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襄点头:“如此黑夜,咱们离营太远,别中了人家的埋伏。”
高杰道:“正是,那伙偷袭大营的,八成是诱饵,想诱咱们入围哩。”
贺人龙道:“不可前进,还是撤回大营,去禀报孙大帅。”
三将带着人马,撤回大营去了。
白起等到王豹等三将来到面前,才点点头:“你们干得不坏。我看到了,这一场至少烧了他们几千顶帐篷,官军少了这些帐篷,可要受罪了。”
王豹甚是兴奋:“大将军,咱们不如再杀回去,冲开西门的官军,直到城门前,也好告诉城内的秦军。”
白起轻轻摇头:“没这个必要,这一场火,秦王定然知道是咱们的杰作。此时营也偷了,火也放了,咱们该撤退啦。”
王豹大出意外:“撤退?”
白起道:“不撤退,还等着官军前来包围咱们么?孙传庭可不是傻瓜,这些官军回去一禀报,孙传庭必然派人前来查看,咱们才五千人,再怎么装腔作势,也做不成五万人的架式,不撤退就是死。”
他立时吩咐,全军趁着未明的天色,撤向北方。
王豹道:“向北撤?难道不回眉县?”
白起道:“咱们去偷袭三边。”
王豹彻底糊涂了:“大将军,咱们明明是来解西安之围的,怎么又去三边啊?”白起道:“此时孙传庭肯定已经明白过来,咱们是明取三边,暗中偷袭他的大营,如此一来,他一定会加强防护,因此这里是没有机会啦。孙传庭明白了这一点,一定知道上了当,因此他派去三边的人马,肯定会星夜回撤,趁着这个空当,咱们正好去三边,闹上一闹。”
王豹彻底服了。
五千秦军骑兵,连夜向北而去。
此时孙传庭得到了三员大将的回报,气得咬牙切齿,他立刻明白了,这是白起的诡计。明着去攻三边,而实际上则是来偷袭他的大营。
孙传庭知道,白起的人马最多不过一万人,骑兵就更少了,但是黑夜之中,孤军深入也很危险,因此他没有责怪三员大将,反而温言抚慰,让他们去休息了。
此时范雎在侧,紧皱眉头,孙传庭瞧了他一眼:“范先生,有什么要说的么?”
范雎道:“白起用兵,神出鬼没,此人带着众多的骑兵,在咱们周围,伺机而动,实在危险。大帅不可不防。”
孙传庭哼了一声:“本帅岂会不知。只是白起来的一定都是骑兵,来去如风,又在暗处,无法测度他的去向,怎么防范?若是全军戒备,时间一长,士卒劳苦,军心便会崩溃,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的滋味,可不好受,这样一来,不用白起进攻,咱们自己就会乱了起来。因此,找到白起,才是最好的办法。”
范雎想了片刻,才道:“要我说,如今白起很可能会去三边。”
孙传庭一愣:“去三边?”
范雎道:“正是,白起偷袭了咱们一场,必然料定咱们会有所准备,严加戒备,因此他不会再一次攻击咱们了。反而会去进攻三边。”
孙传庭站起身来,冷静地思索了一下:“先生说得对。他一偷袭大营,我立刻会发现上当了,必然调回去三边的援军,而他则正好去攻三边,哼哼,定是如此。”
他立刻下令,继续增援三边,派左襄带五千人马前去。
此时范雎又出了一个主意:“大帅,白起前来偷袭,一定是亲自带队,眉县必然留偏将驻守,趁着这个机会,咱们派一支人马去攻眉县,最好连同三县一并攻下来,断了他的后路,让白起成为孤军。”
孙传庭在帐中踱了几步,轻轻摇头:“白起不是傻瓜,他把骑兵带了出来,肯定留下步兵守城。据我看,他留下的步兵,至少也有五千,我们派人前去,短时间内攻不下来,一旦白起得知了,势必回援,到时候我们派去的人马,将遭到前后夹攻,形势不妙。”
范雎道:“可这是个绝佳的战机啊。”
孙传庭笑道:“打仗和做人一样,不可以贪得无厌,要知道贪多嚼不烂,咱们又想打败白起,又想围攻西安,还想把三县一并夺下,胃口太大,兵力不足啊。不如集中兵力先对付白起,这样较为稳妥。”
范雎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孙传庭派人去查点损失,这一查不要紧,让他也大吃一惊。被白起这一番袭击,总共焚毁营帐两千八百余顶,战马惊散上千匹,死伤士卒五百多人,粮食被烧掉三百余车。
战马粮食损失得并不多,唯独帐篷损失惨重,这样一来,将近三万来人,没有了住的地方,营中虽然存了一些后备营帐,可仅有几百顶,余下两万人,只得露天宿营,而这样的天气,在外面睡觉,必定冻死,因此孙传庭下令,让各地来的人马多带营帐,同时派人出去多砍木头,让这些没有了帐篷的士兵们围着火堆睡觉。
布置完了,孙传庭暗骂白起实在滑头,白起知道西安城中积蓄丰厚,足以自保,于是不去解围,专门焚烧他的后勤物资,这一招很毒辣,孙传庭突然想到,自己后方的粮道,也必须派重兵保护,不然再被白起劫了粮,自己这数万人马,可没办法再围下去了。
于是孙传庭派一员偏将带一万人马去护住粮道,以免白起前来劫粮。
再说西安城中,夜间城外这一番闹腾,城头上的秦军早看到了,急忙禀报王翦。王翦一直在东门,发现另外三门的敌营中起了火,立时明白了,这是白起前来解围。
他来到西门时,李敢,涉怀与姬梦蝶都到了,李敢看着城外的大火,十分兴奋,这就要带人马杀出关城去接应白起,却被王翦拦住了。
李敢一愣:“将军,这是为何?明明是白起将军前来解西安之围,您为何阻我,不让我去杀他一阵。”
王翦道:“孙传庭诡计多端,这场火是不是诱咱们出城,还未可知,因此咱们不能轻举妄动。”李敢一跺脚:“将军您看,这场火烧得如此厉害,敌营中已经乱做一团,无数帐篷被点着了,如果是孙传庭故弄玄虚,这也太下本钱了吧。”
涉怀也道:“我看不像是假的,火光中那支骑兵来往冲杀,我看是真杀。”
王翦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就算是白起将军到了,咱们去接应,是要将他接进城来么?”
李敢道:“那还用说,白起将军进了城,咱们的人又多,防守就更游刃有余。官军再多,也打不进来。”
姬梦蝶轻轻摇头:“我看白起将军是不会进城来的。”
李敢一愣:“这话怎么说?”
姬梦蝶道:“很简单,白起将军若进了城,咱们城外就再没有机动力量了,大家一块被围在城里,冲不出去,早晚困死。而如果白起将军在外面,就可以随意攻击官军,扰乱官军,不比在城里死守强得多么。”
李敢恍然大悟。却还是意犹未尽:“这一场好杀,真想下去凑凑热闹。”
王翦道:“白起将军既然来了,定然有全盘打算,他没有提前送信来让咱们接应,就是不想让咱们接应。以我看,他带来的人马,必定不多,如果要多的话,事先一定来信,约定时间共同夹击官军。”
涉怀道:“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
王翦道:“当然不,咱们……都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王翦独自来见秦王,秦王当头便问:“昨日晚间,是不是白起将军偷袭官军了?”
王翦点头:“末将也这样猜测。”
秦王道:“好,只要白起将军在外面,做为外援,官军就得时刻担心,寝食不安,用不了多久,白起便会搅得他们鸡犬不宁,等官军身心俱疲的时候,就是我秦军反击之时。”
王翦道:“大王所言极是。末将有个想法,想请大王决断。”秦王一笑:“你我君臣,还有什么客套的,尽管说吧。”王翦谢了恩:“大王,我想此时,官军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白起将军那里,趁此机会,末将想请一枝令,令夜晚间带骑兵出城,狠狠冲杀一番,给城内的军民壮壮声威。”
秦王想了相,轻轻摇头:“孙传庭老谋深算,他在防备白起的同时,不会不加强对城中的防守,你此时出城偷袭,不一定有什么效果。”
王翦道:“大王想得十分周全,末将也想到了,不过末将的意思是,尽可能袭搅官军,使其日夜不安。我是这样想的,后半夜,我悄悄带兵出城,多带火箭,接近敌营时,如果营中守卫森严,我便不进去,只在远处放火箭,烧官军的营帐,如此,可说万无一失。”
秦王连连点头:“此计甚好,你去吧,记住,切不可恋战,一旦有敌军出营,赶紧回城。”
王翦得了令,回到东门,挑选了一千名精锐骑兵,准备好了快马,火箭,专等天黑。
到了这天夜里,二更时分,王翦吩咐放下吊桥,一千骑兵悄悄出了城,每个士兵身上,都带着二十枝火箭,暗中接近了官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