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凝带回去的物资让百姓们紧绷的心松了下来,得以喘息。
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田地间的蔬菜稻谷又长高了好一节,放眼看去茂盛得不太真实,军营的人早与习惯了他们田地钟的菜长得格外好的事实,已经摘了好几次食用了。
暗中突破了封锁,有了充足的物资保障,在任青凝的授意下吴不顺和辰殊元开始了新一轮的招兵买马,招收青壮年入伍参军。
同时组织人开垦耕地,扩大耕种面积。
如此消耗下,绕是金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衣食是人生活的首要保障,在食物方面的压力减小后,任青凝着手纺织上的改革,在这个时候拿出了新颖的技术。
任青凝很感谢自己以前的旺盛的好奇心和强大的动手能力,在无聊闲暇之余还有空琢磨在现代已经淘汰的工具。
纺织机,还有农田耕作的一系列工具,任青凝凭着强大的记忆力把大致的图形画了下来,再招募志愿一批能工巧匠,任青凝打算把图纸交给他们琢磨着造出来。
.
高敏君看着公告栏上的纸张,旁边还聚了不少人,有人识字的人把上面的要求念了出来,原来是要招募匠人。
这几天整个桃源村都不安静,算得上热闹非凡。之前他们这些逃亡过来的流民被接受后,基本上只负责种地,和以前的庄稼人生活没两样。
而这些天接二连三地张贴出了公告,又是要建房子,又是要招工人,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一开始百姓们都不大乐意去,在他们印象中这和服徭役有什么区别,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随之宣布的招工待遇让一群人抢破了头,服役哪有这么好的伙食还有工钱发,就算是在和平年代干这些活也得不到这么多报酬啊。
于是张贴出这张招木匠的公告后,很快就挤来了很多人。
不过木匠并非满大街都是的不值钱的工种,而且还对匠人的技术比较苛刻,一时间人群里只有寥寥几个报名的。
听着纸上写的那些待遇,高敏君感觉心脏怦怦直跳,鼓起勇气,终于朝报名处迈出第一步,然后就被几个人给撞开。
“哎呦……”高敏君猝不及防给摔了一跤。
刚刚几人回头看了一眼,“没长眼睛啊,一个小姑娘家挤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害不害臊?”
四周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高敏君难为情地低下头,攥进了衣袖赶紧起身,的确,这里基本上全都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子。
高敏君咬了咬牙,来都来了还能躲回去不成?然后顶着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来到报名的桌前。
深呼吸一口气,她声线有些颤抖,但很坚定地说道,“我是木匠。”
.
匠人在一天之内就招募好了,任青凝亲自来把图纸分下给他们看,众人无不惊讶感叹这机关的巧妙,为了能在公主面前好好表现,立马拿起工具争分夺秒的动工。
在一群男人中,一个娇小安静的女子身影格外明显。
任青凝看了几眼先动手的几个匠人,看得很是失落,他们连其中的关窍都没看透就急着动工,而有的人还在琢磨。
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得出来在木匠这一行,也是有天赋区别的。
就算是后动手的人,也没有说就比先动手的人慢,反而因为更理解构造,而动作更为流利,不慌不忙。
其中最后动手的就是其中唯一的那个女子。
高敏君眯着眼睛,边看准备了点边角料,不经意间抬头望去,看见公主殿下正在看着她。
任青凝歪了下脑袋,“嗯?”她看这位姑娘的手法与众不同,所以多看了几眼,难道是因为对方太投入,被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她给吓到了?
“公、公主殿下!”高敏君一下子就结巴了,公主殿下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看着那双不染凡尘般的眼眸,高敏君不敢再看,赶紧低下头。
“我打扰怒了吗?”任青凝退开几步道,“不好意思。”
“不是的,没有,”向来不怎么和别人交流的高敏君语无伦次起来,“我只是太惊讶了。”她因为常年用眼,看远处景象都很模糊,在公主靠这么近后才发现那张惊为天人般的容颜,受到的冲击刚才一下子到了顶点。
“嗯。”任青凝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看起来内向,却又不是那种懦怯的人,说句比较自大的话,基本上没有老百姓敢这样直视她的眼睛。
高敏君又闭着嘴目光圈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不敢再乱瞅,尽管如此,余光中的那道身影一直很难忽视,模糊,但很漂亮吸睛。
任青凝今天的穿着的确和之前不太一样,早先她是朴素无华的乡下农女打扮,在混进圣龙教那一段日子则是穿着更不起眼的男装。
今天任青凝却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墨发上别着精致优雅的发饰,一身淡雅烫金的华服将身形衬托着极好,豆蔻年华,不施粉黛,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今天这般打扮的公主才像一个真正的矜贵公主。
可能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匠人们的发挥,任青凝和他们讲解了一下一些比较难理解的结构原理后便离开了。
.
连绵的桃花如一片浓淡相宜的霞云,任青凝踩着嫩绿来到树下,四处望了望没找到人,双手抵在嘴边做喇叭状。
“辰兄?你做好准备了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和风声一起灌入耳边,随之是衔夹着淡香的花瓣纷纷飘落于眼前。
任青凝转过身。
看见辰殊元垂眸拍了拍身上的桃花瓣,玄色打底的织金锦衣很衬他,勾勒出了细而不失强韧的腰身,高高扎起的马尾收敛了些往日的随意。
辰殊元的表情一如既往,但任青凝发现了他微蹙着的眉间透露出的丝丝不自然。
这一身过于华丽正式的华服对他来说还是有些不自在感。
任青凝忍不住莞尔,“辰兄,春日好时节,很适合踏青散心。”
“今日就想起要去踏青了?”辰殊元扯了一下玉腰带,他以前哪怕在朝堂也是地位超然,素日里不爱做精致的打扮,这么自在怎么来。
结果这位公主消失了近一个月,回来不由分说地要他换上华丽的新衣。
“顺便嘛,主要是去做大生意,”任青凝理了理袖口,她今天是要去和几个大商人谈生意合作上的事,和那些封建富豪打交道,怎么能不穿得有排面点。
光她一个人也还不行,虽然她可以搞定,但身边有队友在,总不能所有的都自己扛着。
精挑细选出来的士兵换上了统一的普通护院打手服饰,奢华无比的马车停在大道上。
任青凝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辰殊元就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旁边。
掀开马车帘,外面一片清新的春色。任青凝感觉着马车小幅度的一颠一颠,再看看辰殊元随风飘起的发丝。
“停。”任青凝叫停马车,“给我备马。”
“小姐。”侍女打扮的徐沁意提醒道,“您这身不适合骑马。”
任青凝笑眯眯道,“我觉得适合。”
凭什么要傻兮兮地缩在马车里颠啊颠,骑马多爽啊。
很快准备好了马,繁复的长裙丝毫没影响到任青凝的动作。
任青凝虚晃马鞭,“驾!”
枣红色的大马飞奔而去。
轻薄淡色的衣摆随着风猎猎作响,如一朵翻飞的轻柔花瓣。
风掠过脸颊,沁人心扉,任青凝感觉无比快意,不由得加快速度,动作越发洒脱,看得一众将士胆战心惊,急忙请辰殊元去把公主劝回来。
辰殊元无奈,扬鞭策马追去。
后面的马蹄声逼近,任青凝回头望了一眼,松垮的就这么在风中散开,精致的发饰猝不及防地跌落。
“遭……”这是任青凝的第一个想法,待会儿又要做发型了,第一个想法便是:后面是辰殊元,不知道那些发夹会不会打到辰殊元身上。
“吁——”任青凝勒马停下,回身看去,喊了声,“辰兄。”
“公主殿下。”辰殊元一手握着缰绳,近到任青凝身边。
任青凝:“我找知道了,我待会儿不跑那么快了。”
辰殊元无奈摇摇头,伸去一只手,只见他手里安静地躺着几枚发饰。
正是任青凝刚才头发上戴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那些。
“……谢谢啊。”任青凝尴尬的气息在空气间弥漫,她接回发饰,干巴巴地开口,“我待会戴回去。”
“不用客气。”辰殊顿了一下,“其实你散发也好看。”
任青凝微怔。
此时后面的军队也赶了上,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尊贵的公主殿下飙马了。
有着淡淡木香的木梳将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梳齐,侍女小心地给任青凝挽发,并且拿出了更多更精美的发饰。
任青凝开口,“不必了。”
她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型,将手上的发饰戴回去。
侍女们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只有徐沁意敢说话,“公主,您这……”会不会太随意了点?
任青凝:“这样就好。”
接下来一路都很安定,一路到了清水县边缘的某个村落。
几个大豪商在院子里等候已久,终于把人盼到了。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底细,这位合作方特别神秘,他们对糖厂的幕后主人做过很多猜测,也偷偷打探过消息,哪怕收买糖厂里的人,都一无所获。
目前只知道这位神秘人手段高明 城府极深,身份成迷,家财肯定很是丰厚,有过人的学识和能力。
任青凝以纱覆面,先几步跨入门槛,衣摆无尘,辰殊元脸上覆着面具,如忠诚的护卫跟在身后,玄色的华服却透着不平凡。
任青凝自然地越过他们的视线,施施然坐在主位上,“几位,久等了。”
“你……”几个油滑的商人集体失语。
“人到齐了。”任青凝看着饭桌上丝毫未动的前菜,她赶了半天路也饿了,“上菜吧。”
几个富商以其中一个年纪最长的男人为首,姓李,此处便是他名下的一处别院。
见任青凝一来就这番作态,李老忍不住皱眉面露不悦,“敢问姑娘可是任家人,既然来与我们一同商议合作,为何还要覆面藏脸?”
他们几个都是富得流油的大富商,更是借着战乱狠狠发了几笔,圣龙教建立了新朝后,并不在意士农工商的地位排名,他们这些原本排在尾部的商人凭借着庞大的家财,摇身一变成了最有地位的群体之一,战争初期控制百姓也有他们出力,连当地官员和护法都要给他们面子。
在毕竟在平民百姓里,他们这些商人占据了最多的资源。
他们唯利是图,并不相信所谓的帝微星君,对圣龙教没有多少虔诚可言,之前可以为了利益和圣龙教合作交易压迫平民百姓,现在也可以更多的利益在圣龙教身上吸血敲髓。
和糖厂合作,走失贩卖私糖给他们带来了莫大的利益,这些糖一部分以高价卖给了达官贵人,一部分远赴边缘国家,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当地贵族。
一个糖厂是远远满足不了他们胃口的,卖了糖就还会想卖盐,卖了盐还会想制铁,想挖金……永远得不到满足。
任青凝就是能画出的这样一个又一个大饼将他们牢牢圈住,她有比这个时代更优越的技术,雄厚的资产,无畏的胆子,敢想,敢做,能做。
想掌握全国经济命脉吗?
想得到比富商还要高贵身份吗?
这些巨大的诱惑放在贪得无厌的商人面前,简直让人无法产生抗拒的心,只能贪婪的咬饵。
毕竟,只有那位神秘的大人物可以给他们画如此诱人的大饼,给他们填满贪欲的财富地位。
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几岁的狂妄小丫头,强大的反差让他们难以接受。
任青凝没能立刻如愿吃上一顿饱饭,先遭受了一顿他们集体的严重的和怀疑和敌意。
“诸位,别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