懈一点的。”
白起道:“我所担心的,是咱们一时攻不下三边,那里的守将肯定会向孙传庭求援,而孙传庭身边又有范雎,此人深知我秦军战法……”
说到这里,突然白起住了口,没有说下去。
大家抬头看去,只见白起的脸色阴晴不定,连手中的饭也忘记吃了。
王豹感觉不对劲:“大将军,您怎么了?”
白起坐在那里,嘴里喃喃地说着:“孙传庭老谋深算,范雎又深知我的用兵之道,我偷袭西安,已经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眼下,他们势必要猜测我的下一步用兵……”
白起猛地站起,那碗米饭掉落在地,洒入雪中。
王豹与几个偏将也急忙起身,谁也不吃了,都看着白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白起立时传令:“令夜晚间,全军掉头向东,不能去三边了。”
王豹大为不解:“大将军,这是为什么?”
白起此时才平定了心情,重新坐下,从地上捡起饭碗,那些饭粒已经洒在雪里,不能吃了,王豹接过碗来,又添满了米饭,加上了肉。
此时白起吩咐大家也坐下,平心静气地道:“孙传庭和范雎,都是奸狡之人,尤其是范雎,与我同朝几十年,深知我的用兵之道。咱们这一次明攻三边,暗袭西安,他们已经上了一次当,接下来一定在猜测我军的攻击方向。以范雎的奸诈,孙传庭的深谋,肯定能猜到,咱们会去真的攻击三边。因此那里绝不可以去了,恐怕到不了三边,就会落入官军的埋伏。”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王豹突然一拍大腿:“大将军,孙传庭知道咱们来了,会不会派人去攻眉县啊,那里是咱们的大本营,如果丢了,咱们这几千人,就成了孤军啦。”
白起拍拍他肩膀:“想得不错。其实我已经做好安排了,雷生带着步兵,就是专心防守县城的。放心吧,他至少也能守上二十天。”
王豹道:“咱们回援吗?”
白起摇头:“用不着,咱们去攻华阴。”
这一招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王豹一皱眉:“攻华阴?那里很重要吗?”
白起道:“是的,华阴在西安和潼关之间,华阴一丢,潼关就危险。而且处在西安的官军,也有腹背受敌的可能,因此孙传庭绝对要派兵来复夺华阴。”
王豹道:“万一他不管呢?要知道,华阴本来就是咱们秦军占了多时的。”
白起胸有成竹:“他不会不管的,华阴没了,潼关就难保,潼关一丢,关中的大门洞开,河南的农民军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开进来。孙传庭有数万人马,而李自成等人的人马,并不比他少。一旦农民军进关,孙传庭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因此他绝不敢不守潼关。”
一员偏将道:“这一招,范雎他们不会想到么?”
白起冷笑:“放心吧,就算想到了,也没咱们快,孙传庭留在华阴的人马,一定不多,咱们突然出现,有九成把握。”
另一人道:“大将军,咱们不如直接去攻潼关,岂不是更有利?”
白起道:“不行,潼关一直是重地,孙传庭拿下潼关之后,肯定为了防止农民军打进来,在那里安排了重兵。况且咱们去打潼关,还须经过华阴,五千人马,岂能不惊动官军?因此潼关不能去,只有打华阴,才是万全之策。”
众人再无异议。
吃过饭后,众军休息了一天,到了夜间,改变方向,朝东而行,直扑华阴。
不提关中这边打得热闹,再说李自成等农民军。
自从杨嗣昌督师剿贼以来,四川,河南,湖广,山西,山东各省之中,犹如立起了一面面铜墙铁壁,农民军开始时在四川,攻杀抢掠,日子过得还不错,可是等到熊文灿亲自来到第一线之后,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网的策略开始产生威力,熊文灿受杨嗣昌举荐之恩,感激涕零,发誓要尽忠报国,他坐镇陨阳,指挥川军与湖广的人马,四处围剿追杀,又令川中各县,募兵自保,哪座县城被陷,县令与城中守将都是死罪。
如此一来,那些县令与守将都红了眼,反正逃走也是死,守城也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战,倒有可能守住。如果逃走,不光朝庭要自己的命,自己的家人也拿不到朝庭的抚恤,自己死后还要背个逃兵的骂名,更不划算。
于是四川各县城中,所有官员都上城防守,另外还拉来城中所有的壮丁,与农民军决一死战。誓死不降。
农民军渐渐感觉到,城越来越不好攻,钱越来越不好抢了。
每到一地,他们受到的都是近乎疯狂的反扑,城头上的官员们一个个也没有了读书人的风度,抄刀舞枪,狂呼乱叫,甚至在破城之后,这些人也不投降,也不逃走,而是继续巷战,直到被杀死。
农民军的损失开始越来越大。
更何况此时根本抓不到壮丁来补充人马,四川的百姓视农民军为盗匪,所到之处,乡镇中逃亡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