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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天堂与勇者

“我觉得疯子和安然怪怪的……”玲玲眉头紧锁一只手挽着奶牛说,“不完全是因为他们突然在一起感觉怪,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卡在喉咙说不来……而且看他和安然的状态好像都在一起很久了。”

“疯子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不会对不起安然的。”奶牛说。

“我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天明,最近我们常去看看他们好吧。”

“怎么还叫上我本名了?”

“嗯?就……脱口而出了……”

“老程!小峰和安然在一起了,俩人儿看起来好着呢!”叶欣语气惊奇。

“是么?你不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么?”

“我是希望,可这也太快啦,前些天小峰还失魂落魄的……你说他会不会为了忘记菲儿……”

“咱们儿子是那样的人么?”

“那倒是不……就……”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生活,你就别操太多心啦!”程诺语重心长的对妻子说。

“大家好像都吓一跳。”安然依偎在程峰怀里。

“毕竟我们多出三年的记忆,话说你好像有点小得意。”

“嘿嘿,就是不知道叔叔阿姨会不会接受我……”

“会的,你就准备改口吧,解决了这件事我就正式带你回家见他们。”

“听你的。”

“走吧!”程峰说。

“哇!这感觉……!”白光刺目,安然挣扎着想看看新世界。

“呦嘿!你们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谁?”安然闻声寻人。

“是潘,这又闷又沉的的声音……”程峰答道,“为什么你每次都在这里?你是看大门儿的么?”

“呦嘿!你总是带点敌意,你应该庆幸我在这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后门可走的。”

“这就是潘?呃……面具好猎奇,还呦嘿、呦嘿的……”安然恢复视力瞄了一眼潘悄悄在程峰耳边说。

“您好安然,初次见面我是潘。”潘依旧彬彬有礼,想和安然握手。

安然抓着程峰的胳膊躲在后面,她记得程峰说过,这人不知是好是坏。

“对不起,感谢你上次帮我回去,但是我也记得脚疼,我不会让我妻子冒险的。”程峰说。

安然暗自开心,脸贴着程峰的肩,眼睛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小心驶得万年船,没错!你们跟我来吧,带你们见个人,那会消除的门的戒心。”边说潘转身走下台阶,程峰在扫视脚下。“放心,这次不会用刺菱花扎你了,觉得情况不对就开门走人,怎么让门出现你都清楚。”

石阶如一条笔直的长龙,虽然不是很陡也够宽,但两侧没有护栏,下面是大海,一行人站的之高如临峰顶,走起来毛毛的。安然拽着程峰不知往下走了多久,尽头隐约可以看见什么东西。

“累么然然?”程峰问。

“不是很累,要是现实中走这么多级台阶肯定累趴下了,不知道这有多少阶。”

“1800阶。”潘说。

“1800阶!”安然惊讶的重复道。

“嗯,这1800阶对你们人类的意识是一个考验,意识脆弱的人很危险的。”

程峰回头望去已经走了一多半,自己和安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便跟着潘继续往下走。

“呵呵,你总是很机敏。”潘继续说,“不是有意害你,你们两个做的事足以证明你们有能力走完这条路,况且也不是我要带你们爬这没完没了的楼梯的。这1800级台阶每100级为一段,每下一段对意识的压力都会增大,如果受不了意识就会溃散。”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另一边了么?那身体会怎么样?”程峰问。

“意识会从这个世上消失,没有意识的身体不过是一具等待腐朽皮囊罢了。”

“然然,你……”

“我不会回去的!”

“放心吧,你们比别人危险,也比其他人拥有更好的资源,你们可是走后门来的。”潘说。

接下来的几百级台阶在沉默中度过,周身只有海浪拍打脚下这堵石墙的声音。那模糊不清的东西是一座外形不算太规整的石门,目测大约有3米高,门内只能看见一片白雾。

“又是白的……你们好像特别喜欢白色……”程峰说。

“呦嘿!这与我们又无关,这东西本来就在这,没人知道是哪儿来的,不过你们的意识的确很强大,走到这儿居然看不出有什么反应。”潘说道,“恭喜你们走过了天堂之路,这是天堂的后门。”说罢转身消失在门中。

“走啦。”程峰深吸一口气,紧紧撰着安然的手说。

“嗯!”

程峰拨动云雾,遁入其中,安然紧随其后。茫茫的大海上只剩那1800级台阶连接着观景台和奇怪的石门。

没什么感觉,不过是缭绕的云雾在眼前散去,但程峰和安然却屏住呼吸,被眼前的景色震慑了灵魂。

“欢迎来到新世界,这里的夜景很美!你们可以慢慢欣赏,在你们穿上衣服之后。”潘背对他们彬彬有礼的说道。

“啊!”安然尖叫,经潘的提醒二人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她迅速缩到程峰身后,羞涩的紧紧抱住他。

“两个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到另一个世界,你们进来时穿的衣服是你们在梦中的创造物,在这个世界同样会失效。衣服就在门边,穿上吧。”

“你吖怎么不早说!然然是个女孩子!”程峰挡在安然身前怒斥道。

“我不会偷看的,你们是夫妻又无所谓。哎……你们人类呀!真是麻烦!总之快穿吧。”

从里到外潘准备的很齐全。程峰一身灰色运动装黑白运动鞋,宽松程度恰到好处十分舒适;安然和程峰是情侣款。

“这衣服面料好棒!穿在身上又软又舒服。”安然称赞道。

“是榕丝,既然来到这世界,以后你们都会了解的。”潘回答,“路比较远所以就准备了运动款式。”

换上新装再次审视这个震颤心灵的新世界,他们站在一座被青草覆盖全身的小小山丘上,天堂的后门还在身后,旁边有一棵树,树上长满了拳头大小的粉色绒球,没有叶子,很遥远的地方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蘑菇,伞状的蘑菇上点点亮光在闪烁,恍若挂满了星星。顺着石路往下走,草地间花朵数不胜数,全都散发着各色微光。

“峰,这……太美了!我们好像走在彩虹池的桥上!那是乒乓菊!发着光的乒乓菊!还有换棉花!也发着光!牡丹!凤尾鸡冠!不同时节不同地方的花都有!还有好多没见过的!你看你看!”安然激动地摇晃程峰的手臂说,“那个!像不像一朵蓝色的六芒星!”说着手又指向另一个地方,“那个好像一个毛茸茸的大弹簧!这里的花儿为什么都会发光?好漂亮啊!”

“是啊,感觉离开了地球一样……这些花会像刺菱花一样攻击人么?”程峰问。

“呵呵,其实跟离开地球没什么两样,等到了目的地我们会好好解释,现在你们可以好好欣赏这个世界,那些会发光的花都是安全的。”

走出花池石路变得宽敞许多,两旁笔挺的生长着两米多高的大绒球,散发着淡淡的柔亮。

“这是路灯么?这些花是用来照明的?”程峰惊讶的问。

“是的,没错,这里可没有电。”潘回答。

前行不远经过一个岔路口,道边有个树藤编制的长椅,让程峰想起了星期三酒店大堂,椅旁的长杆上盘绕着爬山虎一样的植物,叶子是圆的,花朵很小,泛着白光,柔和惬意,茎在顶端缠住了一块木板,上面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坐下等会吧。”潘坐在长椅上说。

“等什么?”安然问。

“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等车。”

三人在长椅上坐下,都没说话,安然靠在程峰肩上,她有些享受这一刻,光线衬托画面恍若炫彩的油画,安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掐了程峰一下。

“啊!怎么啦!”程峰搓着胳膊说,“怎么这么疼!”

安然露出很委屈的表情赶忙帮程峰揉揉,“我以为我们是在做梦。”

“也可以这么说,你们的身体确实在你们的世界里睡觉,这儿就像是梦。疼,不是因为安然掐的用力,而是因为人类在这儿没有身体保护你们的意识,任何伤害都是直接作用。”潘解释道,“意识并不是虚体,不然你们怎么能坐在这长椅上呢?”

安然摸摸自己又摸摸长椅,触感很真实。

“我都没注意……”

“还记得刺菱花么,它扎你就是意识和意识的碰撞,当然你的意识比那朵花强大太多,由于你没有肉体,所以只会感觉到疼痛,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口,但是如果你走进刺菱花丛,结果可就不一样了,同时受到多次那样的小伤害当到达意识的承受极限,你也会随着汽化消失。”

提到刺菱花,安然凶巴巴的看着潘。

潘举起双手,“别这么凶……我保证不……”

哗沙沙……对面的草丛中蹦跳过来一只圆滚滚的东西,光线不够亮只能看清轮廓,安然有些怕本能反应靠向程峰。

“没事。”潘起身走过去将它抱了回来,那是一只蓝色生物,差不多有排球大小。毛短而柔,很密。一对儿大耳朵耷在身体两侧,眼睛像猫又大又圆,但是不会发光。

“这个像个小喇叭一样的东西是嘴么?还是鼻子?”程峰像逗可乐一样挠挠它的下巴小东西发出“啾啾”的叫声显然是很开心。

“好可爱!”安然见到如此萌物方才那一丝害怕烟消云散,笑嘻嘻地摸着它的头。

“这是啾啾球,一种很温顺的生物,在这一带数量非常之多,所以这里叫啾啾球平原。这个小喇叭既算嘴也算鼻子吧……它们不需要吃东西,只吸收氧气就可以。”潘一边摆动它的大耳朵一边讲。

“叮铃!叮铃!”岔路口传来清脆的声响,很好听。

“车来了。”潘说,一边把啾啾球放到地上。“回去吧小家伙。”它的两只脚像很窄的拖鞋,后面扁平链接在球状的身体上,前半部分是半圆形,有三个脚趾,由于没有腿从后面看就是一个长耳朵的弹力球,一蹦一跳回了草丛。

银光闪停在不远处,此刻程峰和安然甚至忘记呼吸。啾啾球,固然很新奇可爱,可相比于正随铃音信步走来的生物它就如大气中的一粒尘埃。

“你!们!的!车!是!九!尾!狐!?”两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不是说要低调么?”潘小声对九尾狐背上的人嘀咕道。

这人通体如蓝色水晶般、晶莹剔透。双眼亮白如灯,没有黑眼球,最美的是她那飘扬的长发,仿佛丝状的钻石散着璀璨的光芒。“情况有变,快上来!”

旁边两个呆若木鸡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这是米儿,晶族;这是雪银。”潘无比淡定的分别指指水晶人和九尾狐说道。

“什么!就米儿啊!什么!就!雪银啊!九尾狐啊!外星人啊!!!这……也太!……”

“美了!”安然接道。

美得使人来不及去恐惧,银亮如初初落地的雪,未有任何踏足。柔软,游丝无风自摆,周身神秘的光若冬日下的雪尘。九条银尾水中游鱼般自在灵动、雪尘随之起舞,天呐!星空也黯然失色。

程峰从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对视浮现在眼前的是它纯洁的心灵,这双眼睛的颜色一点没错,对!就该是那淡淡的蓝,瞳孔一定是极光中最精华的部分,用来做点睛之笔。

“什么外星人!这是米儿!”听起来潘有些不开心。

“费什么话!快给老娘上来!”无疑这声音铃音般动听,只是凶起来却像美景中一道迅猛的闪电。

雪银比一只成年猛虎还要大许多,潘轻松一跃坐在米儿身后,低头喊道“跳上来!”程峰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只比它高出不到半个头,他想爬上去但怕抓疼了美丽的雪银,九尾狐似乎明白他的顾虑朝程峰轻微摆头示意他上去。

“跳就对了!”潘喊道。“别太用力。”

后四个字为时已晚程峰屈膝猛跳,这一跳足有三米多,结果落点不对直接在雪银的身体另一侧摔了个大马趴……

“峰!”安然连忙跑过去扶起爱人,米儿则笑得毫不掩饰。

潘伸手,程峰轻跃;程峰伸手,安然轻跃。

“雪银!跑!”米儿还笑不停的喊道。

反应不及,耳边已呼呼作响,因为加速过程极短,两三秒的时间目测时速已经超越现实高速公路限速极限,左右景物如泼了水的油画,糊成一片。安然紧紧抱住程峰,轻微的颤栗让他心理很不是滋味儿。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骑雪银来?”潘问道。

“罗盘之眼被抢了……”

“什么!常明呢?”潘的语气既惊愕又急切。

“……小明……”

“是吗……混蛋勇者!”

“常明是?”程峰问。

“到地方再解释吧,罗盘之眼丢了他们一定知道你来了。”

沉默中程峰回忆起自称时间的声音所说过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什么超自然的事儿,时间与自己说话,多么难以置信……但是那声音向他展示的绝非以往认知范围内的常理,即便是在知晓梦世界之后。

为让程峰信服时间不单单静止了他的梦,还展示了一个完全静止的现实世界。很多时候程峰喜欢安静,可时间给他的“静”是让人发狂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以时间来衡量世界只是几分钟的短暂静止,而意识却恍若体验了何为永恒。程峰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静止在半空的尘埃,身处大千世界却又皆感虚无,万物灰暗,这个灰并非颜色上的定义,而是死亡的气息,丝毫没有生的色彩。

时间只告诉程峰一件事——安然才是他生命中的女孩儿,但救活菲儿很重要。作为时间本身它不能说更多,怎么做都在程峰一念之间。

还有个建议——如果决定去门的另一边最好带上安然。

人常常武断的认为将所爱之人挡在身后是一种爱、是责任,却不愿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一个人的等候是否也是残酷的煎熬。若彼此都是生命中的挚爱,那么独断独行的保护其实是不负责任的。在时间尺度上看,人类的寿命不过尔尔,这短暂有限的时间里,能舍弃一切去守护为什么不能舍弃一切将对方带在身边呢?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保护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会变得强大反过来守护你,这种关系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最坚固的。

程峰承认时间说得有道理,我们总是站在自己角度去要求别人,如果将安然独自仍在现实她的等候一定是痛苦。他搞不懂时间所言“救活菲儿很重要”的真实含义,但他清楚救活菲儿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即使往后余生形同陌路。 至于安然,她虽然也被时间静止了,却听得到他们的对话,对她来说菲儿这条命不救将是心里永远的一道坎儿,而这道坎儿会永远隔在她与程峰之间。

一个为了曾经的爱人和今后要爱的人,一个为了曾经的朋友和决心去爱的人,无论是其中的爱情还是友情,在整整两个世界范围内都是渺小又微不足道的,而开启旅程的因,谁说就要轰轰烈烈呢?谁也没说,只不过程峰和安然这趟奇幻之旅的开端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一点没错。

雪银两只修长的耳朵突然竖直,头也比方才压得更低。“抓稳!”米儿喊道。话音刚落雪银猛地跳起,速度太快什么也看不清,隐约听到“嘣嘣”的声音,好像再敲什么管道。

“是寄生者!”

雪银速度太快,程峰很难跟上周围的动态,只能确定有东西正面朝他们冲来,耳边“嗖嗖”的不停有什么飞过。雪银左躲右闪,背上的人好像只努力着不被甩下去。

“寄生者是什么?我们只能这么被动么?”程峰大喊着问道。

“被动的是他们,他们拿雪银的速度没办法,所以他们只能正面往上冲,因为后面的没人追得上我们。”

“米儿骑术真好,你们能看清冲过来的人?”程峰继续问。

“我们只是骑在雪银背上,它自己在跑、自己在躲闪,雪银的反应速度和脚下的速度一样快,我和米儿的眼睛也跟不上这速度。”

话时,安然更用力的抱住程峰,“那些骑野猪的人背后为什么长着蛇一样的东西?”她问道?

“……!你能看清楚?”米儿和潘惊呼。

“能!那些蛇在向我们吐东西。”

“你的动视真可怕,那是蛇吻的……”

“他们要来硬的了!”米儿喊道,“看来他们知道冲过来没用,排成了人墙准备一起喷腐蚀液。”

正前方静止不动的东西,看得清晰很多,那些人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大区别,骑着獠牙野猪排成一排,背后的蛇正对着他们蠕动。

“呦嘿!这能有将近一百人!这帮该死的家伙可从没这么兴师动众过!程峰你面子还真大啊!”

“呦嘿个头啊,他们一起朝我们吐口水雪银再快也不可能全躲过去!掉头啊!”

“这个速度是所掉头就能掉头的么?而且被我们甩在后面的早就排好队等我们了!”

“这是平原,我们这么快可以绕开他们跑啊!”

“绕?想挡住老娘!门儿都没有!抓稳了!”米儿突然喊道,“雪银!闪!”

“等……”

米儿话音一落,潘都没机会说出第二个字,安然背后那九条巨尾开始快速摆动产生一阵银色乱波。霎时,搞不清楚是眼睛一片空白还是大脑一片空白,这极短的感觉过后强烈的呕吐感直逼舌根,眼前略过的景色又变成了泼水的油画,刚刚正前方的人墙已被远远的甩在了背后。

胜利?不。以下几点导致了米儿的误判:

一.

勇者从来没有大规模行动过。

二.

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组织没人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

三.

对雪银速度的绝对自信以及地利的优势。

四.

不服输的性格。

五.

低估了程峰的重要性。

以上几点导致米儿认为刚刚的百人人墙是勇者的最后一搏……这使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雪银这种近乎瞬移的速度是任何生物所无法企及的,可用过之后虽然速度还在但它的反应却大不如前,无法做出之前那么灵活的左躲右闪,而且恢复到之前状态需要的时间对于接下来的情况是致命的。

“有人飞过来!”安然大叫道。

闻声米儿下意识开始行动,钻石般璀璨的长发好像有生命一样迅速生长将众人包裹在其中,仿佛一个巨大的茧,闪耀着光芒。

“咚”的一声米儿的惨叫随之附和。

“你快收回去让我来!”潘咆哮道。

“傻瓜,怎么能收,要不是安然提醒这个反应机会都没有……我坚持不了多久……到时候就该你……啊!就……该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我这个刚刚认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丢下我们你们很容易脱身吧。”身后的程峰问。

潘抓紧唯一一丝理智解释道:“简单说吧,无论在你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时间是绝对的法则,我们不能让它前进也不能让它后退,时间自己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选择重置,但是不能快进,因为未来是还没发生的。重置等于抹除,时间将自己倒退至它想要的点重新开始,这种重置几乎所有生命都是察觉不到的。勇者是一群十分激进的人,他们认为大多数生命都是丑恶的并宣称对那些丑陋的灵魂失去希望。这里有一个传说,可以将时间彻底重置,将一切回归至时间产生之前的状态,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让世界重新启动。”

“这算哪门子勇者,这不是故事里恶魔干的事么?”

“他们认为这种重置是勇敢的,其他生命既丑恶又怯懦。很多年来这帮人一直以此为目的进行活动,直到……”

“菲儿死了……”

“对,你改变了时间。”

一股焦味传进来米儿也叫的更加痛苦,他们在对米儿的头发喷腐蚀液。

“快收回来!”潘喊道。

米儿收回头发,一侧发根沾着绿色的的液体看起来粘乎乎的发出“滋滋”声在向上蔓延。潘一只手拽住没被腐蚀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原本美丽的长发随着斩断汽化消失。

“又来了!”安然一边颤抖一边提醒大家。

潘拽掉他的脏辫露出和米儿一样的长发想要保护大家,但在这毫秒之间任何一个额外的动作都是多余的。

“咚!”

幸运的是飞过来的人并没有砸到任何人;不幸的是雪银应声倒地……它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什么惨叫便头啃地将众人甩飞出去。半空中程峰紧紧抓住安然的手把她拉入怀中,咕咚落地的瞬间自己垫在了安然身下。摩擦产生的剧痛好似灼热的钢丝球生生的刮过脊背,程峰强忍着、疼痛的叫喊被硬憋在鼻腔里只发出很闷的一声,面对安然急切的关怀他苦笑道:“没事。”

米儿则没那么幸运,潘没抓住她,她和雪银重重的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Secrets?”安然四下打量。

“你也听到了吧。”程峰说。

“听到了,你很喜欢的歌,哪里传来的?”

“这里。”程峰指了指自己的头。

“哦!共享?”

“是的。”

潘从地上爬起来迅速跑到米儿身旁发觉她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但愤怒依旧灌满了他的全身,他从兜里掏出一粒紫色的果子——很像葡萄,只是没那么光泽。吃下果子的潘头发拧成一绺一绺的并长出了尖刺,钻石一样闪耀的荆条疯狂蠕动使潘面具上那猎奇的笑显得格外恐怖。

一个健硕的寄生者径直朝潘冲来,背后的“蛇”发出令人胆寒的嘶鸣、露着尖牙随时准备在潘的喉咙上来一口。然而他的对手双手插在裤袋里,当寄生者冲到距他一米左右时头上闪耀的荆条准确无误的刺穿了来者的眉心。

“好吓人啊,你吃那个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程峰走到潘身旁问。

一种使人镇静的感觉传遍潘的全身,方才那股冲过去大杀四方的莽撞渐渐平息,旋律也萦绕在他耳畔,潘身上刚才那凛人的气息缓和了好多。

“看来你冷静了。”潘说。

“你不也是。”程峰回道。

“你这招儿够狠,共享感觉。”

“彼此彼此吧,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吧?”

“是的。”

“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么?”

“不知道,跟你一样意识的交流必须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的事?”

“我做过功课。”潘说着哈哈哈的笑起来。

“那我是瞎猫碰死耗子猜对了 ……我以为你一开始就读出了我的想法。”

“巧合。”

“多亏你刚才那个下马威,给了我们很多喘息时间。”

“没什么。应该跟你说抱歉,这是我们的失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全都是寄生者。他们之前最多也就是十几二十人的行动规模。”

“现在围着我们的也有二十几个人吧,你有胜算么?”程峰问。

“有,但是没法同时保护受伤的米儿、雪银和安然。”潘说着将腰间的匕首递给程峰。“放心,寄生者已经无法回到你们的世界了,也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律保护,他们就是一群暴徒,见者可格杀勿论,详情安全了再跟你解释。”

“别总读我的想法,他们迟迟不敢过来不单单是因为刚才的下马威吧,那下不足以拖这么久。”

“是,他们忌惮我——天堂中最古老的生命。”

其实勇者也不是害怕潘,这群人对生是毫无眷恋的,他们只是在想如何在潘的手底下弄死程峰。如果说米儿的失误是低估了程峰的重要性以至于没有正确预知对方的决心那么勇者的失误就是眼里只有程峰这条命。

25个寄生者、50条蛇吻,远处腐蚀液骤雨般向程峰袭来,所有的火力都指向他一个人,程峰拔腿就跑让危险远离其他人。勇者们以为20几个人专心对付程峰一个只要有一人得手目的就达到了,即便潘在身后对他们大开杀戒也在所不惜。

时间跳回稍早一些,刚刚踏入天堂时最忐忑不安的便是程峰——因为安然。他不确定是否能保护好心爱的人,他惧怕安然像菲儿一样在自己眼前离去却无能为力,这种不安无意识的分享给了最信任他的安然。当人体炸弹击中雪银的一瞬间程峰才明白安然的颤抖源于自己,一瞬间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欲望使他冷静下来,眼前的安然突然变得缓慢,所以程峰才来得急抓住她。这时他才明白,分享并不单单是将自己的转给他人。

此刻“刀光剑影”,但在安然超群动视的帮助下勇者的进攻都擦着程峰的身体划过,蛇吻的利齿在耳边只留下它那令人发凉的嘶鸣,腐蚀液在程峰踩过的地方咝咝啦啦地冒着白烟。一个勇者骑着他的野猪侧面冲向程峰,巨大了獠牙直指他的腹部。程峰脚步一侧动作行云流水,左手握住獠牙一跃而起,借着野猪冲刺的惯力半圈回环到勇者身后右手握着潘给他匕首“唰!”利刃划过脖颈,一名敌人旋即消失。敌人万万没想到程峰如此强力,潘的行为更大出勇者们的意料,他一动不动只站在安然身前。

“唱着歌,杀着敌,真恐怖。这歌叫什么?”潘问。

“Secrets,音乐总能让他头脑清醒。”安然说。

程峰在敌人包围下杀进杀出转眼对方只剩四人。

“程峰不该这么厉害……”

“是啊,是潘在捣鬼么?”

“不知道,眼前我们是输定了……”

“不对,他们在保护那个女孩。”这个人说话的人叫司空寒今天行动的领头人,“程峰一直在吸引我们的注意,潘甚至没去保护失去知觉的米儿,死死的挡在那女孩前面,我们几乎看不到她。”

“一个女孩能干什么,她都没动过。”

“直觉,一定是她。”司空寒说,“勇者,不畏死亡!。”

“勇者,不畏死亡!”其他三个人跟着说道。

话音一落背后的舌吻张大嘴巴发出一种闷闷的空洞音,同时两条身躯迅速鼓胀转眼就变成了两个浑圆的绿色气球。宿主屈膝跃起舌吻将身体中的空气爆喷而出“嗖!”出奇而迅速,程峰反应的瞬间三个人皆已从他身边飞过。安然的动视还在发挥作用,程峰看准时机紧握匕首,最后一个与他擦肩的人被他重重的砸落在地旋即消失。但其余三个直奔安然飞去,潘原地不动在程峰的意识网络中他也分享着安然的视力,钻石荆条准确无误地刺穿了两个人却漏掉了司空寒,安然见势想跳起来躲避却来不及,司空寒视死如归的脸在她身边划过,蛇吻亮出了獠牙却没有攻击,“咕咚!”司空寒重重摔在远处的草地上。一声口哨野猪直冲到他身边,司空寒使出浑身解数爬到野猪背上狂奔而去,任程峰与潘视力再好腿脚也是跟不上的。

“没事吧然然?”

“没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攻击我。可能他发现我跳开了,如果他攻击不但不会得逞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潘的头发停在安然前面,在漏过司空寒的瞬间潘立刻做出反应,只要司空寒靠近安然必死无疑。

“现在怎么办?米儿和雪银伤的很重。”程峰说。

“我早就叫了救援,凡是总要留个后手。”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科技感很强的柱体,大小正好握在手中,大拇指一端闪着红光。“这是个发送器可以将我们的位置发送给事先设定好的人。”

“你们还有科技元素?我以为你们都用植物和动物的,没有电这东西靠什么运作?”

“靠一种树液。”潘摆弄着那个小柱体,它的底部能打开,里面的小透明管中有青色的液体,“这个金属管可以记载五个人的意识,意识信息通过上面这个传导石导入管体之中,拿着发信器的人只要触动传导石被记载的人就会在脑中直接接收到信号和发信器的位置。”

“很神奇,虽然有很多感兴趣的要问,但是被我们甩开的人还在后面,我们是不是先躲起来?”

“雪银把他们甩开很远,刚刚的那些人体炸弹摔的很重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况且信号在米儿受伤的时候我就已经发出去了,我们的人会先到。休息一会吧,你刚才应该消耗了不少能量。”

“怎么知道消耗能量多少?我们像玩游戏一样有MP值?”

“你不累么?”

“不是很累,如果在现实中这么折腾肯定累死了,但是在这好像感觉不是那么大。”

“呦嘿!挺行的嘛!能量的消耗会体现在体力上,如果你能量使用过多就会累倒,意识会被强制抽回到皮囊中休息,而且醒来之后你会很没精神。”

“峰,你得小心些,你可能会回到梦里。”安然在一旁说道。

“我估计也是,不过我有你嘛,守梦人。”

“嘿嘿!”安然甜甜一笑。

“你们真会秀恩爱啊!”米儿艰难的睁开眼睛声音虚弱。

“米儿!感觉怎么样?”潘急切的问。

“头有些疼,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雪银伤的很重,需要马上治疗。”

“潘!”

远处一个车厢向程峰他们驶来,与现实中的公交车没什么太大区别,除了它是浮在空中的,车下面看起来是什么透明的软体,像水母的头。

“我去!磁悬浮公交车!”

“救援队就一个人?”安然问。

“发信器求救表明只需要交通工具。”车里的司机说。

“寒,没想到派你去还会失败。”

“抱歉老大……是我失职,程峰出乎意料的厉害,最后我们二十几个人将他们围住,依旧敌不过他和潘联手,不过那头狐狸和米儿被我们重伤。”

“但是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主要目的也没达到,曾经我们都是小规模隐秘行动,这次敌人对我们就多一分了解了。”

“是我的失职……请责罚……”

“算了、算了……你是宝贵力量,况且你们寄生者寿命本来就不长……”

“感谢老大……”

“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人或者事么?”

“和程峰一起来的还有个女孩。”

“哦?什么样的女孩?”

“一直躲在程峰和潘的后面,颤颤巍巍的,没什么特别。”

“哦。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司机林漫步带着大伙儿穿过平原、钻进山路,他的双手浸在汽车方向盘位置鼓出的水泡中通过意识娴熟地操控着车子。车行驶得平稳至极,丝毫感觉不到颠簸,速度倒是与现实中差不多。车厢中虽然也有一种照明的花朵,但是为保证安全全都熄灭了,只有前车灯照亮路途中有限的区域。山路蜿蜒、漆黑一片,程峰清楚接下来的生命一定如此刻的周遭一样曲折而灰暗,不过他总能瞄见一丝丝希望,所以已经没有了刚到天堂时的不安。

闭上眼车稳得感觉不出在前进,安然静静地靠在程峰肩上,在他脑海忽然闪过一段梦,是那个清晨菲儿悲伤的梦。这让他在思域中将一些事情悄然结成一张网,如果猜想八九不离十,那至少搞清楚了时间所说“安然才是他生命中的女孩儿”这句话。可无论如何还是要救菲儿,毕竟那段感情是真实的,况且程峰很了解自己,在目前的假设下救菲儿绝不是最终目的,他看看安然……估计心中所想——八九不离十。

安然恍恍惚惚的睡着了,直到车子一头扎进山崖垂下的藤中,“沙沙”声吵醒了她。潘告诉他们在天堂睡觉是不会回到梦中的,因此也不会做梦,这种毫无感觉的状态是梦醒者在意识活动时的休息方式。隐秘的隧道又黑又长,车顶的花照亮了车厢,米儿靠着潘、雪银硕大的身躯勉强挤在过道中、林漫步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一阵宁静后沙沙声再次响起,离开隧道山路盘下,不远处一片金灿。

“欢迎来到晶族城,这里的人都叫它——金色梧桐。”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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