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俞霁应邀去跟李科讨论编曲，夏星初美其名曰做观众，也屁颠屁颠跟去了。
倒不是因为她多闲，而是实在睡不着。
最近因为学校里好像承包了一个剧组的拍摄场地，总是在大张旗鼓地搞一些绿化。
小花园要翻新，几座雕塑要重新修整，机器的轰鸣声从早响到晚不绝于耳，夏星初塞着耳塞都无济于事。
但小花园就在图书馆附近，本来抢不到座的图书馆也变得冷冷清清，几乎只有背书的人能与之抗衡，远离装修地方的实验楼倒是多了人。
夏星初最近因为小组课题忙的颠三倒四，好不容易把报告交了上去，此刻只想离实验楼远远的。恰好活动楼虽然也离小花园远，但因为没有自习室而受到了冷落。
反正也睡不着，夏星初干脆跟着俞霁一起去活动楼。
李科把地方约在408教室，是一间钢琴教室。他们到的时候李科还没来，俞霁就先弹了一会儿钢琴找找手感。
不同于老琴房的年代感，这一架的音质都是崭新的，多了些现代感。
夏星初一下子就听出了他弹的曲目。
“《梦中的婚礼》。”夏星初像抢答似的，快速回了一嘴。
俞霁看她一眼，换了首曲子。
“《致爱丽丝》！”
“《天空之城》！”
不知为何演变成猜歌名的局面，夏星初答出来一首俞霁就换一首弹，像是有意考虑她的感受，都是耳熟能详的曲子。
于是当李科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俞霁十指飞跃于琴键上，好听的乐声在偌大的练习室悠扬婉转。一个女生趴在钢琴边，单手撑着脑袋，神情兴奋地嗫嚅着什么。
他有些不忍打扰，竟靠在门边看了会儿。
直到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结束，李科才找到空隙敲了敲门，笑着问：“没打扰吧？”
“没。”俞霁站起身，拢了拢外套，朝他走过去，“李科学长，来得刚好。”
李科把手上的萨克斯小心放在桌面上，然后朝他摆摆手：“别喊我学长了，显得我多老似的。”
俞霁因为他的话放松了些：“行，叫你李哥。”
李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看了一眼夏星初，偷偷摸摸地附在他耳边问：“这是郭盈盈学姐吗？”
俞霁顺着他的视线方向下意识地往夏星初那儿看过去，她正在盘着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垂着头看他的琴谱。
几缕碎发落在她被白色高领毛衣包裹住的脖颈后，在光照下带了点柔和的黄色，倒显得没有那么强烈的色彩反差。
“不是，是我朋友。”
李科一脸“我懂”的表情：“家属是吧，了解。”
俞霁愣了愣，但也没反驳，询问道：“你要不要先听听曲子？”
“行啊。”
李科跟着俞霁走过去，夏星初抬头看他们，俞霁简单帮两人做了介绍。
“你做你的事就好。”
夏星初点点头，继续翻他的琴谱。
俞霁又把《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弹了一遍。
脍炙人口到大街小巷都能哼唱两句的歌曲，改编起来反而更有难度。
李科转身把萨克斯拿过来，俞霁心领神会，和他合奏了一遍。
又反复弹了两遍，两人才开始商讨改编方案。
夏星初安静地在旁边听着，把每一遍都录了下来。
两个人就着她录的几个版本修改一些细节。
两个小时过去，他们都没有什么头绪。
夏星初中间出去了一趟，买了三杯咖啡，递给他们，李科跟她道了谢，但眉头依然紧锁。
她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五线谱，她的头也跟着大了。
她今天穿的是阔腿裤，盘腿坐下很方便。她理了理衣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
两个人一齐看向她。
“我作为观众说两句哈，我看你俩神情这么紧绷。”夏星初嘬了一口咖啡，“虽然我不太懂，但一个晚会，你们可以放松一点的。”
李科摇了摇头，往椅背上靠，表情满是悲壮：“你不懂啊妹妹，这就是我们变相的平时分成绩啊。”
“啊？”夏星初面露疑惑，视线投向俞霁寻求解答。
俞霁点了点头，跟她解释：“兰教授教大一到大三的乐理课实践，平时学校的一些活动演出基本就是平时分来源，参与的少和表现不好分数都会低。”
夏星初：“……”
“好吧我服了。”夏星初咬着吸管，“但你们也休息一下吧，这都多久了，时间还长。”
见二人没有放松的趋势，夏星初干脆用化学知识吸引他们：“你们知道‘魔性之环’吗？”
李科愣了愣，一脸迷茫。
俞霁淡淡开口：“我只听过万花筒反应。”
夏星初无语：“就是那个。”
“怎么了怎么了？”李科明显来了兴趣，笔都搁在桌子上了。
夏星初说到专业知识，就重拾了刚才在乐谱上失去的信心：“就是平皿薄层上的B-Z反应，溴和有机酸在金属催化剂的作用下会发生反应，结果会得到不断变化颜色的波纹，看上去像万花筒一样。”
李科听得懵懵懂懂，作为艺术生的他不明觉厉：“然后呢然后呢？”
俞霁明白了她的企图，但还是没点破她，看着她眼神发亮地继续灌鸡汤。
“你知道这种反应的美妙之处在于什么吗？”
“圆圈很好看？”
“No?no?no，”夏星初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科普，“在于，它是被意外发现的啊。”
李科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俞霁，后者则是嘴角噙着笑，表情没什么变化。
“当鲍里斯·贝洛索夫试图建立活细胞中有机分子氧化的化学模型之时，他观察到反应没有进行到完全，而是在不同的颜色之间振荡，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万花筒，所以才有了这个‘魔性之环’实验。”
李科懂了，朝她竖了个大拇指：“行了，谢谢学妹，我悟了。”
说干就干，他拉起俞霁就要往外面走：“快，学妹说的，我们出去走走，不要刻意想着改曲子的事儿，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俞霁跟着起来，无奈地看了夏星初一眼，她则朝他挥挥手：“拜拜哦！”
两个人出去之后，空旷的乐器室显得冷清不少。
“叮咚——”夏星初的手机进来短信提醒，在静谧的空间的显得尤为响亮，还把她吓了一跳。
【明天下了课来一趟办公室，有新任务交给你们几个。】
夏星初回了个“好的”，起身把咖啡杯丢进了垃圾桶里。
课题小组告了一段落，论文和数据报告都交了上去，按理来说应该近期至少两周内都不会有什么比赛了啊。
难道齐教授也难逃A大化院传统，要开始压榨他们了吗？
夏星初无聊地趴在窗户边，四处张望。
从这间教室的窗户望出去，只有一棵高大无比的树挡住她的视线。
她也就没看到对面的那间实验室。
【作者有话说】浅水一下……本人表示对学校国庆不放假感到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