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他大声说，然后试图打开车门下车，但是车门都锁的死死的，黑暗中他去摸索车窗把手，这种老车肯定是手摇把手，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汽车抖动的很厉害。
“你要带我去哪？”
“黑塔城，跟你说过了。”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我在这里长大的。”
“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你应该换个城市，开始你的新生活。”
汽车慢慢起步了，也不再那么抖动了。
开始新的生活，多么诱人的话，他竟然有些心动了，他偷偷的看向挡风玻璃上的后视镜，没有后视镜，他郁闷的放弃了自己的小心思。
“你说的那个城市比这里干净舒适吗？”
“比这里更脏。”
摆渡人说完，猛地踩下了油门，汽车轰轰响了几响，然后以孟柯不敢想象的速度冲了出去，两侧的建筑由模糊变成了一缕缕的影子，呼呼地闪过去，吓得他大喊起来，他不知道他喊没喊出来就晕过去了。
他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脸，慢慢睁开眼睛，肮脏的车顶，扭头看到正拍打着自己脸的黑皮手套。
顺着胳膊看去，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
“别偷懒了，快起来。”戴黑色头套的人说。
他迟疑的坐起来，然后下了车，环顾四周，这是个光线不怎么明亮的地下车库。
他想起摆渡人说要带他到黑塔城，他看看戴着黑色头套的人，那风衣和体型和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是摆渡人？”他问。
摆渡人没有答话，关上车门，又用钥匙锁上。
现在都是一键锁门，这车可真够破的，他想，他看不出这是什么牌子的车，也许爷爷级别的老爷车吧
“这里是黑塔城了？”他又问。
“走吧。”摆渡人说，然后径直走向电梯的方向。
孟柯犟犟鼻子，有什么好神气的，他想，但是腿却不听使呼的跟了上去。
摆渡人率先进了电梯，他在后面有些犹豫，但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他望了一眼按键，我去，密密麻麻一片按键，
他迅速的找到按键序号升降的顺序，然后视线飞快的移动到末端的按键，218,
218层！这么高！他不由得惊呼出来，但摆渡人根本没有理会他，他尴尬的收起羞人的表情，脸上热乎乎的，
妈的，他暗骂。
他看到摆渡人按在了144的按键上。
刚还热乎乎的脸现在变得凉飕飕的，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白的跟A4纸一样，狭小的电梯似乎在压迫着他，他感到窒息，好像电梯布满划痕的钢板正从四面冲过来，随时准备把他拍成肉饼。
忽然电梯的地面还有顶面冒出了淡蓝的光，那些光慢慢的包围住了他们，他惊讶的望着摆渡人的背影，他似乎听到了他细不可闻的嘲笑声。蓝光闪过，电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始打开。
什么情况？
他心想着。电梯门打开了，对面惨白的墙上挂着木质的牌子，牌子上暗红色的144蒙了一层灰。
什么情况？他再次吃惊的到。
摆渡人出了电梯，他却还呆若木鸡的站在电梯里，电梯门开始关闭了，摆渡人一把把他拉了出去。他喘着大气盯着摆渡人，摆渡人摇摇头，转身朝着过道走去，走路时总是左右晃动身子，很像他去收保护费时刻意装出来的样子。
他一定也是做给自己看的，他想，绝对不能露怯，他给自己打打气，然后站直身子，吐口气，紧赶几步追了上去。
长长的过道零星的亮着灯，就像很多破旧的写字楼，为了省电，长长的过道只开两三个筒灯。
他故意把步子迈的有力气些，仰着头。摆渡人回头看看他，他感觉摆渡人头套下面的嘴巴一定在冷笑，不过他不在乎，至少要装的不在乎。
摆渡人停在一扇门前，门上只有一个刻着14444的牌子，他轻轻敲门，门里应了一声，然后开了门。
一间普通的办公室，烟雾缭绕，窗帘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房间中间昏暗的办公桌后，一个微胖的男人抽着雪茄，雪茄的烟雾挡住了他的脸。
摆渡人走到桌前，扔了个火柴盒大小的一样东西在桌子上，然后退回去坐在沙发上。孟柯犹豫一下，也准备坐进另一个沙发里，摆渡人挥挥手，示意他做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已经在人家的地盘上了，虽然不悦，但也只能按人家的规矩来。
男人透过烟雾看向他，他心想，你能看见我？男人把摆渡人扔在桌子上的东西摆正，按了一下，然后扔到了墙边，那东西闪了一下，然后跳出一个全息影像的人影，人影垂头瘫坐在地上，靠着墙。
孟柯看着烟雾里的人影似曾相识，他打着寒颤站起来，走近全息人影，没错，那是他，胸口插着一把全息刀子，人影的侧面漂浮着一些幽蓝的文字。
姓名：孟柯……性别，男……死亡时间……
顿时一个惊雷在他的脑子炸开了，他脑袋空白的愣了半天，看看男人，男人躲在刚刚吐出的烟雾里，他又回头看看摆渡人，摆渡人的面罩拉到了嘴巴上面，他正一边吸着烟一边盯着手腕上的手表，他呆滞的回过头，头皮发麻，浑身冰冷……死亡时间：2021年12月31日22：44……死因，肺部中刀……
黑暗，垃圾，呕吐，刀柄，鲜血，鲜血，鲜血…………
昨夜的一幕幕都出现在脑子里，然后都掉进浓稠的血液里，不断的搅动，他觉得身体好轻好轻，他又想吐了，妈的，他骂了出来，然后他要哭……
然后桌子后的男人还有身后的摆渡人大笑起来，而且一直笑个不停。他懵懵的看着两个人，也哭不出来了，只是脑子里嗡嗡的，难道他们在吓唬自己？
“44秒。”摆渡人说，“我赢了。”
“我会赢回来的。”男人笑着拍在桌子上两枚圆形的金属，像是银质的。
摆渡人站起来拿了过去，“那你要赌大点了。”
他妈的，他再次喊出来，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的一点娱乐活动而已。”摆渡人回到沙发说。
“这只是个全息影像，不是我，我没有死，”然后他紧张的望着摆渡人压低颤抖的声音说，“对吗？”
摆渡人没有说话，捻灭了烟，拉下头套，孟柯游魂般的坐回椅子里，铁皮椅子咯吱咯吱的响。
桌后的男人坐起来，俯在桌子上，孟柯看到了他黑色的大眼镜框，还有阴暗不明的脸。
“你的确死了。”男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