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轨飞驰在架高的空中,穿行于安斯克摩天大楼所组成的钢铁森林间。在车厢里,她握住我手,将头枕于我肩,正睡得香甜,我不禁想到那年艾尔普斯半山晃动公交车中的凯瑟琳,这次窗外不再有雨,也不必再因能否用手去护住熟睡的她而犹豫。
随着单轨缓缓靠站,我们也将迎来第一场分别,在这刚刚确定恋人关系的学期末。
“喂,陶韬,一路上要注意安全,下个学期见。”
“你也是,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快回住处去吧。”
别了她的第二日,收拾好行李,我踏上了回施塔恩贝格河畔帕萨霍森的路途。望着列车外满眼大片绿茵,我便想什么时候要是能邀请她同我一道去到帕萨霍森,去到这座我的北陆停泊港该有多好,我一定要带她去尝尝楚国菜,尝尝我家乡的味道。还有带她去见见我的朋友们,然后骄傲地告诉他们,有她这样的恋人是一件多幸福多快乐的事。
在我回来不久,安娜一伙与凯瑟琳一行也全员回归了,似乎生活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冬日,大家一如既往地一起耗费时间收获快乐,但是总感觉少了什么,我猜大概是因为她不在身边吧,生活定然是回不到几月之前了,因为这几月,每日有她与我相伴,每日我们都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情绪,相互影响着,我们已经习惯了有彼此的生活,分别开来必定会有不舍与不安,尤其是我们才刚刚将关系正式化没几日。
于是不日,一封电讯被传递给了她,告诉她我想她了,想见她了,想念和她一起共度的时光,想念和她所创造的所有愉悦。跟着,她很快便回讯问我,可否安斯克一见。当这几个字被恩尼格码机不紧不慢地打印在纸上时,我想也没想便订了第二日的列车票回到安斯克去。
急行了三个多钟头的火车终于停靠在了安斯克的站台,我急切地跑出改札口奔向位于车站上方的单轨站。幸好是我先到了,才得以能见华服袭身的她自车厢走出向我走来。过往单轨掀起的隧道风捧起她的发,托起她的衣袖,让我看得出神,直到点缀着鎏金的淡蓝衫裙将我包裹,我才反应过来向她一句:你真美。是啊,她真的很美,交叉式的襟领修饰出脖颈的白皙秀颀,长而宽大的袖口又衬出指与腕的纤细,让我不得不再度沉沦,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陶韬,坐了这么久的车,你应该饿了吧。”
“是啊,走吧,我们在看话剧前先去吃点东西吧。”
吃的什么菜,看的什么剧,已然不重要,只要这个握住我手枕于我肩的女人与我相伴,想必无论做何事都会是幸福的。
出了剧院夜幕已悄然降临,是时候该回住处了。依旧是那班熟悉的单轨,十几天前我搭着它送慕恩回家,今天它将载着我与慕恩一道归家。别了单轨走在返屋企的小径上,一盏接一盏的昏暗灯光将我们的影轮换投于地面。
不知确是风的炎热还是心的躁动,总感觉脸热的厉害,我停下脚步,她亦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向我,于是我们再度相拥,在这忽明忽暗的小径。“慕恩,我可以吻你吗?”我与她低声耳语到,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后退半步靠在矮墙上,羞红的脸上微微泛起笑靥,点了点头。望她那情深的眼,我碰触了她的唇。
这一触,好似离弦之箭,一发便不可回头,让余下的路程少了言语,只剩相拥相吻而致的踉跄脚步。
回了住处,推开门旋即又急切地合上,窗帘也放了下来。昏暗的房间,有的只是两人依旧持续着的磕绊。
经历长时间的相吻后,我们瘫倒在了铺席上,手指扣合。我凝视着天花,呼吸依旧急促,心也跳的厉害,转过头去看向她的脸,她那双眸轻闭的脸上逐渐泛起阵阵红晕,鼻翼翕动,这一画面宛如一剂被深深刺入的强心针,刺激着我的大脑,让它散发出我所不知的化学元素,驱动我的身体本能地向她靠近,另只手也在激素的引导下也缓缓地向华服的系带进发。
显然对于华服内外那复杂的系带,我是无从下手的,可激素并不允许手的退却,于是只好乱解一气。就在此时,她的手伸了过来,拨开我手的同时巧妙地解开了那条反叛的系带,使隐匿在衣襟间的小小倒人型线条更加凸显。羞涩与莽撞于心中博弈着,但丝毫不影响双手在激素的指挥下,破开一道又道不设防的衣带,抵达各自的胜利高地。
没了束缚的绸缎自发地层层剥离滑落,本被下摆所覆盖的也随之出露眼前,细腻而白皙,散发着诱人的芳香。一平方公分,一平方分米,一平方公尺,随着接触面积的不断扩大,湿热主宰了一切,使我似乎都快忘记了那个关于蒹葭繁密处采花船的故事。采花船缓慢地行驶在白露未晞的芦苇丛中,采采蒹葭随着船的到来,点点拨开现出航道,让船得以随着幽谷溯洄而上,克服险阻,直至驶入水藻丰美的源泉抛下锚。
与此同时,双手抵住两肩,但她的脸上却并未有流露出一丝苦楚,相反浮漾着微微光亮般的笑意,只有在耳旁低声轻语时所生的气流突入时才会眉微皱,不过随着身线的起伏,又很快地舒展开来,回复到愉悦中去。纤细的手指在腰间闭合,将我紧紧束缚,让那带有体温的微风也只得绕道而行,修长的脖颈又让我深陷其间,动弹不得。当然我亦享受着这样的距离,享受着这场不知将持续多久的狩猎,只是不知谁才是被狩猎者。
最终,起碇的采花船顺流而下,神隐在了茂密的芦苇丛中,余韵未消但确已精疲力竭的猎人则趴在我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拨开素黑的发,我将手搭在她的后颈,感受热烈渐从她的血液中淡去,然而我却依旧悸动不已,只得在夏日蝉鸣的相伴下抱住熟睡的她待到白夜的朝阳自东北升起,透过窗帘透入凌乱的房间。