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入冬慢，十一月都快过完了还没有明显的冷感。
自从给俞霁过完生日后，夏星初的实验室工作明显忙了起来，几乎是有空闲的时间就泡在里面，偶尔俞霁晚上会来接她然后送她回宿舍时她都困得不想说话，回了宿舍也是倒头就睡。
恰时俞霁也在准备校里的圣诞晚会，安排了他第一个演出。思来想去，他还是挑了首简单耳熟能详的又符合圣诞氛围的《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作为开场曲活跃气氛。
他先按照原谱弹了一遍，并且习惯性地录下来发给夏星初听，等着她回馈一点意见。
俞霁自小练琴，在音乐上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足以让他成为一个专业的乐者。
可往往有时，越是专业的技巧越无法达到最好的效果，反而给了他一种思维的局限和禁锢，故而他学会向身边的人询问意见，以此达到更好的效果。
夏星初就是他最常叨扰的对象。
俞霁的导师是当时负有盛名的钢琴家兰闻，因其原创才华而获得美誉，如今四十多岁时被返聘回母校担任音乐学院的教授。
兰闻麾下不过四名学生，二男二女，不都是各届最优秀的学生，却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又弹了几遍曲子，俞霁眉头微皱，觉得过于规矩，但也没感受出个所以然来。
兰闻发来消息：【我想安排你跟郭盈盈和李科合奏，你觉得怎么样？】
俞霁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风顿时闯入琴房，吹得他头发乱了几缕。
他回复道：【郭盈盈唱歌，李科吹萨克斯吗？】
【对。】
【可是这首曲子算是钢琴曲吧，萨克斯的声音会不会不太协调。】
【那就要看你们的合作了。】
俞霁无言。
既然他早有安排，还要问他怎么样。
活动楼对面正好是实验楼，从俞霁所在的琴房里的那扇窗望去，恰好能看到一间实验室的窗户，和几个略微模糊的身影。
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俞霁又坐回琴凳上，随意弹了几段，还是不太满意，但也都录了下来。
他拉开门走出去，恰好碰到郭盈盈打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郭盈盈明显也看到了他，礼貌地跟他打招呼：“俞霁，这么巧。”
俞霁也礼貌回应：“学姐好。”
“兰教授说让我们三个合奏，你知道了吗？”
“刚知道。”俞霁顺手将琴房的门锁了，拔下钥匙放进自己包里，“我经验不足，还请学姐和李学长多多指教了。”
“你太谦虚了。”郭盈盈笑着，站在刚打开的练声室门口，随口说了一句，“我听说407有学校新进的钢琴，你怎么还在老琴房练？”
俞霁笑了笑，淡淡道：“习惯了。”
郭盈盈点了点头，没再与他有过多的交流，示意后就自己进了练声室。俞霁也不停留，背着包离开了活动楼。
——
周三下午公休，实验室的几位老师终于良心发现，大手一挥给他们放了假，夏星初和安若晴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夏星初迷迷糊糊转醒，一看手机不过三点半。
正准备继续睡，可一阵饥饿感袭来。她四处瞟了瞟，没有人在寝室，想来是安若晴休息了会儿后便和叶深年出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二人世界了，另外两人没她们那么忙，可能是在图书馆。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找吃的，只找到了一桶方便面。
夏星初叹了口气，点开手机准备点外卖，却看见俞霁好几个小时前发来的语音。
“还在实验室吗？”
“听听音乐放松下？”
接着是四段音频文件。
熟悉的乐声从手机里传来，夏星初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俞霁自己弹的曲子，让她帮忙给点修改意见的。
她一边提着热水壶一边往楼下走，手机里还放着俞霁的钢琴曲。
四个音频文件都是一首曲，但最后两个只有半分钟，也就是只有一小段。
她插入水卡，等着水把水壶灌满，然后咬着嘴巴思考。
直到水壶接满水，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回到宿舍。
夏星初坐在桌子边，把调料包全倒进去，然后倒入开水焖上盖子，看见时间在15：47。
那15:53开吃刚刚好。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去网上搜了原版曲谱，整首曲子时间在一分半多一点，她就又把原版曲子听了一遍。
除去歌手演唱的部分，俞霁弹得和原版几乎没什么不一样。
但不知为何，就是差点什么。
夏星初想不出来，索性给俞霁拨了个视频电话。
俞霁的铃声是《Say Something》，一首不算冷门也不算大众的歌曲，夏星初却很喜欢这种平平淡淡偶有起伏的音调。
可能是他在休息，唱了两句后视频才被接起，果然，手机里出现俞霁迷茫的眼神。
“喂？夏星初？你事情都做完了？”
“嗯。”夏星初用叉子搅着面条，“我吵醒你了？”
“没，本来就定的四点的闹钟。”
“哦~”夏星初拉了个长音，顺便吸了口面。
俞霁清醒了一点，问她：“怎么这个点在吃泡面？你没吃午饭吗？”
夏星初一边嚼着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是啊，忙到中午，齐教授给了假，我和晴晴回来就睡了，我现在才起。”
俞霁皱了皱眉：“那你一会儿晚饭还吃吗？”
“吃啊，你请我。”
俞霁淡哂：“想得美。”
“不是吧，我又是日夜操劳地忙着我自己的事，还要完成你布置给我的任务，我连你请的饭都吃不到吗？”夏星初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继续博取同情来蹭饭，“你这么狠心的吗，俞大爷。”
“闭嘴，谁是你大爷。”俞霁无语，但还是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字，“谁给你布置任务了？”
“你少来，你每次给我发大段大段的音频不就是让我给你修改意见吗，我早就看穿你了！”夏星初又拆了瓶牛奶，咬着吸管小声嘀咕，“还说什么放松放松……分明就是拿我当免费劳动力使！”
“什么？”俞霁没听清后面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
俞霁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也懒得跟她计较，就由着她：“所以，你有什么意见？”
夏星初停了吃面的动作，思考了会儿问他：“嗯……你说是圣诞晚会的开场曲是吧？”
“嗯。”
“还是钢琴和萨克斯合奏？”
“对。”
夏星初：“那就是摆明了要让你们把场子热起来啊。”
“问题就在这里。这是首钢琴曲，曲风偏温柔，适合于钢琴，但对于吹奏萨克斯来说有点难。”
“那可以改编吗？”
“可以是可以，但对于我来说有一点难度，我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那萨克斯手呢？他会吗？”
俞霁有点语塞：“他是大二的学长，应该是学过了，但是……”
“那你去问问他呀。”夏星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一改往日的不正经郑重道，“俞霁，你不要总是想着单打独斗，有时候适当放低姿态说不定能达到预期之外的成功。”
“……”
“我的想法就是，原曲确实过于平和了，要热场必然少不了改编，现在时间还早，你们也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磨合呀，对不对。”
“……对。”
“所以呀，你别害羞嘛，我不懂你们的专业知识，但我知道，”夏星初循循诱导他，“我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不是只会按着原曲弹奏的俞霁。如果在你口中，差异这么大的两种乐器都能有个精彩的合奏的话，那你真的很厉害。”
俞霁抬头，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儿，有点呆愣住，随即笑道：“这么正经，搞得我都不习惯了。”
夏星初不满：“你干嘛破坏我气氛啊！”
“行，听你的。”俞霁深深看着她，“如果演出成功，夏小姐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备一份奖励。”
“少不了你的。”夏星初十分爽快。
“那挂了，你少吃点，一会儿请你吃晚饭。”
“哦哟，我真的可以拥有吗，俞霁请的晚饭？”
“你少来，不吃拉倒。”
“吃吃吃！”夏星初见好就收，脸上堆满了笑，看起来没心没肺，“俞大爷请我吃饭，我当然要给个面子啦！”
俞霁无语，但还是等着夏星初先关掉视频。
新的风格吗……
俞霁点开与李科的聊天框，编辑了一大串文字，犹豫片刻还是发了出去。
不久后，他收到回复。
李科：【当然没问题，这周日，408练习室，不见不散哦。】
俞霁默了片刻，动动手指打了个“好”发送。
退出键盘后，他的消息依然在聊天页面的最上面。
俞霁：【李科学长你好，经过思考后觉得我们的曲子需要改编，加入一些律动的元素和高音部分，同时我们的乐器也需要提早磨合，但我对这些的研究不是很多，能找个时间请教你吗？】
他当然愿意做出一些改变，为了音乐，也为了她。
【作者有话说】家里蹲大学新大二在读学生一枚呀~这网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